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二丛鱼
系统见她怔愣着迟迟挪不动脚步,只好出声提醒,“宿主,这药效最多持续一日半。”
也就是时间一到,微生澜就会从昏迷中醒过来,而她可能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辛夷当然知道拖得越久,就越夜长梦多。
于是她收回视线擦擦眼角泪痕,蹁跹的裙裾迈过门槛,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这处被桃林掩映的院落。
此处离青云宗至少有大半日的路程。
辛夷中途根本不敢喘息耽搁,生怕时间不够用,几乎是拼尽全身力气御剑朝青云宗而去。
等落到青云宗山头的时候,她过分慌乱的心神终于安定两分。
然后在宗门弟子满脸震撼惊愕的表情中,问清楚了卿衡所在,并在小半柱香的时间之后,来到了他的面前。
“师兄。”这一声恍如隔世。
她站在烂漫的棠花树下,仰着头朝他莞尔微笑。
卿衡似乎愣住了,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辛夷望着他,只觉得数月不见他瞧上去苍老许多,虽然面容仍然是俊逸柔和的,两鬓却已经星点泛白。
四目相望良久。
直到她叹了口气,略微幽怨地同他撒娇,“我好不容易才从阿澜身边逃出来的,一路上御剑累得骨头痛,师兄还不过来抱抱我?”
话落不过两息,那个白衣玉冠的青年男人就朝她疾步走过来,然后将她狠狠扯进怀中。
卿衡抱着她,似乎在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辛夷任由他抱着,半点儿挣扎也没有。
甚至还有心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带着些眷恋地跟他回忆起从前,“幼时我被妖兽咬伤险些丧命,是师兄找到我,杀掉妖兽。虽然师兄努力表现得镇定,但我还是可以感受到,师兄背起我的时候整副身子都在发抖。”
她问,“那个时候,师兄也是害怕失去我么?”
卿衡不说话,但逐渐有泪意濡湿在她的衣襟处。
好半晌,他才哑声喊了句,“师妹……”
辛夷点点头,轻声应答,“我在。”
于是这个抱着自己的青年男人,将臂弯收得更紧了些,紧到快要融为骨血,“对不起,对不起师妹,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他一次次辜负错信,师妹就不会跌进魔窟仙骨破碎。
如果不是他中途
松开师妹的手,去喜欢别的姑娘,他们就不会渐行渐远走到如今这种地步。
他忽然很想回到从前,在所有错误还没来得及发生的时候。
他没有喜欢过琼烟。
师妹也不曾为了报复他,去利用亲近阿澜。
辛夷静静听着他的忏悔,也感受着他的痛苦。
心底的酸涩和快意几乎是同时涌上来,不可抑制地翻搅,让她想哭又想笑,这应该是原主身体留给她的最后情绪。
片刻过后,她听见自己说,“我这次回来,是想找师兄讨要一件东西,师兄愿意予我么?”
“什么东西?”
卿衡的凤眼尤在泛红,等到嗅到她颈间掺杂着白梅冷意的辛夷花香,苦涩更是蔓延开来,“不管是什么,只要师妹需要我就愿……”
“噗呲——”
少女将藏在袖中的匕首没入他胸口,毫不犹豫,毫无征兆,利落的缓慢反转,直到剖出卿衡胸腔处的那颗元丹。
指间都是温热的血水,耳边则是青年渗着冷汗的苍白痛哼,她仍旧抱着他,仿佛特别依恋的模样,嗓音轻柔而虚弱,“师兄爱我么?”
“……爱。”
“可我恨师兄,恨到不甘心就那么死在魔窟里,所以我又回来找师兄了。”
她手里捏着青年男人的那颗元丹,红彤彤的,过分磅礴的修为灵气充斥着她的掌心,让她只是触碰就有被灼烧的疼痛。
若是动用灵力将它碾碎,那么其中迸裂开来的遽烈能量,便会连带她也炼化成一滩血水。
但辛夷还是毫无畏惧,她甚至带着终于要解脱的释然,说着最后的话,“现在我只希望师兄也痛,比我更痛。这样等到黄泉路上我就可以原谅师兄……但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我和师兄,必须有一个玉石俱焚的结局。”
碾碎元丹的前一秒,她似乎听到微生澜惊惧万分的高喊,“辛夷!!!”
她倏然转过头,隐约看到了青年披发跣足的浅蓝色衣袍,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微生澜从未唤过她辛夷。
意识消弭的瞬间。
她听到叮咚的机械音,还有系统在耳边提示,“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即将进入下个小世界。”
第71章 微生澜番外
庭院里积雪很重,有些融化在枯败的青石阶上,显出湿漉漉的水光。
阿莹呼了口白气推开窗棂,哪怕身上穿着好几层的厚实袄子,也还是冻得手指通红。
院子里栽了几株红梅,长势不错。
此刻在满地的白茫茫中伫立着,倒是显出些不畏寒霜的丝丝喜意来。
今日上元佳节,阿娘没有催她早起。
只是叮嘱她傍晚出门的时候顺道去趟衙门,给她还在当值的兄长送碗芝麻油锤,还有元宵。
阿莹生在寒衣巷,头上还有一个哥哥。
家境虽然有些窘迫,但爹娘兄长都极为宠爱她,从未在吃穿方面短了她,旁的小娘子有的她也尽数都有,所以她觉得这日子过得很知足。
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下来,阿莹终于准备出门。
她穿了阿娘给她新做的衣裙,描了眉涂上胭脂,将鸦黑发髻梳成堕云样式。对着铜镜不放心地瞧了又瞧,才在镜子里的俏丽姝色中,恍觉自己已经是及笄的姑娘了。
想到今日和季衡哥哥的约定,手指摸上鬓间华胜,唇边不自觉漾出点儿期待又羞赧的笑。
她和季衡从小在寒衣巷里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
两家挨得很近,倒是方便了平日里互相串门。季家伯父伯母也喜欢她,眼里嘴里都是夸赞,就连素日得了什么好吃好玩儿的,也不忘嘱咐季衡特意给她送一份。
所以早在年前,两家就已经定下了亲事,只等着季衡春闱结束就正式娶亲。
到时候若是博得功名,正好凑上个“喜上加喜”。
她自然也是喜欢季衡的。
但他素来读书刻苦,尤其是临近春闱的这段时间,只有逢着这种良辰佳节,阿莹才有正经名头约他出来。
她提前两刻钟出门,所以并不着急。
只是她今日穿的裙子实在累赘,路上又有融化湿滑的积雪,让她还没走出巷子口就已经分外小心。
或许是她过分谨慎的模样有些滑稽,阿莹余光里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她。
于是转过头去。
然后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个青年。
他生得别样俊美,仙姿昳丽,华发蓝裳,目光如静山寒潭一样悠远,竟然不似凡俗中人。
穿的衣裳纹样也很清贵,一看就不便宜,只是像他这种贵胄人物,怎么会踏足她们小小的寒衣巷?
阿莹被恍了心神,脚下便没留意地跌了一跤。
等她再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本粉白干净的袄裙已经脏了,绣花处浸湿一片。
她咬着唇,心里有些气恼。
却是在气恼自己,要不是自己贪看美色也不会弄脏了新换的衣裙,这下好了,她肯定又要被季衡哥哥嘲笑莽撞。
阿莹不再看他了,站稳身子后拍拍裙裾上沾染的雪水污泥,可惜越拍越泅开,无奈,只能看着那片绣花苦恼叹气。
只不过等到再抬起头的时候,青年仍旧没有离开。
他还是用那种眼神望着她,很黯然寂静的模样,却看得人想要跟着他一起伤心。
可惜她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会为眼前这个陌生青年的视线停留,所以阿莹准备绕过他,先去衙门给阿兄送吃食。
但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
发现青年竟然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只不过中间隔了段距离,并不算很近。
阿莹想:莫不是他想找的人不在此处,所以他也正要从寒衣巷离开?
青年本就穿得伶仃单薄,而且不知道在雪地里站了多久,让她无端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个华发蓝裳的青年,早就已经和霜雪彻底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
她出了寒衣巷,青年也跟着她出了寒衣巷。
然后等她去给阿兄送完吃食,从衙门当值处两手轻松的出来,发现青年竟还跟在她的身后。
阿莹茫然了。
她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这么顺路?
为了验证这一点,她决定先去东边的铺子里买包枣花酥,买完之后故意停上片刻,才去铺子旁边的摊贩上买糖饼。
刚烤出来的糖饼热腾腾地冒着白气,上面还有些花生芝麻碎,她准备等会拿给季衡吃,他并不贪嘴,却很是喜爱这家糖饼。
上元佳节,长街上游人如织。
按理说有许多特意过来看杂耍热闹的,去哪里游逛都不稀奇,除了身后的那个青年。阿莹可以确定,他就是在跟随自己。
她应该为此感到害怕的,但她就是有一种古怪的直觉,那就是这个青年并不会伤害她。
所以阿莹踌躇片刻,还是决定走过去询问清楚。
“你在跟着我?”
她站在他面前,略微歪了头打量,目光中满是不解和好奇,“为什么?我并不认识你。”
青年愣了下,然后长长久久地瞧着她。
最后薄唇很轻地翕动,哑声道,“我,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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