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沛妘生
“……我也没想到她一点都不在乎,”季康安说起这个来倒有些情真意切,她还很不解,“口口声声说‘使命’,你们到底什么使命?”
“你滚!”季康乐骂,“少问我!我现在是把你们送到里面杀!我教的人要是真出了事,也得拉上你们殉葬……”
“——出什么事?”季康安敏锐地抓住她的话问,“你们在姮地搞了什么?”
季康乐没回答。她现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自打平德频繁说起“使命”这个词时就出现了。她想到了从前和梅的一次谈话,那是在丧尸全面爆发没多久,梅带领着她们完成了每天的早课,并在早课上宣布了提季康乐为下一任小祭司的决定。季康乐确实受宠若惊,她的资质相对平庸,还有些没心没肺混饭吃的心境在,唯一一点优势可能就是资历深。但梅似乎很看好她的潜力,她与季康乐秉烛夜谈,告诉她:净世教徒要始终铭记自我的使命,信仰可为它而生,肉身也可为它而亡。
原本季康乐也没想那么多——她不是能多想的性子。她记准了自己要做的,就是找寻古神的遗迹,不过因为丧尸的爆发,现在这个目标也有了点变动。梅带着她们一路穿行,是为了找到更多幸运的受到神明眷顾的理智丧尸人,然后带着她们前往姮地。
“……她们理应朝拜古神,”梅曾经喃喃的低声说道,“也理应与我们一道。为了一切,付出一切,净化神迹……”
“能找到恒常者,是意外之喜。这会是古神最认可的血脉……”
……
[古神在上]
[我情甘献出自己的生命]
[为重现您的神迹奔跑]
[我情甘悲悯这个世界]
[为它遗忘了您的脸庞]
[我将视众生为我之苦海]
[我将舍弃自我]
[不遗余力]
[肝脑涂地]
[死而后生]
……
季康安越想越多,竟一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梅大概看错了,她暗暗地想,我还是个贪生怕死的普通人。
无论如何、不管别人怎么想,她都做不到当真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亲女儿已经走了,她也想替她再多活上大半辈子呢。
“——你怎么了?”季康乐察觉不对,又问了一句。
“方才平德主教说了,姮地被污染了,”季康乐回过神,说话时虽然语气不好但总算开口了,“梅主教说过,要净化这里。她把妫越州那个狗崽子带回来也是为了这事儿……她说过,恒常者是我们的希望——她拥有最纯净、最可能被古神接受的血液。”
季康安下意识先瞧了同为“恒常者”的林灼一眼,她追问道:“什么血液……”
正在这时,在这条单行通道尽头的岔路口竟突然跑出来了一个身影,她的个子很高,背上似乎还有一个人。与她们照面时,面对着那些霎时举起的麻醉枪,她却长长舒了口气。
“……真的是你们?!”徐柯大喜过望。
第218章 “——你们确实不该进入姮地。”
怎么从这间密闭的屋子里出去,是个问题。
除了那个外通地道的洞口,这里应该还有其它的能够深入姮地的通道。她们绕着室内检查了好一会儿,最后是朱焉先发现了不对。
“妫越州,你来看这里!”她指着墙壁的一处颜色更深的地方,上手敲了几下,“这里像有道缝……”
妫越州快步走了过去,她仔细观察了一番这处在朱焉的敲击下微微翕动裂缝,然后顺着颜色的深浅对比,大致确定了这疑似是“门”的区域。
这块区域在离地面二十公分处,形状类似于圆角矩形,长约三米,宽则一米,朱焉敲击的地方正是这矩形上方的一条长边——大约正是门边。其它的地方已经与墙壁严丝合缝地粘连在一起。
妫越州蹲下检查着这个地方,突然间便反应过来:这个屋子恐怕是一个翻转的房间,她们脚下站立的地面,其实是这个房间原本的墙壁,这个房间的窗户,大概就是那个与外面地道相接的洞口,而朱焉发现的这里,是一扇因为房间的颠倒而横置的门。
“小鬼头你仔细一点!”慈照也赶了过来,她看见朱焉敲击的力道越来越大,眉心一跳,“我们是要找出口,可不是让你把这里拆了的!”
朱焉看了妫越州一眼,对这番话恍如未闻。萧黎和莫思逸也上前帮忙,几个人合力,却始终没办法将缝隙下的一块从墙里撕开。
“……你们先让开。”妫越州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就是,快起开,”慈照已经一手拉起来了一个,“准是找错了,这里不是出去的——”
她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妫越州在其她人都推开的当下竟然一脚直接向那道缝隙下踢了过去。
“砰”的一声,那门却只是向后凹了一块。妫越州运足力道,紧接着又踢了第二脚,才在这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门上砸开了大片的裂纹。萧黎也上前帮忙。而不可置信又情绪激动的慈照则被朱焉和莫思逸一起拦住了。
“啊啊啊啊臭小鬼都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要找出口,”莫思逸拖住她说,“你不想从这里出去找你姥姥嘛?”
终于,门上的裂缝破碎掉落,一个崭新的不规则洞口出现在了几人面前。这下连慈照也愣住了。
“——你也说了,你姥姥会开放地道给森月,”妫越州看了眼慈照,已经俯身准备向洞口中去了,“那是因为人要先活下去。”
这句话既像解释,又像是开解。对于慈照而言,当下自然是亲人的安危更重要。
慈照呆在原地,眼睁睁瞧着她们一个个都钻洞走了,才呼出了口气。她回头再看了一眼祖姥留下的那张笑脸,又在心中向神告罪、虔诚许诺日后一定会把这里重新修缮,一咬牙也跟着钻进了洞里。
洞口后是一个和方才屋子类似的更大的房间,出现的杂物也更多,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因为腐化大都和地面牢牢粘连在了一起,甚至像是直接从地上长出来的一部分。或许再经过数万年的演化,这里就会变成一处洞穴。妫越州几人转了一圈,仍旧没有找到有效的线索。但好在这里的“门”从墙上裂开的缝隙更大一些,两个人合力就将它掰了下来。
而从这道门出去,则是一条崎岖不平又逼仄难行的通道,上方被一块墙壁倾倒压下,只留出了极为有限的空间。说上方压来的是“墙壁”,是因为妫越州在抬手时感知到的触感和在方才两个房间触摸到的十分一致。
顺着这条小道走了不远,地势向上,前方又出现了“拦路石”,一道重墙横亘而来,但歪斜的透出了一扇小窗,已经碎了一半。就在她们从第三个房间中出来时,在外面蜿蜒的洞穴似的通道中却听到了一些新的声响。
——似乎是人声。
妫越州让身后的萧黎停下,因为通道的空间太小,几人一直是匍匐前进,慈照还险些被卡住了。她放轻了动作,因为那声音隐隐约约是从下方传来,等她挪到那声音最清楚的地方时,才发现那是贴着下方“道路”上的一块类似于窗户的东西。不过这扇“窗户”明显比之前她见过的那些更薄,并未密闭,而是带着条条的分割梃,声音正是通过这些空隙传来的。
而透过这样的“窗户”,妫越州还可以看到下方的情形。在这附近,空间总算宽敞了一些,她就一边竖着耳朵听下面的动静,一边则缓缓支起了身体,在窗边蹲下了。
可惜下面的人这时偏偏陷入了沉默。妫越州向下一瞧,发现是一个明显宽阔许多的过道,道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她认识的。
是梅。
“……一切都是古神的考验”,她出声打断了的沉默,“我们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是,”她对面的白袍人颔首道,“这也是平德主教的意思。大主教的计划不容出错,擅闯者不可饶恕。”
“我这里的人手借调给她,”梅说,“务必阻止污染侵入。兹事体大,我会上报大主教。”
那白袍人点头,后转身离开。梅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她的一只手用绷带吊悬于胸前,神情中颇为凝重。
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她便同样转身欲走,可这时却听见“哗啦”一阵异响,抬头望去,一道黑影竟然直接从廊上砸了下来。而梅离得的位置太近,她急急后退,可紧接而来的就是向面门的一拳。
“……恒常者?”她在闪避时发出惊呼。
“兹事体大,”妫越州盯着她,“我也想见见你们的‘大主教’。”
*
幽谧而黑暗的室内,古老的、千万年腐蚀风化的痕迹似乎带着一切陷入了恒久的安眠。她静坐在地,纹丝不动,于心中在默念着那些虔诚的祷词。她的眼睛也微微闭了起来,神的恩赐给了她夜间视物的能力,让她不仅能看到表象的平静,也窥见了深层的危机。那是古神的怒意,它在暗潮中汹涌鼎沸,马上就要逼近爆发的临界点。
一切违逆神意的人都该死。
她感到惶恐、不安和失落,这些情绪伴随着心跳在胸腔中作响,于是她再度深深的、深深地吸气。
这时,身后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响动接近于无,她却猛然听到了凛冽呼号的狂风。
她便在风声中睁开了双眼。
“——梅告诉我,她的大主教在这间屋子里,”风声化成了一道张扬的嗓音,直逼她而来,“你认为她说的对么?”
她在站直后转身,随后花费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恒常者。”这似乎是一句语气平平的喟叹。
妫越州一时也没有判断出这句话的情绪,她在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站起身后尤显高大的白袍人。她的面目颇具威严,鬓边已搀入了几抹白发,即使眉头未蹙,眉心处已刻上了一道深深竖纹。
她的视线在被妫越州擒拿着、缄默不语的梅脸上一扫而过。
“梅不会对您说谎。”这句话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好极了。听说你打算见我,”妫越州说,“现在我来了。”
“恒常者,”大主教目光深深地望着她,“我不会欺骗于您。我们需要您的配合。”
“配合?”妫越州笑了一声,“假设我现在相信你,她把我从千里之外带来是为了解决可能得第三次拉姆达爆发的危机——我相信你们没有说谎,唯一不对的地方是,你们瞒下了一点关键的东西,比如,你们的解决方法。”ǘňń
大主教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您确实聪慧。”
“当然,在你们的计划里,我不需要这么‘聪慧’,”妫越州继续说,“因为你们需要的是一个祭品,是不是?”
大主教的眉梢一动,她以一种凝重的语气对对妫越州的说法进行了纠正。
“恒常者,您拥有最纯净的血脉,”她说,“在净化污染之时,您能得到古神最大的眷顾。”
妫越州听到了新的信息点,皱眉问:“什么污染?”
“我会向您解释清楚一切原委。”大主教说着,却从袍中拿出来了一把枪,骤然间两发子弹便向着妫越州的方向射了过去。
妫越州眸光一厉。当下梅被她抓着在半身前,那两发子弹一个射向了妫越州的肩部,另一个却直接打向梅的胸膛。妫越州来不及多想,一把按着梅向旁伏倒,千钧一发之际,那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肩膀飞过。
“砰”“砰”两声枪响过后,妫越州从地上起身,见大主教脸上却带了几分疑惑,便发出一声冷笑,正要上前,却又觉不对——
她那只腕骨还没愈合完全的右手上,竟然扎了一只注射器,活塞压下,一阵山崩地摧的眩晕感在她的脑中倾轧而来。
梅尚未完全爬起来,她抬眸,对着妫越州如刀般的目光叹了口气。她说:“恒常者,这是我们的使命。”
妫越州“哐”的一声,径直倒在了地上。
*
“……快、快走,不要去那里……”袁青阳伏在徐柯的背上,对到一侧来查看她状况的李畅努力摇了下头。
在踏踏脚步声中,李畅一开始还没听清楚她微弱的语音,只是安慰道:“你先别说话,后面有追兵,等我们进了姮地再说话……”
之前徐柯与她们正面撞上,还没高兴太久,就被认出她身份的李畅喊着“后面有人”又给推转过了身躯。徐柯本是趁着上面人少想带着状况明显不佳的袁青阳先逃出去,原本以为是救兵,这时心中便是无奈了。
此时在听到“姮地”这个字眼后,她就心里一跳,还未开口。袁青阳却已情绪激动地挣扎直起身来,她憋足了劲儿高声说道:“不能进姮地!净世教守在那里!进去只能变成丧尸……她们要净化那里……”
季康安本就因听了季康乐关于“恒常者”“净化”的那些话而心神不定,听见袁青阳的出声,便连忙问道:“什么‘净化’?怎么‘净化’?姮地到底出了什么事?”
“净世教认为是进入姮地考察的科考队员造成了‘污染’,才爆发了丧尸,”袁青阳体力不支,徐柯便接过了话头,将袁青阳曾经在仓库中告诉自己的一切全盘托出,“所以她们不允许再有任何普通人进入姮地,除非是变成丧尸人……”
“……她们都是丧尸人,那个大主教要用丧尸人的血液开展‘净化’,”袁青阳努力睁大眼睛,补充说,“她认为只有丧尸人的血液才能阻止那台仪器……那台仪器催化拉姆达的暴动和变异……”
她话中的仪器,就是在科考队进入那个房间后发出异常爆鸣声的古老仪器。袁青阳一直没弄清楚它的作用,却在心底也有不祥预感。是在徐柯告诉了她那场暴雨、和外面突然爆发的丧尸潮后,她才理清楚了逻辑。
一开始,袁青阳看过基地中的团队传送给她的[螙株检测报告],最初从基地取出的拉姆达螙株螙性并不强,而实验室在开展实验时还进一步对螙株进行了灭活,就是为了保证安全性。这类病螙能在实验小鼠身上诱发出可控的类尸变现象,就算意外进入了人体,也不该表现出能让人直接理智全无完全丧尸化的强效力。经过实验,有关拉姆达螙株,整个科研人员已经达成了共识:它确实会对人体的神经系统造成一定的损害,而下一步研究的方向就是削弱这种损害或者使它可调控。
袁青阳躲在地道中许久,对于外面的变化也不清楚。在徐柯告知,外面几乎已成为了丧尸的世界而人类则在围建的基地中求生时,她下意识以为这是净世教的造成的。可理智告诉她不对,那台仪器的鸣叫、大主教难看的脸色和愠怒的话语、在那件屋子里地动山摇似的眩晕感……一切突然让她串联起了一个更明晰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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