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沛妘生
妫越州:“……”
林灼见到她沉默中透着莫名其妙的眼神,反而笑了,她摇头说:“你真可爱,小州。”
妫越州:“…………”
【——你拿干净了没有?】她在诘问脑中的系统。
目睹了一切付淳君欲言又止:“……”
——她早说了,林灼这人经不住细看,整个人透着股不可名状的癫狂。
“星远和东晴她们都在文医生的实验室帮忙,”林灼这时回答了妫越州的问题,神态中也毫无异常,“现在实验室中的拉姆达螙性全消,下一步也会给普通人开展接种工作,基地里人手有限,所以我来找你——还有你啦淳君,一块去帮帮忙啊。”
妫越州自然没有异议,付淳君也是一样。
三人一块赶到了实验室,一进门倒是先瞧见了慈照。她正在跟文晃说些什么,听见了动静就转过头来,向她们挥了挥手。
“小妫,见我惊喜吗?”她挺直腰对妫越州说。
“家人都找到了?”妫越州也没跟她计较称呼,挑眉问,“怎么没留下当村长呢?”
在走出姮地后,大主教就向慈照坦言了长生村村长等人的下落——暂未感染拉姆达的其实都被她派人锁在了长生村的古屋里,这样能保证她们不会闯入姮地,造成进一步的“污染”。所以慈照就先跟她们告了别。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妫,”慈照说,“时代变了,我们也得学习新技术啊。你们林总已经同意了,以后多多关照了啊。”
她说着向实验室中的所有人员都抱了抱拳,引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对了,也告诉你个好消息,”慈照又说,“我来的时候听说,莫思逸她母亲有了下落,你阿姨已经安排人送她去母女团聚了,她说让我转告你一声!”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付淳君听着也高兴,她见吕东晴几个在后面搬运试剂瓶走过去要搭把手,不过凑近了才听到她们似乎在小声斗嘴。
“……我也是从文医生那里听来的,还不一定真的假的,”吕东晴瞪了眼左星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啊,你问州姐,她保准不同意!”
“州姐怎么不同意了?”左星远不以为然,将一箱试剂瓶递给她,反驳说,“要是孤雌双雌技术真能推广,我肯定要个小孩,再和州姐要一个,两个就是亲姐妹了,还能互相照应,多好!不过我不要你的,你的基因肯定太闹腾……”
“滚吧你!我还不乐意跟你要呢!”吕东晴白了她一眼,“小孩就没有不闹腾的行吗?我最讨厌那些幼崽,就算技术发展起来了,我一个也不要!”
左星远冷哼一声,不能理解,她是个孤儿,对于亲人——尤其是直系亲属还抱有浓烈的渴望。虽然她现在还是个未成年,但这也不耽误她对未来愿景的期望。
——可以的话,就要有两个女儿。
这样想着,她又抬头瞧了妫越州一眼,发现她正在门口和林灼说话。
“州姐肯定也不喜欢小孩!”吕东晴看着她的眼神,故意说,“我看州姐是一辈子搞事业的强者!而且州姐肯定还生你气呢,让你跟着林大小姐一起扎了满手血……”
“州姐早不生我气了!”左星远板着脸,将一箱试剂瓶递来的时候特重重压了下吕东晴的肩膀。
吕东晴“嘶”了一声,她阴阳怪气地问:“哎呦是吗?我怎么听大黎子说州姐在姮地都没跟你说过话呢?大黎子你说是不是——萧黎?”
萧黎还没听见她的话,她离得稍远些,在和朱焉一起整理架子上的医用器械。
“……我早忘了,”她对朱焉开口道,“你自己问问州姐去。”
朱焉小心地转头瞧了一眼,又紧忙收回视线,她说:“你连自己的话都忘了?”
“那时候情形紧急,我哪记得那么多啊?”萧黎说,“你害怕州姐生气啊?”
朱焉气闷,抿唇瞪了她一眼。
“……我觉得州姐知道了,只会无语,”萧黎想起从前在她这里听到的话,挠了挠后脑勺,“特地花钱买了她的东西再剪碎什么的……你脑回路也挺清奇的,能跟林大小姐比一比了。不过林灼虽然神神经经的,州姐也没正经跟她生过气,你别怕了,怎么说都是一起闯过姮地的交情……”
朱焉仍旧沉着脸,她再度回头,这次的视线就放到了林灼脸上——她正与妫越州相谈甚欢。她深吸了口气,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出声道:“我什么时候比得上她……”
萧黎想了想,回答道:“你要是保证以后不干那些事,你就会比她正常一点。”
朱焉:“……”
这边,在萧黎眼中不太正常的林灼还在说话,她说话的对象自然是妫越州。
“……其实我能看出来,小州,经过了这些事,我在你眼中是不是褪去光环了呢?”
妫越州停止了对cirila358号的诘问。
“嗯,其实我一直……”她试图矫正林灼的认知。
“你一直都将我视为偶像,我知道,”林灼打断她的话,仍旧用充满包容的眼神望着她说道,“在你眼中,我一直是完美的……”
妫越州说:“没有这回事。”
“我知道经过了这些,你有了很大的成长,”林灼仍旧以坚定的语气说,“你也慢慢认识到,原来我也是一个会受伤、会退缩的普通人。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但这其实也同样意味着,我们是可以并肩一起向前的。小州,我仍然会将你对我期望作为前进的有力鞭策,你还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看着我,小州,你会发现这个真实的我,会比你想象中的那个更值得注目,让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
妫越州垂眸看了眼她拉住自己的手,望着她没作声。
——她陷入了罕见的失语状态中。
林灼却从她的神情中慢慢确信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为真诚而轻快。
“我已经跟我妈说过了,她同意我参与到文医生的工作中来,我现在也是个管事了,以后……你就看着吧!”
妫越州收回手,还是没做声,因为这时脑中的系统终于播报起了她期待已久的任务进度:
【滴滴!恭喜宿主,小世界生机已复还,能量加速充盈中!】
第224章 记忆碎片(上)
妫越州是在灾后的重建工作步入正轨之后选择了离开。有尔西在,她对于母系文明的体系架构提供了许多的有效建议。由于拉姆达的“清洗”,在稳定后v染色体的含量已不足百分之十,幸存者的身体各项机能亦出现了大幅下降。未感染者的概率也不到百分之一。林见溪和曲芃希在商议后特地设立了“养护中心”对他们进行专门看顾,同时大力推进孤雌与双雌生殖技术。
付淳君很感兴趣,她也特地去“养护中心”探查了一番,结果却在里面发现了病恹恹的“男主”裘易。原来裘易是作为志愿者被黄晋一行人带上了飞机,而后飞机将他们丢在了一处荒原,这伙人统统感染了拉姆达,侥幸活下来的只有一个裘易。付淳君一开始还如临大敌,但看到这“男主”还不够自己一拳打的,反而笑自己多心了。在全面推广了拉姆达接种后,基地里随便一个人都能把这些配子捏扁。她松了口气,紧接着就继续去听尔西的小课堂了。
妫越州也想多了解一些,不过念及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任务,她的心中便涌出来了几乎可用“归心似箭”来形容的焦灼感。
那些散乱的记忆碎片,也终于到了能拼凑完整的时候。
于是她在留下了一封告别信后就离开了。倒不是不想亲自告别,但这世界的几个青少年都很“闹腾”,尔西也一直表现出了对她的兴趣。所以妫越州决定,还是像来时一般悄悄地走了。
再度回到系统空间后,妫越州同样敲着系统和这个小世界签订了异时契定。系统也照例公布了她的此次任务评分:
【为宿主公布本任务综合评分:90(总分值100)。评分标准:1.任务完成度(100%已达成),2.任务安全度(80%极限求生)。任务完成度以小世界内主线任务是否达成为准,任务安全度以宿主自身状态是否安全无虞为评价标准。】
妫越州“盯”着“任务安全度”的评分内容,一时间好似被逗笑了:【……什么“极限求生”?】
Cirila358号:【检测到宿主曾感染未知病螙,身体曾因此陷入机能紊乱状态。】
妫越州:【……那还不是因为你么?没用。】
【……】
【你的评价标准就不能灵活一些?世界三有特殊情况,你还陷入休眠了呢……】
【……】
Cirila358号沉默挨骂但仍旧拒绝了“改分”的要求,过了一会儿后,它按部就班地进行了下一个步骤。
【请宿主决定是否接受最后一部分记忆碎片。】
这好歹是正事,妫越州也没再为难它。不过直觉总告诉她这些评分在回去后恐怕会给她丢面子,所以暗暗下决心:就算不能更改一定要Cirila358号保密。之后,她整理好了心情,开始接受自己的记忆。
……
那是一个难得的晴天。
妫越州在一处农场见到了她一直想见到的人——希里组织的首领,且然。
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平凡朴实的农妇,戴着草帽、扛着犁耙,正在给农场中的地松土。在被身旁人提醒后,她方转过头,遥遥向妫越州招了下手,随后擦着汗走了过来。
“听说你在庆功派对上喝醉了酒?”且然笑着说,“大睡了一场,休息得好吗?”
妫越州听着这话面无表情,她没料到自己头一回喝酒就闹出这样大的笑话,还传到了首领这里,实在丢脸。
“拉尼亚说我可以来找你了,”她盯着对方,径直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在一切胜利之后,你会告诉我真相。”
“是啊,”且然笑了,“希里成功地推翻了冕拉,这是了不起的壮举,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有一个疑惑,希望你能解答。”
在妫越州的默许中,她继续道:“我听说你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她曾死于抗争。假如重来一次,你还是会不顾一切……去救她吗?”
妫越州意识到她在说伊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后来,妫越州从悬赏布告中发现了她的王女身份,她为隐瞒和即将到来的离别感到不解、愤怒。不过伊丽总有办法说服她,她将妫越州继续带到了王庭。少年人总觉得做了承诺就是一辈子的事,比如伊利格斯和妫越州这两个从各方面都不怎么匹配的人,说好了会做永永远远的好朋友。
妫越州从伊利那里得知,她和母亲因为一次宫变而离开了王庭。母亲便带着她在乡间流浪,她们不愿意再回去。能够用双手换取的自由总比金丝笼珍贵。男国王还有那么多的妃子和女儿,也不会太将她们放在心上。
她们很平静地度过了几年的时光,之后母亲病逝,伊丽进入了圣济院。再然后平静的日子被突然打破了——因为国王需要一个适龄的女儿傢给首相的小男儿。这个男儿智勇双全、风度翩翩,是不可多得的青年俊才,在王庭内外的呼声很好。国王警惕首相可能的野心,他出于稳定政局的考量,决定通过联姻的方式。在这种情况下,他才想到了自己还有个失踪的适龄的美丽女儿。
伊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她与妫越州计划着逃出王庭,但后来她死在了追击的枪声下。
“——为什么不?”妫越州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一定会救她。”
“那么你的仇人,你也会……不顾一切杀死她吗?”
妫越州想到了葬身于王庭大火中的桑延。她在死去时的神情竟然也那么平静。
“我不会……再让她有任何伤害到我们的机会。”妫越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
“如果她、她们遗忘了一切呢?”且然却说,“更糟糕的可能是,如果重来的这一回,你再也见不到这些人了呢?”
“——什么意思?”妫越州问,“什么叫‘重来’?”
“越州,这不是第一次。王庭毁灭,我们踩着压迫者的尸首欢呼,可下一刻,或许是我话说完的下一刻,这个世界的一切又会回到从前——你我回到起点、一切努力归零的从前。”
“什么?!这怎么会?”妫越州脑中快速思索着,“拉尼亚说,‘一切都是假的’??”
她想到了在脑海中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那些看不清的人脸,他们的居高临下、理所应当……妫越州觉得那就像是臭虫,惹人厌恶又不堪一击的臭虫。她也因为要和这些臭虫生活在一个不平等、备受压迫的世界而愤怒不甘,可更令妫越州愤怒的是那些甘愿供养着他们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掀翻这一切。可……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且然发出了一声长叹,“这里于他们而言,只是一场虚幻的游戏。他们惯于在此取乐。所以一切的抗争都是不被允许的……
首相的男儿、砍柴的农夫、督察队的队长……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方式进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从设定上而言……是为他们服务的。”
“不!!”妫越州猛然摇头,反驳道,“这怎么可能?你和我、我们……”
“我们,有了自主意识的我们被视为‘病螙’,所以这个世界才会一遍遍的重启,”且然望着她说道,“越州,或许下一次,你不会再见到我。”
妫越州没再说话,可拧紧的眉头却彰显了她心中的不平静。
“你想问我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且然微微一笑,用平静的目光眺望着远处的田地,“因为我是侥幸逃过了一次的‘病螙’。上一次的重来也是在我们的抗争成功后——那时我们用砍刀砍下了国王的头。可再后来不过经历了一刻钟,那颗脑袋又好好地长在了国王的脖子上,而我变成了还在田里数蚂蚱的小孩子。”
“……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妫越州忍不住问。
“意义在于,”且然深深凝视着她,“抗争之火永不熄灭。一次又一次,我们不再是我们,可我们也永远是我们。”
妫越州那时还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直至白昼跌下,黑暗升腾,她瞪大双眼想看清一切,却被刺耳的噪音折磨得头脑嗡鸣、天旋地转。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她隐约从虚空中听见了几句模糊不清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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