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与神同行
不知不觉间,他们开始默默朝另一侧移动,等下一首曲子开始时,银发领主的身侧,就已经形成一片微妙的真空地带了。
鹿栖:“……”
普勒斯微笑道:“看起来他们并不欢迎我们。不过表现得这么明显,真是太失礼了。”
“人类是一种趋吉避凶的生物。”
鹿栖平静地说:“在威胁足够大时,礼仪便不会被考虑在内。”
她收回视线。
今晚的一楼大厅怕是没什么新鲜事看了。感知到携带她记号的人重新踏入场内,她也转身上行,穿过无形的屏障,来到二楼。
普勒斯动作自然地随她一同行动,好似与她的关系十分亲密。
不过,不论是试探还是别有所图,鹿栖都不在意。
很少有诡异喜欢和具有威胁的家伙一起行动,而越强大的鬼就越不喜欢群聚,这也是她到现在为止,就见过除了普勒斯以外其他同类一面的原因。
鹿栖对它们各有打算,也并不着急和它们拉近关系,按照目前的境况,直接动手并不十分有利,既然它们的鬼蜮都摆在明面上,她当然会选择更好拿捏的部分下手。
……或许,她想她知道那个秘密教团,到底该发挥何用了。
她辞别普勒斯回到庄园,将面具取下,再次确认面具上没有什么特殊机制后,把它送回了森林里。
抬起头时,她看到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在摘下面具后,露出的那张脸,在这么仔细打量时,有种微妙的陌生感。
她脑海里能回想起来的,上次仔细注视这张脸时,还是在刚刚发现自己的外形似乎不太对劲,奔向溪水时。
按理来说,她此时显形出的外貌和那时候应该没有什么差别。
但从某一刻开始,当她望向镜子时,所看到的,便不仅仅是这张表皮了。
银发领主的手拂过苍白的面颊,镜中人青色的眼瞳比镜面更加冰冷。她的神情没有分毫变化。
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表皮,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
江远再次进入舞会大厅时,那两位引起了些许骚动的尊贵客人已经离去。
黑发侍者走过正在交流情报的玩家们。
他的气息近乎于无,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侍者身份,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惕与关注。
其他玩家的低声讨论,便随风传入了他的耳中。
听他们的说法,似乎那两只不像普通存在的诡异,总共只在这里出现了数分钟,甚至有些玩家都没有看清祂们的全貌。
江远倒是看清了,还和其中一人跳了半支舞。
但他很在意“祂们”这个描述。
听起来,像是有另一位客人接近了美丽的银发小姐。
祂们语气娴熟,举止亲密。
——在他离去之后。
……
普通的黑发侍者对此并没有什么情绪。没错。
更不用说传言不可尽信。
他利索地完成属于副本npc的工作,在今日的晚宴结束后回到员工宿舍,解决掉走侍者这条路会出现的陷阱,并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一切都很稳定。
只有今晚的其他侍者悄悄聚在一起大倒苦水,疯狂诅咒。
——新来的那个是有什么毛病吗,简直就像行走的人形黑泥制造机,现在的新诡异都这么暴躁了?
要不是这两天突然死了好几个员工,鬼手不够,肯定把他给开了!
当然这些话是不敢拿到暴力份子面前去蛐蛐的,在认识他的鬼侍者都莫名其妙死于非命后,他成功地成为了一个不被熟悉的“新来的”,当然也不会有谁去告诉他这逐渐毁灭的同事关系。
这一夜很快过去,但大概没人睡了一个好觉。
部分人的原因暂且不提,但这么多人类之中,是有不少无论在哪种情况下都能保证入睡的高玩的,就连他们也没办法合眼。
白天时还不觉得,整整一天几乎都在极度的精神紧绷中度过,根本没空去考虑其他的。
但当独自待在黑暗的客房时,那种白日无暇顾及的细微异常,便再也难以忽视。
他们会突然意识到他们正站在悬崖峭壁上,四周都是刺骨的冷风,而向下则看不见底部,每时每刻都能死得更加彻底。这个副本太高,离危险太近。
近到往常只在口口相传中出现的那种级别的存在,仿佛就冰冷地凝视着他们,就站在墙壁后面,床的下面——与人的背面。
或许是因为在意识沉寂时,人体本身的感知反而敏锐起来,某种“周围有怪物在游荡”的预警,很难让人安心。
事实上,他们的预感也非常正确。
头顶的那只眼睛从未闭合过。
来自阴影处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如影随形。
……
成功以客人的身份进入宴会的玩家上午一般没有安排,侍者npc却有工作需要完成,以保证下午的活动顺利进行。
其他鬼怪本想刁难江远,没想到他业务能力实在出众,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实在是无可指摘。
甚至侍长还露出了“后继有鬼”的欣慰神情,并发出了留任——又或者是高级职位候补邀请。
江远并没有真把这一切当成模拟小游戏玩的意愿,婉拒了。
他关注着剩余玩家人数。
昨晚又死了大概三分之一的人,今晚的“活动”只会更加残酷。
先是前置任务,又是如同被人观赏的关进笼中的猴子那样,困在一楼舞会之中,向上的楼层却被封锁,这个副本的层层递进感非常重。
每过一天,就像一次筛选,活下来的人就能更上一层。
这种筛选给他一种异样感,让人不得不怀疑,幕后主使到底有什么目的。
果不其然,今晚的活动主场地,就在昨天被隔绝的二楼。
江远站在不起眼的人群之外的阴影里,不发一言地注视着逐渐热闹的宴会厅。
比起以客人的身份进入宴会,侍者身份更加忙碌,很难有自己行动的时间,但与之相对的,他能做些更多不太惹人注意的手段。
布置场地,可是相当好动手脚的一项工作。
人类和鬼怪陆续进场,外表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的诡异也多了起来。
想必人类玩家也能看出,今天来的这些,和昨天已经不是一个级别,别的不说,光是看上去更聪明的鬼怪就多了不少。
江远仍然心平气和。
直到宴会厅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似乎是螺旋阶梯那里,出现了什么引人注意的情况。
他抬起头看去。
“……”
周围的空气,一点点冷却下去。
他看到两道身影。
两道确实引-人-注-目的身影。
通体淡白的领主顺着阶梯,安静地向下走去,雪色的长睫盖住大半眼睛,如同一座雪砌的、沉默的塑像。
但祂的身侧跟着一个男人。一个微微侧身低头,与祂并行,笑着同祂讲话的男人,举止如此行云流水,理所当然。
相处融洽,天作之合。
……像是感知到什么,银发领主微微抬眼。
在阴影里,传来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那道视线与此时其他注视都不相同,宛若火灼般无法忽视,极富重量——几乎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朝那里看去,看到了黑发侍者未曾散去的表情。
……哎呀。
似乎……是很可怕的神情呢。
第151章 盛会8
鹿栖的目光并没有任何停留,轻飘飘地落向了别处。
她的眼中没有瞳孔,那双眼睛便更难被识别出什么情绪,在长睫半垂时,便如同厚雪将一切动静与他人接近的可能埋藏。
看起来像是在安静地侧耳倾听身侧之人的话语,又像是带着毫不在意的冷淡。
这样的神情能有很多种解读,也是另一种意义上十分完美的面具。至少比起她身侧那位微笑着的、举止优雅的男性,她更难以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在场的玩家都能够认出,她就是昨天那位只出现了几分钟的,戴着面具的尊贵客人。
包括她身侧的人类男性模样的诡异,似乎也是昨天站在她身边的那个。
显然,没有了那张面具,对人类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哪怕只是余光扫到那张面具之下的面容,他们也会立时感知到一种刺骨的寒冷,这种冰冷甚至转化为某种痛觉。
人类面对会让自己感知到疼痛的东西,本应该下意识逃离,可偏偏他们没一个人移开视线,目光就像被凝固一般,死死落在银发客人的身上。
同一时间,他们都意识到,先前祂佩戴面具的原因。
又或者说……被「规则」要求佩戴面具的原因。
某种死寂在无人刻意影响的情况下,如同病毒一般飞快传播了出去,造成一种十分突兀的静谧。
普勒斯看了一眼银发领主,回想起不久之前,现实里的那一场足以称之为天灾的沉寂。
祂当然看得出来,眼下这个情况,甚至还是对方刻意压制了力量,又对表现出来的外壳再增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