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与神同行
除了一些特有的可以清除污染的道具,就连鹿栖也没办法帮一个被污染的人类恢复正常。毕竟她同样与污染共存,就如同黑暗生物不可能学会如何驱散黑暗一般。
“十分感激您的照顾,鹿小姐。”
感到纸人带来的不适终于从体内褪去,松了口气的文婷下意识抬起头,带着一丝依赖与浓重的感激,看向上方的银发领主。
那种蟒蛇、群狼又或者鹰隼一般的,属于野兽的尖锐危险感,不知何时已经从祂身上消散。
此时的祂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平静冷淡,却又在某些时候,几乎给人一种错觉般的,带着些许引诱感的温和。
而被蛊惑的猎物,是不愿离开这深不见底的漩涡的。
文婷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清醒了些许,终于找回了最开始来见银发领主的目的。
“鹿小姐,我想询问一些有关林露的事……我们很关心她安全与否,当然,我们也想要知道那天的地下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鹿小姐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
在文婷以为不会有回答的时候,她听到鹿小姐说道:“地下室的画确实很受莫尼夫人的关注,只不过当它赶到时,那幅画已经一片空白。”
鹿小姐并没有提及林露,十分自然地略过了这个问题,只是说道:“画中女人很可能还会继续盯上你和你的朋友。我会注视你们,必要时,将它送至我的面前。”
听到这句话,文婷瞬间意识到,她将成为一个引鱼上钩的诱饵。
但她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松了口气,否则无法回报鹿小姐这件事,会令她感到无比煎熬。
更何况这种做法,可太符合一只领主级的诡异了。
“我会的,鹿小姐。”
文婷试探性地用额头在银发领主的膝头,也及自己的手背上靠了一下,没有被阻拦。
垂首的那一刻,潮湿的泥土气息再度宽容地将她包裹起来,属于林地的清香萦绕在她的鼻腔。疲惫感远远散去,文婷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个微笑,柔和地说道:“我先去和同伴汇合了。”
她安静地回到房门前,最后一眼的余光注意到银发领主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这丝目光便被掩上的房门遮盖了。
她又在门外伫立了两秒,才整理了一下思绪,不舍地离开了原地。
鹿栖:。
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放下杯盏,向后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微妙。
当文婷问她关于“林露”的事时,她差点就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了。
好在鹿栖虽然演技仍需磨练,但关键时刻仍能本能般自然而然稳住局面,因此并没有露出太古怪的表情,只是感到了些许微妙而已。
甚至在“林露”那个词出现之前,她是十分自然地接受着这一切的,毕竟她的思路现在已经和人类有了些许差别。
不过果然还是要远离这些人类玩家。
鹿栖并不想把他们带回森林——除非他们死亡,而灵魂还没有消散、无处可去,那带回来当个劳动力倒也不错。毕竟森林还位于初始阶段,她实在不想开放给其他人。
至于“宠物”那个身份,也只是她心血来潮、顺水推舟的一个称呼,又或者一个给予庇护的理由,以此让其他虎视眈眈的诡异止住念头。
事实上,鹿栖对饲养一个人类并不感兴趣。
因此她更乐意称文婷为“眷属”——这个自然而然冒出的称号,在她察觉这个人类的身体,已经被她的力量侵入之后,莫名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或许是文婷并没有排斥鹿栖的力量,这件事似乎还并未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可按现在的情况,鹿栖十分疑心如果把文婷放回现实,她会做出些什么来。如果文婷被当做什么邪//教徒又或者被污染者关进去,那她预备在现实安/插的这枚棋子很可能就会失去效果。
鹿栖略有些苦恼地将目光投向窗外。
很可惜这里看不到庭院,景色也并不美观。
——好吧,她想。毕竟是第一个以领主的身份接触的人类女性,也不是不能溺爱一下。如果到时候她在现实打开了副本之门,而文婷还没死在监狱里或者追查中的话,她也不是不能把她捞回森林里去。
到那个时候,森林里的建设应该已经具有一定规模了。
想到这里,鹿栖的目光轻轻扫过房间内的设施。
虽然领地内目前的居住环境已经改善了很多,高楼层也有很好的空气与日照,但充满西式古典的庄园建筑也同样十分美丽,就算到时候无法一时半会儿内杀死莫尼夫人,应该也能顺手带一些回去。
她当然不会放任各种截
然不同的风格混合在一起,等回到领地,她会重新将它们分类安置。或许在某一天,她还会为这些建筑带回一座庄园。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鹿栖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莫尼夫人所解释的那些理由上。
那些话语根本无需分析就知道它在避重就轻,其中掺杂的谎言多于事实真相。比如最重要的一点——被困在画里的,到底是它口中那个不知来历、被别有用心的鬼怪留在这里的画中女人,还是已经被得逞后调换了身份的,庄园主人呢?
莫尼夫人可并没有解释自己前后喜好的剧变。
可无论它们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对鹿栖来说都并不重要。
她在意的,是那个被莫尼夫人一笔带过的“油画家”。
如果莫尼夫人并没有在这一部分里撒谎,那么原本次次为它绘制肖像都没什么意外发生的油画家,为什么偏偏这一次,会制造出一只怪物?
而且,画出一只钻出画作的怪物,真的是一只普通的诡异能做到的吗?
如果那幅画是后面被人做的手脚,油画家画到最后消失也是因为已经遇害,那么画作未完成的部分不会是唯独一片空白的眼睛。
显而易见,油画家是故意的。
所以,鹿栖更倾向于,当时的它已经被控制,又或者被……顶替。
“看来有其他存在,比我更想要得到一座庄园。”鹿栖轻声说道。
只不过等它回来准备收获的时候,过于成功的冒名顶替者已经自以为成为庄园新的主人,于是幕后鬼怪转而去帮助了被交换到画里的真正的莫尼夫人,好让它们自相残杀,消耗力量。
「这个局面似乎有些危险,您可以随时回到森林,领主大人。其他领地之内的争斗,和我们并没有关系。」辅助系统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安抚道。
作为人类与领主两种身份都沾边的特殊存在,她的年龄在领主之间恐怕和人类里的孩童也没什么区别,更何况辅助系统零号为她而生,自然忍不住在意她是否安全。
“没关系。”
鹿栖摇了摇头。
“它没有直接抢夺,就说明至少是暂时,它并没有这个把握。”银发领主声音轻缓,她漫不经心地将汤匙放回原位,语调甚至带上了点真心的困惑:“所以,我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猎物拱手让人呢?”
里世界可从不讲究什么先来后到。
辅助系统只听到她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平静说道:
“想要的话,就从我的手上抢吧。”
第63章 莫尼夫人的生日晚会24
门外,在鹿小姐旁若无人地回到房间后,莫尼夫人也随便道了个别便匆匆离去。珍妮亚显然有什么事想问,脸上神情几度变换,提起裙摆就跟了上去,汉尼斯也同样如此。
珍妮亚一直追着莫尼夫人来到另一条走廊:“夫人?母亲?母亲——”
莫尼夫人猛然停住了脚步。
它缓缓转过身,鲜红的嘴角挑起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让珍妮亚觉得无比陌生。
“有什么事吗,我亲爱的女儿?”
“……母亲。”珍妮亚本能地停在了数尺之外,没敢再上前,斟酌着语气问道:“那个画中女人……是怎么回事?您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这件事,我很担心您。”
这时汉尼斯也进入了这条走廊,安静地站在远处的阴影中,阴影在那张并不美观的脸上起起伏伏。
它一言不发地聆听着它们的谈话。
“因为这是领主该考虑的事,和你们没有关系。”莫尼夫人冷淡地说道,甚至脸上微妙地带上了一丝嘲讽:“告诉你们事情就会有转机吗?当然不会,你们只会让我丢脸,亲爱的。”
它转过身,留下最后一句话:“与其在这里质问你们的领主,倒不如想想,怎么对付我们的敌人。”
它话语中的“敌人”,显然不仅仅指的是画中女人,那位看不透底细的银发领主也在其中。
珍妮亚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了,母亲。”
它乖巧地说道,注视着莫尼夫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
随后,伴随着汉尼斯靠近的脚步声,少女体型诡异的整个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在死死压抑着什么,极其尖锐的咬牙切齿声,从珍妮亚的喉咙里一字一顿地迸出,犹如指甲划过黑板一般刺耳——
“它、根、本、就、不、是、母、亲!!!”
三个月!
它竟然被蒙蔽了整整三个月!!
在内心确认的那一瞬间,珍妮亚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撕烂这只诡异的皮,再把它的内脏、血肉和偷盗来的能力吞进肚子——
但最后,还是被领主辖制着的力量,以及面对更高等级大鬼的本能,把它死死摁在了原地,甚至它都没有想到,它还能够如此平静地说出“我知道了,母亲”这几个字。
汉尼斯阴冷的声音从它耳边传来:“我要让它付出代价。”
它们确实对所谓的“母亲”没什么太深厚的感情,但属于诡异的、足以令它们丧失理智的领地意识,排斥一切闯进领地之中,妄图据为己有的外来者,更何况这个东西,还把它们当猴一样耍了三个月!
它说怎么“莫尼夫人”的喜好会突然发生改变,还喜欢戴上宽檐的帽子用阴影遮挡住自己的双眼,恐怕是因为那双眼睛,早就被当时察觉到端倪的莫尼夫人刺伤了吧?
只不过是诡异的行事向来没有逻辑,而无法忤逆领主的观念又被深深刻进了领地内诡异们的脑子里,它们才没往其他不恭敬的方向去猜想。
此时的它,已经全然忘却了与银发领主的仇恨。
又或者说,那点不愉快可以随后解决,在与画中女人的仇恨之前,根本不值一提。
*
文婷快速回到了玩家客房内。
刚刚领地内强烈的诡异力量波动,几乎让所有人和鬼战战兢兢,因此她这一路上都没遇到几个仆佣,人类当然也不会凑热闹地留在外面。
从副本里活下来的人,都已经狠狠戒了爱看乐子的毛病——毕竟副本里的诡异,说不定哪一下就会直接把他们给做成乐子。
看到文婷平安回来,仅剩的几个玩家显然都松了口气,但还不等文婷说什么,她就听到了小周传来的坏消息:“陈哥跑了。”
文婷太阳穴一跳:“跑了?”
“对。”小周抿唇,面色沉沉地点头:“他身上还藏着道具,我们没能搜出来,应该是刚刚道具的cd(冷却)时间结束了,趁着我们的注意力都被外面的震荡吸引时,他直接消失在了我们眼皮子底下。”
“这件事是我的错。”她懊恼地说道:“我没有看好他。”
“不关你的事。”文婷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本来就是排行榜前百的玩家,不好对付,再加上,他说不定还有什么诡异的能力……如果以往那些和他一起进副本的人,都是因他而死,想必他能有足够的时间回收道具,有可以隐匿灵异物品的道具也很正常。”
她提醒道:“接下来所有人都不要落单,我们不再分队,一同行动,时刻注意身边的异常动静,小心别被他袭击了。”
文婷最恨的就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