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与神同行
不过鬼蜮消亡这件事,在其他国家也引起了震动,一时之间有许多或明或暗的打探,调查局光是应付这些就忙得焦头烂额,也就更没心思去管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某些秘密教团了。
与此同时。
A大附属医院顶层,一个无人房间的门被打开,有着黑色长发的高挑少女从中走出,不疾不徐地顺着楼梯往楼下走去。
路过的医生护士,却都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她一样,目光毫无落点,轻飘飘地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没有一个人发现,医院里的环境,似乎更阴冷潮湿了一些。
鹿栖一路向下,坐在挂号大厅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人流往来,挂在脖颈上的黑色珠子,一刻不停地渗出能量,被她同样由能量构成的躯体吞噬。
一股无声的静谧不惹人觉察地蔓延开来,周围的人们本能地避开了某一片区域,形成了一个下意识忽略的真空地带。
一直到日落西山,整个大厅彻底安静下来,坐在椅子上的黑发少女,才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某种薄雾一样轻飘飘散出去的意识终于缓缓回笼,鹿栖轻眨了下眼睛,站起身来。
在回到代表着安全领地内后,她对时间的感知就会自然而然地迟钝下去,时间观念变得淡薄。
不过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毕竟她还可以活很久很久。
当然,前提是把所有能威胁到她的东西全清理掉。
海上鬼蜮的遗留大概再过上两天就能够消化完毕,以此为养料,她的根基迅速稳固起来。但她清楚这不是结束,她还没有完全处理掉背后大敌,隐患仍在。
哪怕她当时已经十分谨慎,也不能保证那个无脸男人认不出她。
要尽快彻底杀死它才行。
鹿栖走出大厅,看了眼外面的月亮,隐没在阴影中。 。
夜幕已经落下,大部分地区也陷入宁静,但互联网上的活跃人数仍居高不下。
普通人心里装不下太大的事,没有远虑也总有近忧需要操心,因此鬼蜮消失的热度很快下去,互联网又恢复了常态。
大约在晚上十点钟,一个帖子出现在了社交平台上。
【前两天去医院,发现这里莫名空出来一片是怎么回事啊?是有什么忌讳吗?感觉好多人宁愿站着都不往那里坐。】
帖子附了好几张图,从图片来看非常明显,明明那两排的椅子位置很好,看上去也没有脏污,但其他人好像就是硬生生忽略了它们,甚至在实况里还能看到周围蹲在墙角歇脚的人。
因为是大晚上发贴,气氛瞬间悬疑了起来,在评论区的加码下,热度节节增高。
热评一针见血地说道:“听说过这种情况,建议贴主最好别去那个医院了,没人去坐的那两排椅子,绝对有东西。”
“对,现在不是以前,这个情况太诡异了,隔着照片我都汗毛直竖,还是小心点好。”
“好恐怖的一张图,但为什么图里那些人一点不对都没意识到的样子?”
贴主回复:“其实我本来也没意识到不对,只是给随手拍了几张发给朋友,我朋友提出来的……”
“有一种说法是人的本能会帮你规避危险,或者你潜意识你觉得那里有人,所以不会往那里去,要不然就是那里有东西干扰了你们的认知。总之报个地名吧博主,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去医院了……”
还没等贴主把地点放上来,就有人在评论区突然问道:
“是A大附属医院吗?”
贴主:“你怎么知道?”
然而无论下面再怎么问,发出这条评论的人再没回过话。
其实有下本次数多,灵觉也高的玩家,可以隐隐从那张图上看出点什么,比如说一个人影——但他们没一个人敢把这个提出来,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两眼。
这里可不是副本,而是现实。
谁又能知道,它挑选猎物的方式是什么?
当晚十一点半,帖子被封禁了。
随后也没有闹出多大水花。
但有关这个帖子和评论区描述的相关情况,已经摆在了调查人员们的任务目标中。
第二天是个晴朗的周三,A大附属医院照常运转起来,处于某种原因,本就不多的病人似乎更少了一些。
一对夫妇挽着手走进医院门诊大厅,目光随意扫过挂号厅中一排排的椅子。
因为此时人不算多,为数不多的来看病的人又都在奔走,并没有多少人坐在那里,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女人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指腹摸索了一下食指上带着的戒指。
戒指没有任何反应。
她和身侧的男人对视一眼。
难不成这里并没有诡异出没?
其实自从规则和里世界出现后,灵异事件就开始冒头,调查局的存在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处理这些不该出现的异常,只不过总是十桩耸人听闻的传闻里才有一个真家伙,光辨别真伪就需要耗费很多人力。
这次他们行动这么快,一是因为鬼蜮消亡的热度已经慢慢过去,调查局逐渐腾出了人手,二就是……事发地点是座医院,像这种地方,他们不得不防。
万一要是放任不管,也发展成鬼蜮那种东西,没有任何人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可今天来这里,道具却没有给出反应,难不成昨天晚上那个帖子,只是起号的一种手段?
或者这么说,他们心里的怀疑也并没有打消,做戏做全套,做了几个检查后,他们才离开医院。
走出医院大门的一瞬间,女人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在里面待久了不觉得,可一出来,确实会有一种……医院里似乎更阴冷的感觉。
这不是开没有开暖气的问题,是一种非常古怪的感受。
“我们回去汇报。”她低声说道。
搭档两人很快消失在这个街道上,也就没有注意到,在医院大门旁,正站着一道漆黑的身影,安静地注视着他们远去。
那两个调查局的员工不会想到,那个帖子里所提到的,可能会有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他们所下意识理解成的那些普通鬼怪——在他们看来,还没有到伤人的地步,就算真的有灵体,应该也比较好解决。
用品质普通的道具来检测一尊邪神……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一无所获。
鹿栖收回视线,平静地往医院内部走去。
果然那座拉仇恨的鬼蜮消亡后,这里的异常,就会出现在有心之人的视线中。
不过……她并不愿意这么快就把自己暴露出去。
现实里可不止一个与她同级别的大鬼。既然要藏,当然再藏深点才好。
就在鹿栖准备去往住院部时,她的动作微微一停。
一种有些熟悉的感受再次出现,仿佛某种感召。
而这一次,因为刚刚吞了一个同类在现实的全部力量,她的实力再度提升,所感知到的,也就更加清晰。
有人在向她祈祷。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让自己的声音被神听到,哪怕这个神……是某种异神。
也不是所有请求,邪神都会回应,祂们会索取什么样的代价,完全无法预料。
所以一般情况下,这种请求,都是因眷属的生命受到威胁而产生。
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鹿栖还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投去一缕目光。
她看到一个燃着灯的密不透风的房间,血红的圆形图案在地板画就,一个人跪在图案中央,深深匍匐在地。
而在她的前方,是一个身裹黑袍,神色极尽谦卑崇敬的女人。
女人的脸有些眼熟。
鹿栖在记忆里找到了她的名字。
是楚苁蓉。
再看周围的场景陈设……她不会真混成了什么秘密社团的高层吧?
那现在是在做什么?
像是感应到什么,楚苁蓉的眼中狂热之色一闪而过。
她露出一个微笑,随后,从祭台上取下一把尖刀。 。
烛光摇曳,楚苁蓉双手捧起刀来,弯下腰,将它放在匍匐在地的人的身前。
那人抬起头,右手拿起刀柄,没有任何犹豫地攥入左手掌心,缓缓刻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拜启密林、赐我骨血与新生之神;冠荆棘者、于月下独行者,长雾伴身之人。”
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宛如上好的丝绸,缓慢与地面上的图案融为一体。
女人的声音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托起,没有任何重量,也不曾落下,轻飘飘地回荡在密闭的房间里,一种令人昏沉的静谧,随着话语的落下,开始悄然蔓延。
“黑夜长久,阴影漫行……黑暗孤寂更甚于此地。”
“给予通行者,唯见掌心伤口而已。”
祷词一字一句响起,明明看起来不费什么力气,女人的额头却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仿佛每发出一个音节,都需要竭尽全力。
烛火似乎摇曳了一瞬。
掌中伤口突然十倍百倍地刺痛起来,就像有阴冷刺骨的冷水不住冲刷,荆棘穿透手背,那种痛楚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消弭,还顺着掌心去往全身。
那是削肉挫骨之痛。
女人的呼吸前所未有的沉重起来,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仍紧咬牙关,不发一言。
于是在意识模糊之前,她见到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安静的、不被烛光所映的,薄雾一般的身影。
……
不知过去了多久,室内的一切缓缓回归正常。
楚苁蓉身后密密麻麻的冷汗也逐渐散去。
她看了一眼视线重新聚焦,终于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回转过来的女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底蔓延的本能的恐惧。
果然……哪怕刚刚进行的那个仪式,是为了让眼前的女人正式成为祂的眷属,一旦祂真的投来注视,那种身躯和大脑鼓胀到即将四分五裂的感受,是不经历过完全无法理解的。
仅仅是一缕注视,就能让已经被重塑过的她变成这样……
楚苁蓉完全不敢想象,如果真的看到了祂真正的面容,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