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与神同行
包括仍暂时隐于幕后的那几位相当于邪神的存在,与天穹之上的眼睛。
血红的眼睛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什么,它的视线骤然落在二层宴会厅里,这样的视线带着刀刃一般的穿透力,往常无往不利,可此时却像是被一层层厚厚的茧拦在外面,它看不到其中的任何情景!
它只能感知到某种气息。
某种危险的,已然越过规则所做限制的气息。
这股气息——或者说某种无形的影响——如同最普通的雾气那样,随着游动的潮湿的风蔓延开来,以宴会厅为圆心不断扩散。
那些宴会厅之外的低等诡异,面对这样的影响,简直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像遇到了天敌那样,只能瑟瑟发抖,甚至还有些在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后,就那么消失在了里世界中。
天穹上那只血红的眼睛终于开始震动。
无论是哪位领主,都不会容忍有其他存在,在自己的领地上如此肆意横行。
像是红色血丝——又或者是血管的蠕虫一般的东西,在那颗巨大的眼球里一根又一根地凸起,躁动地游移,随后有更为强势血腥的力量猛然自天宇降临,硬生生遏制住了那无声无息地扩散着的雾气!
它试图强硬突破茧一般的屏障,深入封闭的宴会大厅,却发现「规则」已然插手,这种完全无法灵活变通的东西,在察觉到失控的一瞬间妄图平息事态、强行镇压,却将其他强大的力量,也尽数阻隔在外。
此时此刻,宴会厅中,俨然已成为一座孤岛。
大概是发现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突破,眼睛很快安静下来,没有再浪费力量。
毕竟如果真的能做到越过规则强行干预,那么此时人类世界早已被吞入里世界了,而不是像这样“公平”地通过一个个副本慢慢蚕食。
眼睛时刻在监控它的领地内的一切,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身侧无法随意窥探,它开始复盘宴会厅突发变故的原因。
直到那位森林领主回到宴会厅的时候,还一切正常。
这并不奇怪。规则平等地在每一个人类与诡异共存的地方存在,搭建起层层框架给人类一线生机,哪怕这个副本独特等级极高,但为了保证人类还是有1%的机会逃生,它仍然对在此阶段完全超模的顶层领主做出限制。
主动进入人类的游戏之中的那两位,本应该都不能主动动用过强的力量的。
除非……
这种恐怖的影响,全然是被动产生的。
它找到了原因所在。
它「看到」普勒斯用一贯绵里藏针的试探态度,微笑着用言语,将安静的银发领主置于一切关注的中心。
一道又一道的注视落在领主身上,落在那张脸,那张美丽的表皮——他们全神贯注,精神紧绷,紧张而恐惧。
它看到空气的颤动。
它看到裂隙。
它看到——
它什么也看不到了。宴会厅已被彻底孤立,它也什么都无法听到,仿佛那原本还算热闹的宴会厅里,惟余死寂。
就像不久前的现实一样。
“……”
眼球差不多复盘出了原因,只单纯从发生的事上来看,是普勒斯的行为,使原本雾一般的森林领主的存在感无限扩大了。
祂悄无声息地夺取了他们的视野,也夺去了他们的喉舌,最终便是无法承受而崩溃的精神与身躯。
这种影响来得迅疾突然而绝对缄默,乃至于直到爆发的前一秒,与祂同级的普勒斯还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等待着祂的回答。
于是就连规则也不能第一时间阻止,或许还是能护住那些可怜的人类吧,谁知道呢?
眼球实在不明白,普勒斯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好歹普勒斯也是一个不知存在多久的大鬼了,在新生的银发领主面前竟然显得越来越沉不住气,就好像自从祂被断一臂,祂的脑子就开始变形。
又或者……祂只是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却还以为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决定。
往前追溯,似乎自从普勒斯遇到那位领主,和祂说上第一句话开始——
祂就逐渐变得,不对了起来。
天穹上的眼睛缓缓转动着,已经很久未曾有过的不安预感,随着这次事件的爆发,逐渐涌现。 。
和眼睛背后的存在所猜测的不同的是,在宴会厅内部,同样分为了
内外两层。
那种无形的影响冲破表皮、全然爆发的时候,离领主最近的普勒斯所受到的「损耗」是最严重的,而随之被牵引出的力量,就好像构筑了一个无法观测的囚笼,将两位领主包裹在内部。
或许抗性太差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些宴会厅里的人或鬼,在影响蔓延那一刻就被击垮了精神,无论是肉眼还是心眼,都被微笑着的银发领主完全占据。
或许他们没有察觉,但他们的双眼实际已经血红一片,温热的液体顺着脸庞涌出——他们本该什么都看不到了,可那样的画面仍如影随形,就好像深深地刻印在眼球上。
是的,这是好事。
至少他们只是疯了,他们没有死去,他们捡回了一条命。
他们没有看到,更多。
宴会厅里一片混乱,刺耳的哀鸣与呓语无时无刻不响在耳畔,一个又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生物像是虫子一样在地上踊动,将血液在地板上擦开抹平。
他们之中,仅有一人站立。
黑发侍者站在那里,他仍面朝那位领主所在的方向,原本干净的衣服已经一片鲜红。他的神色平静,没有做出难以理解的动作,也没有发出难以理解的声音,像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异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冲击。
但专注于狩猎的神,从不存恩慈。
他抬手缓慢地擦去脸上的血迹。
如果此时有人的视野还正常,就能发现,这位拥有一张俊美面容的青年的脸上,此时全都是深红色的血痕,那来源于他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眼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洞般的、漆黑的裂隙。
他实在有一张好脸,即使他现在失去双眼、宛如恶鬼,也能看出几分邪异的俊美来。
“……”
时间在缓缓流淌。
他静默着,继续不发一言地注视着。哪怕这将换来沉重的代价——而这样的代价仍是可以承受的,不是吗?
他对自己的现状并不在意。
他早知自己必将付出代价,今日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而他仍将注视。直至死去。
…
…
此时此刻,宴会厅的最中心,那一层层厚茧般的浓雾构成的囚笼里。
世界仿佛陷入了摧毁一般的安静。
这里没有声响,没有呼吸,没有空气的流动,仿佛也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
普勒斯的记忆仍停在祂看到某幅画面的那一刻,在极度的平静下,是极度的、爆炸般的可怖冲击,宛如一柄尖锐的利刃,越过祂此时展现出的容器,直向祂的本源搅动而去。
一张又一张的脸开始在这个空间里不断涌现,它们扭曲着,一帧一帧的、频闪般地闪烁着,发出某种无声的尖叫——
因为这个空间不容许任何有形抑或是无形的存在发出声音。
那个拥有着人类模样、美丽面庞,与一对银色鹿角的领主并不在这里。
祂也在这里。
无论如何抗拒,如何紧闭双眼,也无法阻止祂的靠近;那种存在、那种影响刺破双眼,穿透阻碍;祂不在,也无处不在。
于是,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秒,又或者一段无法计算的永恒时光,那本能地拼命挣扎着、抗拒着敌人侵入的庞大力量源,缓缓消耗殆尽,被一点一点吞并、转化,变成不再属于它们的东西。
无声却可怖如雷鸣般的风暴逐渐平息。
厚茧散去。
有形的银发领主重新出现在那里。祂拥有纯白的长发,雪色的眼睫,与枝桠般蔓延的银色的角。祂安宁地端坐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既往地那么平静。
邪异的存在本身已穿戴好表皮。
而离奇之感残留不去。
第155章 盛会12
实际上,在刚刚那段时间——专注于让猎物死至无可死去的时间里,鹿栖并不是一丁点多余的事都没去考虑。
她有放不下的事情。
……或许,她应该先给她的人类一点更多的爱护。
在毫不犹豫地动手之前。
暴动的力量平息,在这片领地的主人找上门前,鹿栖先看向了已然满目疮痍的宴会大厅。
在规则的强行干预下,人类玩家捡回了一条命,而与领主是同类的诡异则无一幸存,地板和墙壁上全都是不明的液体和肢体。
但黑发青年仍站在那里。
像是察觉到什么,他微微偏头,露出些微的、侧耳倾听一般的神情。
谁是胜者,无需用双眼判断,只需一丁点敏锐。
于是他笑起来。
“恭喜您。”侍者如此说道。
鹿栖看向他,目光从他眼睛的位置缓缓扫过。
“……何必如此呢?”
她轻声说道。
张肆远没有回答。
其他诡异很快就会到来,他一步步后退,隐没入阴影之中,很快不再变得引人注目,与此同时,几道格外可怖的气息瞬间降临在此。
祂们目标明确,并未注意到还有一个人类仍神智清明。
银发领主的注意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祂们身上,祂微微偏头,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
“发生什么事了吗?”祂的语气一如既往:“各位看起来有些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