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与神同行
左右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她抬起脚步,走向了隔壁街道的大学校门。
*
A大附属医院最近的情况,属实有些诡异。
虽然说规则降临之后,如果没有特别严重的疾病,就没什么人愿意来医院这种地方了,住在里面的人偶尔也会感到一阵脊背发凉,其他医院都有的传闻这座医院也同样不少,可到底也还是风平浪静的。
但这两周以来,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医院的职工们和病人们讨论的事情,也逐渐趋于一致——那个越想便越觉得诡异的,最近突然出现的黑发女孩。
本来他们觉得那可能是某个病房里病人的孩子,来这里陪护,可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他们就发现,不但没人见过她的家人,还总是有人见到过,她从各种本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
比如本应该是死角的走廊尽头。
其他的比如肤色苍白,不爱说话,眼睛黑色瞳仁比较大,双手冰凉等,似乎都成了佐证,越想就越觉得脊背发凉。
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朋友,第二天这个朋友就带着简陋的设备来探险了。
敢在诡异降临后还凑这种热闹的都是胆子大的,这个朋友就坚信目前人类战线还**着,就算有也一定会是小鬼,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非要过来看看。
——然后在走到这条街、看到医院建筑的第一眼就表情瞬变,立刻告辞带上东西转身就走。
告诉他医院传闻的人十分不解,打电话问他发生了什么,可他听起来好像才是最不解的:“你们都看不到?真的看不到??”
那座医院哪里是什么普通正常的医院,他在看到那座医院内的建筑,大脑眩晕了一瞬后,视野就好像突然发生了变化,眼前的景象也瞬间改变,就像一副被精心营造出美丽模样的画作,顷刻间腐化。
那哪里是什么医院?
那分明就是一座鬼气冲天的巢穴!
可惜没人相信他的话,再加上医院里的黑发女孩似乎跟随着家属一起离开了,没有再出现,这件事就慢慢淡了下去,不再被人提起。
与此同时,因为鬼蜮扩张的事,调查局的联络员杨荣和他的助理,再次开车来到了那座私人所有的山头。
这次他的状态相比之前就放松了一些,毕竟即将寻求攻略支持的这位玩家,比起其他大部分高玩来说,可以说是脾气相当良好,精神状态相当稳定了。
杨荣在别墅门外停下了车,却没见到人。
他只疑惑了一秒,就立刻觉得这很正常了。毕竟第一次对方来接他们,可能只是怕他们迷路,既然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到访,自然也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怀着这样依旧轻松愉快的心情,杨荣走进应该是机器控制的自动打开的大门内,朝着记忆中的会客室走去,路上还感慨地告诉助理和正常人打交道就是愉快,在这种家境、天资和压力下还有这种健全的人格是多么难得。
——直到他进入会客室大门,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状态和上次会面截然不同,几乎阴沉冰冷到仿佛一整片积雨云的黑发青年。
他显然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却连眼皮也懒得掀一下,双眼下方是一层浅浅的青黑,印在苍白的皮肤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倦怠和阴沉,就像是这几天都没怎么合过眼一样。
杨荣:“………”
杨荣倒吸一口冷气。
说好的稳定情绪、健全人格呢。
怎么几天不见,突然彻底变成阴角了啊?!
第127章 海上邮轮(二合一)……
杨荣脑子转得快,看到这情况心里一惊的同时,下意识就开始思索起了原因,只觉得背后冷汗都渗出来了,就怕是自己的工作有问题。
等那个一瞬间的慌忙劲过去,他才突然想起,上次来拜访的时候,这位好像有过想要寻人的意思。
而且关注的,好像还是一个可以判断所寻找的人是生是死的道具。
杨荣:“……”
突然汗流浃背了。
看这阴云密布的消沉程度,不会是心上人折副本里了吧??
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杨荣脑子嗡的一下。
这种打击可不是小事。
他的状态当即严肃紧张了起来,同时使了个眼色给助理,让助理记得小心说话。
调整好态度后,他正想清清嗓子,谨慎开口,没想到第一句话却是对方先说出来的:“是要谈鬼蜮的事?”
杨荣愣了一下。
是因为音色。
他对眼前青年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连声音也是如此。那时候对方的声音平稳清冽,非常干净,可现在就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也没进水一样,带着一种轻微的沙哑。
杨荣的心又往下沉了沉,脑子里想到无数影视作品里的经典案例,打起精神说道:“是的。南边的那座海上鬼蜮已经严重威胁了我国公民的安全,必须要采取措施遏制它的扩张了。我们内部已经在调集人手,如果您有意向的话,到时可以和我们的攻略团队一起行动,道具准备以及行程方面都不需要担心,我们会为所有攻略玩家做好后勤服务。”
“如果您愿意来,我们会给您更多报酬以及最大程度的支持,这些后续都可以谈。”
话音落下,空气静默了几秒。
在这几秒里,杨荣越来越紧张,就怕下一秒听到的会是不好的消息。毕竟多一个天花板战力,或许这次行动就会少些人牺牲,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他都很希望张肆远也能进队。
而且鬼蜮就和副本差不多,能不能进去,进去多少人,又会降落在哪里,都是不确定的,所以能来的高玩自然越多越好。
在他心提得越来越高的时候,他看到黑发青年一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仿佛根本就没注意他在说什么的目光,突然轻微动了一下,随后终于安静地,落在了两个来访者的身上。
瞬间,杨荣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出外勤时,遇到过的注视和打量并不少,按理来说早已该习惯,但他却从没在黑发青年这里,遇到过这么冰冷的、毫不顾及他人感受的打量。
那种先前所感受过的礼貌、沉稳与理性,好像都顷刻间溶解粉碎,重新凝聚出一种难言的、错乱的混沌,盘绕在黑发青年的身侧,犹如一条在暗处阴冷注视着猎物的毒蛇。
是的,阴冷。
他甚至能觉出一种隐而不发的、略有些尖锐的攻击性,被一重一重地压在眼底,反而更令人毛骨悚然。
杨荣自觉自己眼力不错,看人很准,他却完全没想到,能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体会到这种脊背生寒的感受。
他的视线甚至完全不敢移开一分一毫,哪怕身体都已经僵硬,也只能强撑着正对上黑发青年的目光,就好像在丛林与蟒蛇对峙,一旦移开视线,就会粉身碎骨一样。
这种死寂的气氛大概持续了足足有五秒,落在杨荣身上的视线的重量,才缓慢落了下去。
那双铅色的眼睛微微垂下,长睫盖住大半眼瞳,显露出些许带着倦怠的漫不经心来。他缓慢地说道:“刚刚不在状态……让你见笑了。”
杨荣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能理解。”
事实上,他也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作为榜首玩家,张肆远的情况局里当
然做过调查,除了履历清白无可挑剔外,有现在的排名,确实都是他自己一个一个副本打出来的。他忙得连现实生活里的朋友都很难见到面,难得的休息时间还要抽出来和他们沟通,要是他他也烦。
对方能保持情绪稳定、待人礼貌,已经很有素质了。
这次显然也是……唉。
“我会考虑这件事。”张肆远继续说道:“如果那时我有时间,我会联系你。额外的报酬就不必谈了,和其他人一视同仁就好。”
听到这句话,杨荣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连忙站起来想要表达感谢,再说一堆场面话,比如我们有你这样舍生忘死的玩家是如何如何幸运,但看到这样的天气,屋内却无比冰冷,没有打开任何供暖设施,在他们来之前甚至没有开灯,黑发青年也只是在外面披了一件沉闷的黑色大衣后,便把寒暄的念头压了下去,连忙起身告辞了。
再待下去,不合适。
有些时候,还是得让人自己安静待着好。
等出了门,回到车上,看到那空空荡荡的别墅,杨荣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种诡异横行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回去跟局里说一下吧,短时间别再来打扰了。”他又叹了口气。“免得他们不清楚情况踩雷。”
等调查局的车辆彻底驶离,整座空间里,又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张肆远仍坐在那里没有动作。他的目光再次轻轻落在茶几上,却并没有落到实处,就像是在透过眼前的场景,回想以前的事一样。
……他感到不解。
从最开始的什么都无法思考,到深切的、仍带着隐隐钝痛的不解。
看到的那些画面,仍不受任何控制地,在脑海中一再浮现。
他疑惑于那明明只是在一个副本里短暂相处过的人,或许从此以后都不会再见,可在看到那一幕——看到她被斧刃撕开血肉,落入水中时——他突然感到心脏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从没体会过那样严重的耳鸣感,甚至比曾经遇到高浓度污染时更甚,在他想要把视频进度往回调时,他的神志明明是清醒的,手却颤抖得厉害,一连几次失败,才又把视频进度调整到她被杀死之前。
然后他死死盯着屏幕,看了这个视频一遍又一遍。
一直到胃部的痉挛都趋于停止,胀痛的大脑也成为一种可以接受的常态,耳边的嗡鸣声也已经习惯,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好像什么都没被影响,所有由此带来的异常尽数消弭。
他千篇一律的生活一如往常。
等到收到调查局的信息,他才恍然发觉,时间并没有停滞。从那天开始,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久到他已经可以平静地同意会面,并等待访客的到来。
直到他们真的站在他面前,那种极度安静的空间被瞬间打破——
张肆远突然发现他什么都没有忘记,他想起那个在他一遍又一遍的进度回溯里,神色狰狞着将斧刃朝着林露劈过去的“游客”,他想起他看到的每一个细节,那溅起的每一滴血珠、伤口里的每一寸裸露的白骨,他想起了那一遍又一遍被冲刷、被强压、被那种眩晕感与痛苦所冲击所掩盖的怒火。
尖锐而扭曲的,一点点挤压着,粘稠到快要击碎理智、掌控行为的怒火。
他感到心脏被缓慢地灼烧。
……仅仅因为他看重每一个无辜之人的生命吗?仅仅因为他为一条生命的逝去感到悲伤吗?
……算了。
他垂下双眼,疲倦地收回视线。
他已无心再去思考了。
*
*
社会上因为鬼蜮扩张的事,氛围都有些紧张,大学校园里是难得见不到那么多忧心面容的地方。
鹿栖慢悠悠地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
这个季节的银杏十分漂亮,她便思索着领地里是不是也能种一些供她欣赏。
反正在S级后,森林领地的可开放范围足够大,资源也十分丰富,已经不用那么紧巴巴地过日子了——除了娱乐项目仍十分稀少之外。
鹿栖的记忆力很好,只走过一遍的路也能顺利记住,便一路来到了曾经的宿舍楼楼下,她甚至还注意到了那根害她绊倒并卡进未开放领地的钢筋。宿舍楼里值岗的阿姨正低着头走神,门禁似乎也正好坏了,鹿栖上前打开门,就这么顺利地走进了楼内。
显然,个子太矮再加上气息隐蔽的结果就是无人在意。
她一路走上四楼——在想起这个楼层数时,她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倒霉果然早有苍天早有定夺——接着找到印象里的门牌号,在门外观察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