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个水瓶
主动去找皇帝不难,贺云昭马上要去翰林院报道,她有的是机会得到皇帝的召见。
可她为什么要主动说出去这件事呢?
不不不,她要做一个最无辜的受害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是贺家的孩子。
她如果主动认亲,那需要解释的就太多了,她怎么成为贺家的孩子的,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宗室也会质疑,这孩子血脉是真的吗?
老太太与母亲还需要解释明白,为什么当初要把她女扮男装。
既然是出生就女扮男装的,那应该从出生就知道性别,出生就在身边的孩子怎么会是陛下流落在外的孩子?
贺云昭坚定一句话,谁主张谁举证。
陛下查到她是他的孩子,那就自己找证据自己圆逻辑。
老太太和娘完全不知情,只知道孩子生出来后接生嬷嬷说是男孩,到了怀里发现是女孩。
不想让病重的官人受到刺激,便一直称是男孩,于是将错就错。
贺云昭细细思考了许久,她的第一目的是让陛下亲自保护好她的身份。
第二目的是当皇帝,这个实现与否都没关系。
她可以凭借隐秘私生子的身份获得陛下信任成为权臣,架空皇帝,然后找机会当皇帝。
真奇怪,从前没这个机会,她只是想当大臣,一步步升上去。
但一旦机会近在眼前,她的渴望就怎么都控制不住了。
如果不出意外,很快皇帝就会知道他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他会一直查啊查……
虽然查不到人,但能查到无数细碎的线索,最佳怀疑对象自然是萧长沣,可萧长沣不见了,了无踪迹。
在皇帝陷入绝望的时候,她就可以偶然露出疤痕,展示一下自己的特殊。
接下来就需要皇帝费尽心机的验证她的身份了。
“祖母,娘,你们可以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她笑道:“不是吗?”
“唯一需要记在心里的就是我这个疤,一定是从小就有的疤。”
贺母作为亲生母亲,自己孩子身上有没有疤不可能不知道,她必须说的如同完全出于本能的实话。
贺老太太忍不住道:“那要是有人问怎么说啊?”
其实到现在为止老太太还没明白过来贺云昭就究竟要怎么做,但老人家配合度很高。
贺云昭忍不住笑了,“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变,只要记住这道疤就好,但两年内,先不要说出去。”
她的疤需要时间,她仔细观察过,萧长沣手臂内侧的月牙型疤痕看起来很像胎记,很可能是什么信物印上去的,这个信物很可能还是皇帝知道的。
贺老太太看着贺云昭细细叮嘱,她忍不住叹口气,“陛下…是个很好的人。怎么就没有孩子呢。”
贺云昭眨眨眼,明白过来,祖母的道德底线其实比娘高很多,人也很善良。
她拍拍老太太的后背,安抚道:“您是宗室出身,我也有李家的血脉,我还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陛下高兴都来不及呢。”
贺老太太一听,她神色果然一松,也打起精神听贺云昭叮嘱。
是啊!若说血脉,小昭也有李家的血,这一辈的宗室子弟还是日字辈,这不是连老天爷都在暗示嘛!
贺云昭心中好笑,她不想用那些野心和权力欲望给祖母太多压力,老太太自在的生活了一辈子,还是她出生后才背了很多负担在身上。
她如果想要说服祖母,可以用无数种方式,但老太太不是她,没那么大野心,知道的太多反倒叫老太太心里压着事。
别人家这个年纪的老太太都安享晚年了,她祖母还跟着她干大事,还是多哄哄,别为难老人家了。
贺云昭眉眼锋利,眼中的勃勃野心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有旺盛生命力的野兽,忍耐着饥饿蹲守猎物。
“咱们只要一切当作不知情就好,适当的时候推上一把。”
她只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状元郎,初入朝堂认真做事,什么谋反案啊私生子啊,她统统不知情。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她是天底下最无辜最纯洁的小白莲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她抬手,食指慢慢点着眉梢,轻笑一声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上天赐予的东西不接受,反而会遭受灾祸。
机会就在眼前,别想机会好不好,先抓住捏在手里……
……
另一边的穆砚回到家中后只是默默收拾好自己,任凭母亲喜极而泣的说着一连串的话,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穆母抬手抹着眼泪,“你是几年不回来,我揪心的疼,夜里睡不着觉,怨你父亲把你送走……”
穆砚一句话没说,他只是拉好衣领,熟练的用后颈衣裳盖住疤痕。
他低头看着母亲,道:“母亲,我先去兵部述职。”
说罢,大步迈出房门。
穆母在他身后眼泪流个不停,哭到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直到两个女儿来劝才算慢慢缓过来。
穆砚回京之前已经提前联系好了同为边军出身的一位前辈,那位前辈曾为运粮官,与苏将军交情不浅。
如今正在兵部任职,虽不知能不能发挥作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穆砚走进兵部衙门,刚要到旁边的门房找人禀一声就听见一声呼喊,“可是穆将军?”
绿色官服的中年人迎了上来,“是穆将军吗?”
穆砚冷淡点点头,“在下穆砚,前来述职。”
中年人一脸惊艳的望着穆砚,只见面前的年轻将军一身黑衣,身高腿长,体格矫健,神态静默。
但当他靠近出声的一瞬间,就能看到其眼中没来得及收回的警惕和冷漠的杀意。
穆砚在见贺云昭时有意收敛自己的气质,不然很容易让人产生不适,而在外人面前,他就完全不同了。
中年人拱手道:“下官兵部员外郎陈成,恭祝将军回京。”
穆砚侧头瞧一眼,他点点头当作回应。
陈成引着穆砚进了衙门里院,走了两个院子种族到了兵部尚书的办公房间。
“将军,请。”
穆砚跟着进入房间,他瞧见书桌后有一老者,便上前拱手道:“末将穆砚,见过尚书大人。”
兵部尚书曾进,他从公文中抬头,起身笑着过来,“小穆将军,神往已久啊!”
外人不知边军的事,兵部却对他们的事一清二楚。
穆砚这样京城官宦子弟出身还能在边军咬下一块肉的,那着实十分叫人震撼。
曾进面上挂着笑容,他亲密的拉着穆砚的手臂询问其在边疆发生的事。
语气虽然亲切温和,可他眼底压着慎重。
穆砚只是垂眸,看似木讷的一板一眼的回答问题。
回京述职,这本就其中必备的环节之一,特殊之处就是由尚书大人亲自问询。
曾进慈祥道:“从前听不少人提起你,老夫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如今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老夫见了都忍不住爱才心切了。”
穆砚顿首,他正经道:“您过誉了。”
曾进哈哈一笑,他抬手指着穆砚道:“看边军那边来人说你战术奇诡,怎得回京后反到这么正经!”
穆砚抬眼,他平和道:“对待那些敌人要用尽战术,回京后面对的都是大晋子民,砚自然松懈了。”
曾进亲手帮穆砚办好一切程序,送走人后脸色一沉。
这个穆砚是真木讷还是心里藏奸,他竟也分不出。
再想想看到的那些公文,怪不得陛下要调人回京,这么一条疯狼护卫京都,还真是安全不少。
穆砚的品级是从三品,从边疆回京,同级调任就是高升。
吏部能够决定三品以下官员的考评调任,穆砚刚好卡在这个边上。
吏部对他的位置有想法,兵部也不愿撒手,从出身看这就是兵部的自己人。
穆砚的父亲又在京都大营任职,虽说是副指挥使,但他在几人中势力最弱,最缺人手。
穆砚对安排的位置并不感兴趣,插手的人太多,他即使有想法也无力改变,倒不如顺其自然。
他回家后,竟然看见全家人坐在一起等他,为他接风洗尘。
穆老太太抹着眼泪心肝宝贝的叫着,“你这个狠心的!一去这么多年,回家的信都没有几封!”
老太太哭着捶他。
穆砚环视四周,父亲高高兴兴坐在主位,母亲含泪望着他。
大姐大姐夫、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四姐四姐夫、五哥五嫂、七妹八妹………
穆砚感觉他可能有点晕人了……
一大家子围上来,仿若每个人从前都与他关系亲密,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吃过一场身心俱疲的接风宴后,穆砚又被父亲叫到书房。
穆父拍着穆砚的肩膀,“为父就知道你是最像我的孩子,这一场历练也没费!”
他骄傲的看着自己终于发现的最喜欢的儿子,“可想好要去哪里任职?”
穆砚抬起头,他抬手摸着自己后颈,那里有一道疤痕,穆家没人发现。
他淡淡道:“左军巡使。”
……
贺云昭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她在计划好后便开始填补一些漏洞。
比如,漏洞之贺锦墨。
“唉?你怎么有疤痕?”贺锦墨诧异道。
她刚才看见小昭挽袖子,一闪而过有道疤痕。
贺云昭抱着手臂,盯着二姐看,无奈道:“什么疤啊?那是小时候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