作者:流云南
短短两句话,把文德殿的几个人轰得脑瓜子嗡嗡的。
慧妃已经去世十年之久,开棺验尸?
陛下与秦王虽然还未入棺,但是……
一向泰然自若的齐王,第一次有些慌乱地看向郑国公和魏国公,这可怎么办?
郑国公和魏国公也懵了,啊这……
开棺验尸、仵作剖尸这两项不可能秘密进行,礼部官员必然像当初御史们那样死谏,在朝堂之上闹得不可开交。
查验一事必须秘密进行,可仵作也是肉身凡人,既没有神仙的慧眼,也没异于常人的手段,哪里都不让动,又怎么验尸?
郑国公和魏国公又回望齐王,三个人忽然眼前一亮,有飞来医馆啊!
飞来医馆的设备可以看清头颅内里、胸腹腔脏器……滴血化验能知道身体状况,预知疾病转归。
郑国公问自己也问其他人:“飞来医馆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也验尸吗?”
这话一出,文德殿内安静极了。
梅敬竹喜欢看别人苦恼,看到魏国公和郑国公两人苦恼得恨不得要抓头发,内心相当惬意。
齐王思来想去:“晚上本王回飞来医馆,向邵馆长和金老讨教一番,毕竟他们那儿连夜观天相定十雨的人都有,说不定就有能替死人申冤的奇才?”
“按飞来医馆的习惯,先替本王备一份他们死亡时的模样,最好带上太医院的秘档文书。”
这下,众人的眼睛都亮了,那就必须带太医院郑院使,他是行走的“医秘档案”,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傍晚时分,郑家小屋前,停了魏国公府的车马,刚从飞来医馆回家没多久的郑院使,就被齐王请上马车,沿着街坊行驶,直奔国都城万胜门。
马车内,齐王一言不发。
郑院使有些困惑:“齐王殿下,您又带老夫上飞来医馆做什么?”
齐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保密。
郑院使心领神会,巴不得快些到飞来医馆,坐马车容易思绪发散,望着对面格外年轻的齐王,发现他的双眼与慧妃很像,悲伤难过时特别像。
只是,向来英姿勃发的齐王殿下为何这么悲伤?
第77章
天黑透了,魏国公府的车马挂着灯笼行驶在通往方沙城的官道上,不论是夜袭燃烧的焦痕,还是散落的利箭,又或是受伤的偷袭者,都已清理干净。
马车经过山坡最高处时, 掀开帷裳就能看到黑暗中熠熠生辉的飞来医馆。
郑津舍不得移开眼睛,忍不住叹气,不知魏璋那个咔嚓一下就能出画像的小机器,能不能把夜晚的飞来医馆也拍一张,让自己好好收藏。
齐王也在看, 没有叹息只有感慨:“郑院使, 你知道吗?前天本王才知道,飞来医馆在省电, 如果按他们来大郸前的日常, 飞来医馆在夜晚会更加明亮, 月光都只能当陪衬。”
郑津惊愕地注视着齐王。
“本王看过夜景照片,比现在亮多了。”
“郑院使, 本王小时候对不住您, ”齐王特别真诚地道歉,“打人, 骂人,还咬了你。”
郑津赶紧起身行礼,却被摁住:“齐王殿下, 这可使不得,下官才疏学浅,没能治好您的身体,愧不敢当。”
“郑院使,是您让阿娘别给本王乱吃补药,也是您在父皇面前说了好话,本王才免受责罚。”齐王觉得自己小时候确实让人讨厌,动不动就哭,能哼哼唧唧哭小半天。
本质就是有恃无恐,因为被阿娘疼在心里,又被父皇宠爱,虽然每次都会因为哭被责罚,但也因此不用再做自己讨厌的事情,比如与几个哥哥一起写字听讲。
所以到最后,自己被送出国都城,在外人看来是被厌弃,但只有自己知道,这是为了更好地保护。
齐王从大长公主那里得知了一些事情,对阿娘和父皇有了全新的认识,比如虽然送出去,但配了很好的老师们,以及明里暗里的保护。
出发时有许多老师,随着不断遇袭和各种变故,现在只剩一位了。
想到这里,齐王握紧双拳,如果有人以不易察觉的手段谋害阿娘和父皇,即使再难再多人反对,他也会一查到底,不死不休。
马车驶入方沙城后,齐王先去移动医院看了机关师和矮人们,之后才踩着移动梯到达医院西门,闻着夜风吹来香樟树叶的清香,只觉得精神一振,压在肩上的沉重瞬间抛开,又成了大郸少年。
“郑院使,走,我们去蹭食堂的晚饭!”齐王愉快地带路。
“这……”郑院使连婉拒的词都挤不出来,只想更多地了解飞来医馆,哪怕是食堂,也会与长信宫的有很大差别吧?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邵院长、金老和魏璋都在食堂,看到赵鸿进来就挥了挥手。
赵鸿带着郑津特别熟练地取餐,然后走过去一起吃。
郑津几乎下意识要行礼,却发现自己格格不入,只能硬着头皮坐过去,还是惴惴不安地打了招呼。
魏璋是最让人无法拒绝的“社交恐惧分子”,招呼着:“郑院使,这是肉末炒茄子,海带冬瓜排骨汤,虾仁炖蛋,杂粮饭。不知道够不够?”
“够了,很够了。”其实郑津也觉得奇怪,大郸一日两餐,每餐都吃得非常多,到正午还要加点心,但飞来医馆的餐量不大,但很顶饱。
刚好,崔主任查完房也到食堂吃饭,刚进餐厅就看到了赵鸿和郑津,也端着餐盘坐到一起。
郑津知道崔主任就是诊治赵鸿失禁的医者时,立刻不顾飞来医馆的习俗,恭敬地行了大礼:“多谢崔主任救治齐王殿下。”
崔主任赶紧把郑津扶起来,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啊这……不至于吧?
魏璋凑到崔主任耳边,把赵鸿救了老郑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崔主任恍然大悟,谁说学医救不了国家?救能振兴国家的病人,也算得上“曲线救国”是不是?
有魏璋和赵鸿两个话痨,晚饭的气氛非常好,有说有笑,天南地北地胡扯,也是很好的放松。
晚饭结束,崔主任领走赵鸿做最后一次治疗,郑津围观全程被康复理疗科太过科幻的画风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治疗结束,崔主任习惯性嘱咐:“不要过度劳累,不要骑马、不要负重……”
“多谢崔主任。”赵鸿这才带着郑津去找邵馆长和金老。
院长办公室里,赵鸿把门窗关好,然后才郑重其事地开口:“邵院长,飞来医馆能不能在不损伤人体的情况下验尸?”
邵院长有些诧异地问:“验哪种尸,死亡多久,验死因还是验毒?”
赵鸿深吸一口气:“先帝与秦王还未下葬,阿娘已下葬十年……因为郑院使觉得他们死因蹊跷,所以想请飞来医馆的能人异士相助。”
? ? ?
! ! !
邵院长、金老和魏璋三人面面相觑,魏璋最先质疑:“就算你能说服魏国公、郑国公和大长公主,你能说服满朝文武同意验尸?”
“满朝文武过半不同意,就国都城现在的紧张局势,一旦闹起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很多时候,“正确”也不能畅通无阻。
赵鸿点头:“邵馆长,飞来医馆能不能无伤验尸?能不开棺的话更好。”
邵院长虽然没当过法医,但以前做过伤残鉴定,知道大概的操作流程,对赵鸿也没打算瞒着:“飞来医馆确实有法医,但只要是验尸一定会有伤,一定要开棺,没有其他方法。”
赵鸿可怜兮兮:“真的不行吗?”
邵院长想了想,从抽屉里掏出飞来医馆人才统计表3.0,然后拿出对讲机摇人:“骨科吗?麻烦11床病人家属,对,刑警老秦到院长办公室来一下。”
金老和魏璋互相看一眼,没说话。
邵院长继续摇人:“内分泌科吗?请26床病人家属靳南到院长办公室来一下。”
一刻钟后,刑警老秦精神抖擞地走进院长办公室,和魏璋金老相视一笑,好吧,天选穿越人。
魏璋憋着笑问:“怎么回事?”
刑警老秦既无奈又尴尬:“我爸半夜起床不开灯,在卫生间摔了一跤,股骨头骨折,打了骨钉。”
魏璋拍了拍老秦的肩膀。
老秦刚坐下,一位戴细黑边眼镜书卷气的女性走到门边,敲了敲门:“邵院长,您找我?”
邵院长赶紧出迎:“靳法医快请进,这边有事要麻烦你。”
然后,靳南是有十年工作经验的女法医,浑身上下没任何地方能和法医联系起来,常常被人误认为老师,进门就被大郸两位大活人给怔住了,啊这,身为法医见识过无数人,古人还是第一次见,就有点激动又有些意外。
赵鸿身为齐王殿下泰然自若,只是单纯问好,在飞来医馆见多了独当一面的女性,见到靳南也没多少惊讶。
郑津作为太医院院使,只觉得这里任何一位都比自己官阶要高得多,每进来一人就起身相迎。
魏璋介绍:“靳法医,左边这位年轻人是大郸齐王殿下,右边这位是太医院院使郑津,他们有验尸相关的问题求教。”
“齐王殿下,郑院使,这位是秦警官,有丰富断案经验的刑警,相当于大郸的巡检、警检。”
“这位是靳法医,工作日常相当于大郸的仵作。”
在介绍刑警老秦时,双方还平静地相互致意;但介绍靳法医时,赵鸿和郑津都没能控制住表情,目瞪口呆地很喜感。
靳南早就见怪不怪了,免不了小声嘀咕:“不是说古代人都很含蓄么?”
老秦努力憋笑。
魏璋把需要查验人的身份和大郸习俗简单介绍了一下,询问他俩的专业意见:“能不能验?”
刑警老秦和靳南是工作上的伙伴,时常见面,两人简单讨论过后,决定尊重大郸习俗。
老秦最先提要求:“能不能把他们死前吃喝日常,死时的表现,都细说一下。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疑点。”
郑津听了魏璋的翻译,立刻凭着记忆,把慧妃、先帝和秦王三人的饮食起居等细节都写在纸上,并标注三人的死亡时间、起始、救治过程中的意外状况……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最终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困惑:“下官反复思量过许多次,他们三人除了都是出血而死,生活起居等方面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慧妃是难产大出血而死,先帝是大口吐血而死,秦王是七窍流血而死,死因都是失血过多,但归结因果却各不相同。
郑津说完这些,老脸一红:“各位,实在对不住,齐王殿下,许是某多疑过虑了。”
靳南听了翻译,问:“郑院长,哦,不,郑院使,大郸常用的能引起出血的中草药和毒物有哪些?能不能向我们细说一下?”
郑院使又拿起纸笔,沙沙写了满满一大张纸的药类,还有半张有毒类。
金老拿起纸页,向靳南和老秦细说了大郸文字和现代文字的差别,他俩很快就自己看完了这些纸页。
靳南拿着纸张反复看:“同一种药物或病因,也可能引起不同部位的不同症状;相反,很多不同的疾病最终死因是同一种。只眼前这些材料不足以证明,还需要做许多检查。”
“如果大郸验尸真的不能损伤身体的话,我们只能逐步筛查,可以先查头发和指甲。”
“真的?”赵鸿激动得站起来,“飞来医馆真的可以无伤验尸?”
靳南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齐王殿下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受到了不小的天赋震撼,立刻回答:“我们尽量尊重大郸的习俗,如果头发和指甲能查验出死因,那当然最好。”
“但如果查不出,就只能损伤尸体。”
魏璋发出灵魂拷问:“慧妃都去世十年了,不开棺的话,从哪儿去找头发和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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