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个水瓶
在韩轸被押入刑部大牢的第一日, 韩家另外三位同族不同辈的官员便立刻发动了京城所有人脉, 户部中韩轸的属下也在为此事奔走。
曲瞻需要应付的事情极多, 韩家不是吃素的, 曲瞻与卢见宏在户部做的事很快就被发现, 不少帖子飞进曲家请曲瞻出门聊一聊。
曲阁老在此事上万分沉默, 连曲家其他人也被按下。
曲瞻可没通知家里人他要做的事,换言之,在这件事上曲瞻与曲阁老的政见有了微妙的偏差。
曲瞻倒是看的极开,他有自己的取向,即使祖父想要帮他也会拒绝。
他来朝堂上做官的,又不是给祖父当身外化身, 有自己想法再合理不过的。
不过这也就导致他应付起来难免有些吃力, 一波波的压力透过韩家在各个位置的影响力传进来。
卢见宏已经请了一小段长假,理由是夫人生病,他要回家照顾。
对待卢见宏这样的户部大佬人物,户部一些人还是存了保护的心思, 毕竟同为侍郎,二位不合闹出来倒没什么。
但在这件事里‘吃里爬外’的曲瞻名声就很难听了。
事实上,直到韩家人被分批押入刑部大牢, 仍仍然有不少人认为韩轸就是冤枉的。
或者说他们认为韩轸不是那么干净,但绝对没那么到罪大恶极的程度,想要把人拉下水的是费尽心思帮吏部何侍郎脱罪的吏部众人。
何礼收受贿赂可谓是证据确凿,转运使常裕是凭着何礼的举荐上位也是毋庸置疑。
怎么?何礼收了银子,难道是有人逼着他收的?
韩家的账目一目了然,韩轸可没有中饱私囊,饱的是吏部何侍郎的肚子!
户部尚书成德谟保持了中立,既允了卢见宏的‘假’,又默许户部众人义愤填膺,但他牢牢的控制住了那条线,户部的人只是嘴上愤慨,但行动上却谨慎。
韩轸是不是真的有帮助安王府敛财还是未知数,他们可不愿意在未知的情况下冒险。
可既然想要静待事情的持续发展,又不能显得自己与户部离心,该怎么做呢?
这不是还有一个曲瞻嘛……
曲瞻顿时就成了户部人表忠心的好材料,既不需要自己付出什么和韩轸车上关系,又迎合了户部与吏部隐隐对立的氛围。
曲瞻都要被气笑了,他一头钻进了刑部大牢,死命的开始找韩家的罪行。
就在此时,狱卒来报,“小曲大人,韩轸要见您。”
曲瞻想都不想的立刻拒绝。
韩轸这个老狐狸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必然还有什么事等着他呢。
狱卒面上为难,又道:“韩轸说他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请您听一听。”
曲瞻握着案卷的手指一僵,诧异的扭头看过去,他沉思半晌,“人在哪?”
韩轸只用一句话就勾起了曲瞻的兴趣,事到如今,韩轸居然说他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不信。
韩轸盘腿坐在地上的稻草上,头发依然整齐的包在方巾内,他神情淡定。
耳朵轻轻一动,狱卒腰间挂着那串钥匙碰撞的脆响越来越近,脚步声杂乱,狱卒在前带路,身后脚步声听不见。
钥匙转进锁孔,粗壮的铁链被扯开,粗壮的门板在地面滑出I刺耳的声响。
一个人走到他面前。
韩轸睁开眼,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曲瞻,笑了。
他一笑,曲瞻瞬间明白,韩轸没有证据!
沉默在监牢中蔓延,即使韩轸住的是奢华单间也不掩盖不了他吃喝拉撒都要在这小小一间房内结局的事实,霉味与隐隐的骚臭味也随着沉默蔓延。
曲瞻淡淡的扫了一眼这间屋子,他率先开口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忙,韩大人有什么话还是早日说的好。”
韩轸仰头看向曲瞻,“老夫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曲瞻惊讶的呦了一声,“您也知道我想飞升成仙?”
韩轸:“……不是这个。”
曲瞻嘴角勾起,他一副不正经样子,“害!您早说嘛,还以为您有什么仙丹妙药呢。”
韩轸想要把谈话拉入他的节奏,那他就要必须打破这种节奏,不能顺着老狐狸的话来。
韩轸笑了,他眼尾炸开纹路,“好小子,一代比一代强啊,你爹可不比上你。”
曲瞻理直气壮的应了,“青出于蓝嘛。”
韩轸:“难道不是因为有朋相伴?”
一道哭喊声传来,又渐渐被人拖拽走,远远的只剩下微小的泣声。
两人都没有去在意那道哭声,四目相对一个更比一个冷。
朋友?众所周知,他最出名的那个朋友是谁。
曲瞻点点头,总算是进入正题了。
韩轸继续道:“你对那位痴心一片,却不知人家对你是怎样的想法……”
暗淡的烛火透过小窗,曲瞻的面庞沉浸在一片阴影中。
一声轻笑响起,曲瞻深呼一口气,“嗯,所以呢?”
韩轸愣住了,他诧异的看向曲瞻,本以为曲瞻不会轻易承认,但没想到……
曲瞻一摊手,“跟你有关系吗?”
韩轸愣住。
曲瞻抬脚踹翻了韩轸的饭桌,嘴里冒出一句脏话来,他眉宇压低,眼中厉色浮现。
韩轸笑了,原来也不是一无所动啊……
曲瞻的祖父怀疑二人早就是一对,但韩轸这样的外人反倒看的清楚。
都是少年气盛的年轻人,要是真心意互通,不信他们只通心意,却不通身体。
都是那个年纪过来,谁还不知道呢?
但两人一有了身体关系自然就会呈现出一种别样的亲密氛围,而曲瞻虽与太子关系亲近,但只看身体距离就知道二人没那个关系。
算一算曲瞻与‘贺云昭’成为朋友的时间,基本上能对曲瞻是何时动心的猜个七七八八。
曲瞻动心了这么多年,却一点进展没有。
韩轸玩味的看向曲瞻,他就是男人,对男人的节操非常清楚。
曲瞻很俊俏,他的俊俏中甚至有一点漂亮在,飞扬的剑眉,略带诱人的狐狸眼。
曲瞻若是洗干净把自己送上去,想必太子也不会拒绝。
可为何没成呢?
韩轸仔仔细细的回忆了所有对这位太子殿下的了解,其中甚至包括萧家人与他的接触。
他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位太子或许是天阉!
正因他身有隐疾,萧家才会迟迟不敢动手,一个不能没有生育能力的皇子,宗室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成为太子!
他看向曲瞻,意味深长道:“老夫能告诉你一个秘密,只要你愿意帮我说服太子。”
曲瞻绕着小小的牢房走了几步,“我怎么知道你这个秘密对我来说有没有用?”
韩轸很自信,“你听了便知道这是最有用的,你不过是痴恋太子,这个秘密能让你与太子更进一步。”
曲瞻眯眼看向他,“韩大人这么自信我是个痴情人?”
“情爱可不算什么重要的东西。”
韩轸抬眼看向他,“那你是爱权?那这个秘密就更有用了。”
太子若是有隐疾,那曲瞻这个亲近的友人既能得偿所愿爬上床,又能参与挑选下一任储君!
曲瞻心中一沉,到底是什么秘密让韩轸这么自信?
“好,您请说。”
韩轸:“我的诚意有了,你……”
曲瞻道:“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说服殿下,但能保证会原封不动的将您的话带给太子。”
韩轸沉默良久,他需要的就是这个机会,身处牢狱能求助的也只有眼前曲瞻一人了。
太子不会见他,他很确定这这件事。
“好。”
……
曲瞻脸色铁青的冲出牢房,直奔刑部门口而去,他翻身上马,迅速往宫门口赶。
焦急了等待了两个刻钟才被体仁殿的人带进去,他急匆匆的往体仁殿走,过来接人的小太监吓个半死,小跑着才能跟上。
一边跑还要一边提醒,“小曲大人,宫内不可疾行!”
曲瞻充耳不闻,东华门进来一直往西走就是体仁殿,这条宫道只有体仁殿的人走,只要小昭不处置他,就没人会在意这件事。
等到了殿内,小太监都喘起了粗气。
门打开,曲瞻直接冲进去,他开口刚要问,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身关上门。
砰!
小太监惊恐的看着差点砸他脸上的门。
屋内。
贺云昭歪歪头,“你这么着急,是做什么?”
曲瞻大步冲到人眼前,他两手啪的一下撑在桌子上,“你……”
贺云昭茫然,“我什么?”
“你是不是天阉!”
贺云昭感觉脑袋痒痒,好像问号长出来了,“啊?”
曲瞻嘴巴飞快叽哩呼噜的解释个遍,韩轸的请求也算完成了,就是语速太快,贺云昭还没听清。
不过重点是……曲瞻神情复杂,有难过、悲痛、烦躁、气愤还有奇奇怪怪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