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个水瓶
“不知是那个猎户瞧见了,还是旁边锄地的农户馋肉了!那一摊子血就在那道墙边上, 好大一块脖颈肉掉在地上!”
“这帮子挨千刀的!庄子上何曾亏了他们,十里八村打听打听!咱们庄子的佃户过的是最好的,说了好几次, 白菜是三爷养的玩意儿,他们还是给动手了!”
翠玲倒吸一口冷气。
白菜虽然是野猪,如今大了瞧着不怎么可爱了,但到底也是三爷自己抱回来养着玩的,哪能叫底下人说宰了就宰了呢!
她忙问道:“那找到白菜没有?”
陈二姐一拍大腿,哭唧唧的挤着眼泪,“哪还能找到,就在那边找到一块脖子上的肉,挂着的那红绳铃铛还扯下来了,许是叫人一刀剌疼了,这才跑的没了影。”
翠玲拉着陈二姐,“还能找回来吗?”
陈二姐缩着手抬眼委屈的瞧着翠玲,“白菜是个野猪啊,它出了庄子,谁还能找到啊!”
“而且瞧那伤口,白菜还能不能活都不一定,出了转庄子在荒地上遇到什么野狼便活不成了。”
翠玲实在不愿意讲,陈二姐这时候在她面前装可怜,无非就是请她在三爷面前说说好话。
贺家从府里到庄子上的一干下人心里都门清,三爷那是贺家的独苗苗,他说话没人敢不听。
平日里瞧着脾气温和,但要是叫他来了脾气,谁也别想讨得好。
翠玲心里又气又急,三爷好不容易出来松快一阵,还遇到这烦心事!
她眼睛一亮,瞧见一个人,忙招手,“勤禾!勤禾!”
勤禾听见动静忙抱着东西过来,“姐姐叫我什么事。”
翠玲把这事给他一说,便道:“你能不能带着人出去找找。”
勤禾眼睛一转,瞧了一眼旁边的陈二姐,他笑嘻嘻道:“姐姐别担心,三爷早就说过白菜越长越大,早早晚晚是要放它出去的,如今它自己跑出去也是自己的事。”
他挠挠鼻子道:“只一样,三爷还是极爱白菜的,这白菜丢了三爷必定心烦。”
“劳陈二姐到处知会一声,从今个儿起半个月内不许闻见猪肉味,若闻见了谁吃猪肉,那就找小满哥来罚,给两棍子长长记性。”
翠玲瞬间反应过来,她抿唇气恼的甩开陈二姐的手。
陈二姐讷讷的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白菜被谁伤的不知道,但留下的肉说不定就被这些庄子上的偷藏了吃。
翠玲这个脾性,她再气都骂不出难听的话来。
勤禾便问:“要不先去通禀三爷一声?”
翠玲摇摇头,她道:“三爷正忙着呢,别去烦了,找小满哥说去。”
不论白菜是死是活,他们总得查清楚了才好到三爷面前禀报。
屋里的贺云昭还没打开信,信就在书案上放着,她只是这样一瞧,从前急切打开的信,此刻也无暇去顾及。
她细细思索还有何疏漏之处,屋外传来几声哭声,极具辨识度的撒泼哭声。
贺云昭起身推开门,冷冷道:“哭够了吗?”
陈二姐抬起的手就僵在脑袋边上,她瑟缩的收起来,“三爷。”
贺云昭环视院中几人,道:“小满呢,叫他把事给我查清楚,后院的都给我处理干净,找找白菜在哪。”
“是,三爷。”
勤禾低下头,心道,完蛋了,三爷眼见是生气了!
得到口信的杨小满心里疑惑,查清楚?
饭都没吃进嘴里他就立刻往外跑,喊庄子上的小子们出去到处问问有没有人瞧见是谁伤的白菜。
他又搂着勤禾的脖子小声道:“你便去各家屋里转转,找找有没有多出来的肉。”
勤禾点点头。
庄子上的人敢藏肉,但却不敢真的对三爷的养的玩意儿下手,要下手也是趁三爷不在庄子上的时候。
那么多好时候都没下手,是被猪吃了脑子才会选在三爷来庄子上时对白菜下狠手。
贺母同熙合公主吃了大半夜的酒,今日是睡饱了才往庄子上走,熙合公主来了兴致便到贺家的庄子上做客。
两人坐着轿子路过小路,却见贺家的小子们一溜烟的跑出来四散开,贺母招招手叫了一个过来。
她问道:“怎么回事?急火火的是要做什么去?”
小厮皱着脸,“夫人,是三爷养的白菜被不知道什么人给害了,小满哥叫我们出来查清楚,周边的猎户农户都去问一问。”
贺母哎呦一声,忙跟公主解释道:“那白菜是我儿养的一个宠物,长的好大一个才放在庄子上的。”
熙合公主听了糊里糊涂,她便跟着贺母往贺家庄子上走。
进了庄子,便见四处陈设质朴简单颇有野趣但样样舒适。
贺云昭听见消息便迈步进来请安,她躬身道:“臣贺云昭讲见过公主。”
熙合公主笑眯眯的招手,“哎呀这孩子,快快过来,叫本宫也瞧瞧状元郎。”
贺云昭往近前一走,轻轻笑着叫公主打量。
熙合公主连连称赞,贺云昭垂眸接受,瞧着沉默了些。
贺母蹙眉,这才问道:“是白菜叫人害了?”
“嗯。”贺云昭道。
贺母叹口气,“你不舍是应当的,只是散了家里人去到处问,难免显得轻狂了些。”
“什么?”贺云昭抬起头,她故作不解,眼神迷茫道:“没有啊,我叫小满去找白菜来着。”
贺母一惊,忙把看到的事情一说。
贺云昭连连同公主告罪,她急忙退了出去,挥手叫人来,怒道:“杨小满是怎么做事的!我可说了要他打扰周边农户生活?”
“不知轻重,还不把人给我叫回来!”
贺云昭当着一院子下人的面斥了小满一顿,“你性子怎么就这么急,哪比的上你老爹,再有下次你就回家去,把你老爹换回来继续做管事的。”
杨小满苦着脸挨训,他心里也是后悔。
对啊!打扰农户可不是三爷的作风,他怎么就被一句查清楚给迷了耳朵了!
被训了一通的杨小满回家还和老爹反省了一下自己的粗心。
老杨管家手里捻着灯芯,他眯眼一瞧这蠢小子,轻哼一声,道:“你是蠢,回头再去三爷那儿问问还有什么事要干。”
“啊?”杨小满迷茫的摸着自己脑袋。
老杨管家翘着嘴没说话,这三爷啊,人家那脑子和老太爷老爷是一个路子的,他们当下人的听话做事就成了。
姜还是老的辣,“你啊,还有的学呢!”
贺云昭的确是故意误导了杨小满的行动,她只说是查清楚,杨小满自然会想到的是查伤害白菜的凶手。
贺家下人散出去后,才能把消息扩散。
她昨日刚刚回忆起自己竟然是穿书了,对书中男主角萧长封的大致成长轨迹是了解的,但细节不是很清楚。
萧长沣是一本名叫什么什么庶长子的书的男主角,主要讲的就是身为皇子的萧长沣出生时因当时一桩谋反案而被人藏匿起来,作为一个普通庶长子长大。
在他长大之后,当今陛下一直无所出,他的养父因为野心才会将真实身份告知给他。
于是萧长沣一步一步走上的自己的帝王之路。
在贺云昭科考这些年,萧长沣也是没闲着。
他经历了继母敌视、外祖父欺辱、父亲冷眼旁观,他凭借自己能力进入军队,一步步往上爬。
贺云昭对‘继母敌视、外祖父欺辱’等内容有很大质疑,但这不重要。
这本书的作者非常用心的刻画男主角的形象,他是沉默的隐忍的痛苦的,底色是悲伤的。
而女主角是女扮男装的状元郎,能够与男主并肩作战。
犹记得当初看这本书时是买的纸质版,钱都花了怎么也得看完啊。
于是贺云昭就被后期剧情创到了,很难说后期那个萧长沣还是原来那个萧长沣。
即使是如今了解了全部事情,她也很难把印象里那个萧长沣和后期被无数爱慕他的女子投怀送抱的男主联系在一起。
总有一种作者本人夺舍了萧长沣的诡异感。
贺云昭:“……”
她只是被女状元当皇后的操作雷到了想看看后面还能耍什么花活。
最后她终于悟了,这本书不是给她看的,是给观众老爷们看的。
她昨日思考的是自己,今日思考的则是后续的处理。
书的情节落到现实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太多了。
比如贺云昭在看到女主汤泉被发现女子身份时,她理解不了男主的心情。
但现在想来就是看到自家狸花猫一转头居然是八块腹肌的猫妖男的感觉,这种掉马爽感只有当事人懂。
再比如说,她不太理解,即使是被人追杀躲进庄子,难道不应该找没有人几乎发现不了他的柴房或者厨房吗?
她泡汤泉这么大一个院子灯火通明的怎么就能精准进来呢!
贺云昭仰头靠在椅子上,她首先需要考虑是追杀的情节,追杀萧长沣的是谁。
回忆了一下,很好!不记得……
排除法,不是安王就是庆王,这两个是皇位有力竞争人,还有一种可能是‘二王案’的余党,担心萧长沣的出现会扯出陈年旧案。
贺云昭抬手,素白的手指轻敲在扶手上。
笃!
笃!
书里可以写的很简单,男主被追杀,进入汤泉,看到女主掉马。
换在现实中,贺云昭需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追杀他的人有多少,看到他进入贺家庄子了吗?有没有人留下到处搜寻萧长沣的下落。
在汤泉掉马不久后,皇帝就得知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的事情,于是细细查探之下男主很快回到皇宫恢复了皇子身份。
贺云昭右手握拳紧紧攥,又虚虚的松开,感受着手臂内内侧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