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个水瓶
哭的直打嗝,话都说不太清楚,“你……小昭……”
贺云昭抬手按住贺锦墨的后颈,轻轻拍了两下去当作安抚。
贺锦墨哆嗦的哭道:“还是……弟弟……”
贺云昭揽过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脸颊贴了贴她的发丝,道:“是,我还是你的弟弟。”
‘姐弟’俩抱在一起,一个哭一个安慰。
好在很快贺锦墨就哭累了,她嗓子有些哑,开口道:“我给你做了好吃的,鸡丝汤面,烤牛肉,酸笋拌花生。”
贺锦墨一大早就进了厨房,她自己是不爱动厨房的东西,嫌弃油腻。
但她实在天赋惊人,随手一做都是好味道。
听那个叫路司长的说小昭昨天晚饭都没用自己在书房待了一个晚上。她就急忙去做了点吃的。
烤牛肉的牛肉是怎么来的,她也不知道,只是在厨房门口问了一句,路司长很快就送来一块牛肉,新鲜的牛肉还在跳动。
陪着媳妇一起做饭的李旷看她实在害怕,干脆自己上手片好了牛肉。
贺云昭在贺锦墨泪眼盯着下,用了早膳。
第85章
贺云昭空荡荡的胃终于迎来了一顿美味的安抚, 她眉宇悄然松开。
整个贺家上下为之一松,倒是前来接媳妇的宁谦被挡在贺家大门口,一溜陌生的侍从将他拦着, 个个体格彪悍神色冷酷。
宁谦大惊, “你们是什么人?怎的在贺府放肆?”
乔装而来的朱雀司内卫眼皮都没抬, 道:“我等是三爷从庄子上提拔的护院, 大姑奶奶有事还要在娘家住几日,姑爷先回家去吧。”
宁谦才不信, 什么护院, 可别来蒙人!
他厉色道:“我父亲乃是大理寺少卿, 不论你们是那家的兵丁, 胆敢在京城放肆, 就必要参你们一本!”
内卫头疼, 这贺家的女婿一个个还真是挺轴,换成旁人见架势不对早就退走了。
好在这时李旷迎出门来,他急匆匆的跑到宁谦身边,安抚道:“姐夫,你先回去吧,家里还有事要商量, 等事情了结后姨姐便能归家。”
宁谦脸上更添诧异之色, 啊?这都是女婿,怎么你就能在贺家待着,倒要把我撵出去了!
“李旷,你说清楚!贺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李旷一脸无奈, 扯着这位大姐夫就要往外推,正当此时,一队从宫中而来的仪仗到了贺府门前。
领头的正是内廷太监总管崔德中并礼部孟侍郎。
“圣旨到!”
圣旨一到, 正被往外推的宁谦也走不得了,立刻便跟着一起进了贺府。
正院摆上鎏金桌案,崔德中手里是盖着玉玺与皇后金印的圣旨。
他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襄王长女、贺公之妻李氏素娥,柔嘉维则,淑慎其仪。相夫教子,夙著贤声;睦族敦亲,久孚众望。特以殊恩,晋封为宁阳郡主,锡之金册,允昭世德。”
“贺侯之妻考姚氏淑兰,温惠宅心,肃雍成性,教子成名,慈范夙彰。特封一品诰命贞敬夫人,赐凤冠霞帔,荣及三代。”
“尔其祗承休命,永光阃范。钦哉!”
贺老太太与贺母恭敬的道:“臣妇接旨!”
皇帝写圣旨时皇后也在一旁,夫妻两人斟酌后才有如此旨意。
贺老太太与贺母有抚育皇嗣之功,自然应当嘉赏,考虑到贺老太太的出身便封郡主,而贺夫人则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至于贺家其余人等,倒不如留给贺云昭将来自己亲自加恩,也更加合心意。
崔德中在宣完圣旨后,他走到贺云昭身边小声道:“贺家其余人将来再加恩……”
贺云昭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沉默片刻后轻轻点头。
崔德中小心翼翼道:“那咱们进宫……”
贺云昭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道一声好。
随即便走到贺老太太与贺母面前,她躬身行了一礼,起身后便用温和的语气道:“我去宫里一趟,晚上我想吃鸭子。”
两位长辈面面相觑,伸手要去扶一把又有些手足无措。
贺锦书神色复杂,她喉咙里像是堵着棉花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贺锦墨兴高采烈的回道:“好,那我叫厨房多准备几样,回来叫你吃个痛快。”
几乎在这个瞬间,就连知道一切的贺老太太与贺母都从贺云昭身上感受到一种陌生的东西,这是权力带给人的敬畏。
即使这权力是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仍能感受到权力的威压。
太极殿内,贺云昭再次迈步进入时神色平静了许多,她脸上没有了昨日的紧绷与迷茫。
李燧一大早去给先帝上了一炷香,他絮絮叨叨的将事情全部讲出来。
他总算是没有愧对父皇,膝下有了继承人!
贺云昭站在他面前时,他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能逼着自己开口寒暄几句。
至于苗皇后倒是自如许多,她眼睛微红的伸手拉着贺云昭坐下,一会儿摸摸贺云昭的手,一会儿摸摸贺云昭的后颈,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
见到皇后如此亲切的坐过去,李燧看的也有些眼热。
要是贺云昭真是个被认回来的男孩,那苗皇后恐怕还做不到如此亲近,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怎可能接受没有血缘关系的嫡母待自己如此亲昵。
反倒正因贺云昭的身份,苗皇后得以亲近孩子。
李燧说了几句话后实在眼热的不行,愣是自己拽着圆凳到了贺云昭另一侧,他也伸手拉着贺云昭的手。
他眼泪汪汪道:“明日朕就昭告天下,朕还有一个儿子,然后便封为太子!”
到时候云昭就能以太子的身份参与朝政,将来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
“陛下,不可!”苗皇后急忙阻止。
她蹙眉道:“陛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李燧顿住,此事的确需要从长计议,突然冒出来一个皇子,群臣与宗室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他看向贺云昭,眼中有安抚之意。
贺云昭抬眼,叹口气,她道:“的确不能急。”
朝堂局势复杂多变,何况当今陛下无子,更是使得君臣之间、朝臣之间十分复杂。
暂且不提那些根据地域划分的臣子派系,还有因为各种利益链而组成的小团体。
单说一样,因嗣子之事而界限分明的朝臣,一部分人是坚定的认为结党要趁早。
既然陛下早早晚晚都要从宗室选择嗣子,他们此时若是不投诚,将来新帝登基后还有他们什么事啊!
为了利益结党是人之常情,结党为了就是营私啊!
人家凭什么相信你的忠诚呢,绝不是口头说一句就是支持了,总要互有一些把柄在手上。
而这些人就是上了船下不去的人,比如很早就和安王府绑定的梁阁老以及本身就是安王舅家的韩家。
还有一部分是因种种原因没能够及早依附王府的人,他们不是不想择主,而是想要自己吃到最大的一份肉!
比如曲阁老,他当初就是因为手上有别的事,且看安王与庆王都不是很看得上眼,于是他晚了一步。
晚一步加入还有什么好处可以拿?
曲家已经是大晋顶尖的权贵之一了,他身为阁老更是位高权重,王府能给他的东西本就有限,他还要排在别人后面。
曲阁老可忍不了,他干脆掀桌子,不叫那些宗室子弟入宫抚养,改为入宫念书!
从前贺云昭与安王府有过节,对曲阁老所做的事自然大声叫好。
但换做如今她地位一变,再看曲阁老便能察出这位老人家的强势,敢于且善于与皇权、宗室博弈。
而在曲阁老的手笔下,宗室子弟只能尴尬的进宫念书。
安王孩子都有了哪还好意思进宫念书啊!但庆王却去了,逼的安王也只能进宫重新回顾学堂生活。
如曲阁老这样的一批人多半是选择冷眼旁观,他们不与宗室多联系。
还有些零零散散的人不曾站队,选择明哲保身。
苗皇后很了解一件事,大晋礼重文官,从太宗皇帝起便是这么个规矩,文官们一个都并不认为皇帝就一定是正确的。
就连先帝那样的强硬派上位之时也是与朝臣磨合了数年才达到平衡。
到了陛下这里,陛下性子温和自然弹压不住朝臣,但他名声最好,文官对他的评价很高,甚至远超先帝。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突然冒出来一个儿子,朝臣很难直接接受。
加上那些被利益捆绑的朝臣和宗室,他们必然对贺云昭的身份产生质疑甚至于将此事阴谋化。
苗皇后恳切道:“陛下请听臣妾一言,贸然将云昭放在朝臣面容易惹来抨击,倒不如徐徐图之,咱们先放出消息。”
李燧眉头微蹙:“此言有理。”
他扭头看向贺云昭,道:“云昭,就是要先委屈你一段时日了。”
贺云昭轻轻摇头,她不委屈,慢慢来才对,急躁反不能成事。
且皇帝皇后是站在君的视角来看的,她为臣的时候自然了解很多文官的脾性。
她抬眼,意味深长提醒道:“有时并不只是为了利益,而是有其他所求,君臣之间总需要磨合。”
切莫认为那些未曾依附王府的纯臣就能接受帝王血脉的骤然更迭,这些恪守为臣之道的是纯臣但可未必是忠臣,是忠臣却又未必是忠于李燧,他们只是忠于大晋。
他们或许会成为反对浪潮中最锋利的一把剑,他们质疑的不是贺云昭的血脉,而是要与皇权展开博弈!
贺云昭自己就是文官,她对这些最明白不过了。
况且她的血脉经过查证确实可信,但过程却不好公布,被质疑的环节也太多了。
甚至朝臣只要开口说,立时就能问一句,陛下难道你就确定褚娘子是忠诚于您的吗?
如果她此时是朝臣的身份,她能说的话只会更多、更狠。
贺云昭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此刻却不好直接开口,会显得她这个人有些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