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沓
杜甫还要继续肯定:“李白的诗就是最棒的诗。”
碎嘴子安利失败,唉声叹气。
道不同啊。
【李白正如那只鲲鹏,从大唐的地面扶摇而上,直直上到了九万里的高空。】
【尽管他在长安多次碰壁,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起飞。他的才识先后被玉真公主和贺知章看到了,于是在二人的力荐下,李白应召进宫。】
【杜甫在长安蹉跎了数年,李白又何尝没有蹉跎数年?世俗小人轻贱他,认为他李白就是没法做官的无用之人。】
【但李白从没有自轻自贱,正如他所说的,他李白,怎么可能是这一辈子都呆在草野的普通人呢?】
【于是他辞别家人,写下了《南陵别儿童入京》。】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起舞落日争光辉。”】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这首诗写的实在是意气风发,仅仅读最后一句,脑海中就能浮现出一个昂首挺胸的年轻人形象。】
【而这一年的李白,四十二岁。】
[你在说什么猪话??李白这么老了?]
[这一年的李白居然真的有四十二岁?我不信。]
[朋友们我百度回来了,李白那年真的四十二了。]
[我现在才真的明白为什么说李白没有老过,你看看这首诗,怎么可能像一个四十二岁的人写出来的嘛。]
[别说四十二了,我现在二十四,我天天萎靡不振好像要死了一样。]
[对对,这就会我的状态了,太形象。]
文武百官冲天的豪情戛然而止。
“啊?四十二了啊?”
萧崇挠挠头:“还真不像是四十二写的。”
毕竟他四十二的时候是官场上不怕开水烫的老油条了。
少年意气这两个词,哪个跟他都扯不上什么关系。
哥舒翰不高兴了,他四十岁的时候才幡然醒悟想为国效力,赚得一身荣耀。
“四十二岁怎么了?四十二岁年轻着呢!”
众人看着同样四十二岁的哥舒翰,善意地笑了。
他们倒也不是觉得四十二岁不能建功立业,他们只是太惊讶罢了。
哥舒将军说的没错,四十二岁又能怎样呢?
只要心有志向,那大鹏何日何年启程,都不算晚。
【从年轻时怀着大展宏图之愿出蜀,到现在人至中年碌碌无为,李白从二十四岁等到了四十二岁,李白等了整整十八年。】
【而我们读这首诗的时候,总觉得这里面的李白应当只有十八岁才对。】
【这十八年,他遭人谗谤,他四处谒见权贵,他进诗写赋,希望得到赏识,皆无果。此外,他还要忍受着旁人的讥笑和冷眼。】
【而这一切在李白的诗中,仅仅用了半句概括了。】
【“会稽愚妇轻买臣。”】
【《汉书·朱买臣传》记载了朱买臣传奇的一生。朱买臣是个穷苦人,家里没钱,他只能靠着卖柴来维持生计。于是他的妻子嫌弃他穷苦,抛弃了他。但朱买臣在后来却得到了汉武帝的赏识,成为会稽太守。】
【李白化用“会稽愚妇”典故,将无数人的讥笑和冷眼草草带过。】
【事实上李白想突出的并不是这前半句,他将重点放在了后半部分,“余亦辞家西入秦”。现在李白也离开了家,李白希望自己能像朱买臣一样,获得皇帝赏识,自此大展宏图。】
[原来李白也受过冷落啊。]
[是啊,李白的仕途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杜甫受的白眼他也受过。]
[但是从李白的诗中从来都没看到过他的委屈啊。]
[可能李白不是个会受委屈的人,也许都像那首《上上李邕》一样,出气了。]
[我是觉得李白要么就是非常会开解自己,要么就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李白很像个e人,什么事都不往心里放。]
[李白要是e人,杜甫就是i人,哈哈哈哈哈。]
杜甫难过。
杜甫非常难过。
他刚刚昂扬的脑袋又低垂下去。
刚刚天幕讲他的时候,是详细讲述了他受过的那些冷眼的。
他不被赏识,谋不到一官半职也就罢了,他的偶像怎么能这样呢?
他为了这个入宫的机会,等了十八年呀。
此时的杜甫满脑子都是:我的偶像受委屈了。
杜甫并不管自己的偶像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他得先替偶像偶像委屈着。
酒馆里是两个耷拉的脑袋。
碎嘴子想到了自己凄惨的偶像,诗圣杜甫。
“唉——”
“唉——”
碎嘴子歪头看杜甫:“刚刚天幕讲诗圣,可比这李白惨多了啊,你怎么不替诗圣委屈委屈?”
杜甫摇摇头:“我觉得诗仙更委屈。”
碎嘴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杜甫。
这还有天理,有王法吗?
他的杜甫都苦成那个样子了!居然有人觉得他不如诗仙苦?
诗仙多潇洒啊!
碎嘴子看着杜甫,只觉得他们萍水相逢的缘分大概就到这里了。
不再是好朋友!
【李白以为自己就是那只鲲鹏,要振翅高飞,实现理想。但事实往往并不是如此。】
【李白入职翰林院。翰林院是个好地方啊,里面都是清流文臣,这里是皇帝的私人顾问,这里的人负责草拟诏书。宰相张九龄就是翰林院出身,谁又能说翰林院不好呢?】
【可进了翰林院的李白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翰林院有两个院子,南院是朝廷重臣,就像曾经的张九龄那样,为皇帝起草诏书,在官场有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南院,都是翰林学士。】
【可李白去的不是南院,是北院。】
【北院里的人过的比南院清闲多了,他们不需要草拟诏书,不需要处理国家大事,他们唯一的职责,就是陪皇帝玩儿,让皇帝玩的开心,玩的畅快!】
【北院人被称为“翰林供奉”,两字之差,做的事却是天差地别。】
百姓睁大的眼睛。
“哦呦,翰林院还有这样的弯弯绕绕呢。”
“谁能想到呢,就两个字不一样。”
“说出来都是翰林院的,名声那是响当当的。”
“嗨呀,原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
李隆基目瞪口呆。
原来他只给了李白一个翰林供奉的位置?
天幕里的自己那么喜欢玩儿呢?
让诗仙进宫,就是为了陪他玩儿的?
李隆基长吁一声。
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受。
或许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天幕曾说,封禅之后的他就日渐膨胀起来,能做出这样的事也是顺理成章。
【我们之前说,杜甫的理想从没被重视过,李白也是如此。】
【李隆基召李白进宫,并不是像开元之初请姚崇当宰相那样,李隆基并不指望着李白有什么治世之能,或者换句话说,李隆基仅仅是看上的只是李白写诗的本事。】
【当时李隆基已经封禅了,大唐盛世不再只有雏形,而是完完整整展示在所有人面前。李隆基觉得够了,不需要再努力了,大唐已经发展的够好了。】
【所以李隆基需要一个全天下文采最好的人,来为他歌颂他的盛世,歌颂他的贵妃,歌颂他所拥有的一切。】
【而李白,就是最好的人选。】
李白皱眉看着天幕。
只是一个翰林供奉?
他等了十八年,就只能换一个翰林供奉的位置?
恍惚间,李白想起了多年前自己进京时的画面了。
那时候他整日拜见达官权贵,但愿意接见他的却没有很多。
而愿意接见他的人中,更没有谁有能力将他一手提拔上来。
所以他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
那时候他整日宿醉,与街头混混一处玩儿,颇有些不愿面对现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