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沈大海厚道,买他们的货物时不会使劲压价,并且要货量很高,经常包圆了商队带来的货,给商队省了不少事。
因此,周领头对待沈宝惜时十分客气,将沈宝惜的马车包在最中间,还压着其他人,不许他们前来打扰。
商队行进有特定的路线,每天赶多少路,在哪个地方歇息,那都是有严格的规划。一路上果然很顺利,就在第四日中午,车队到了灵山府。
此商队出门时不是空手,带了一些其他地方特有的货物,也带上了风华楼的胭脂和香胰子。
实际上,沈宝惜也没有空手来,护卫们做了两架马车,每架马车上都塞了半车厢的香胰子。
她有想把生意做到灵山府。
若是生意好做,就在此买下铺子开张,若是不好卖,只将手头的货物出手就行。
到了灵山府,沈宝惜先找了一间繁华的酒楼住下。
酒楼分上中下三等房,此外还有优等,优等就是酒楼后面的一排小院子。
这间酒楼沈大海不止住过一次,沈宝惜住的是后面的院子。
几天奔波,沈宝惜很累,到地方后先狠狠睡了一觉。
翌日早上醒来,沈宝惜用完了早膳,打算先去钱家的铺子问一问。
结果,一出门就撞上了一群书生,谢承志就在其中。
两边人遇见,都愣了一下。沈宝惜恍惚想起灵山书院是在郊外的山上,这大早上的看见书生,那他们昨天多半是住在了城内。
谢承志还以为自己起太早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定面前是沈宝惜,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过于惊讶,手中的折扇都忘了摇。
沈宝惜打量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越过几人就要走。
谢承志追了两步:“沈……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一个人来的?”
沈宝惜呵呵:“你在跟我说话?”
谢承志有些恼。
他们上辈子生活的地方说话较随意,而且两人之前那样的关系也用不着太客套。沈宝惜分明就是故意忽视他,他咬牙道:“对!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关你事。”沈宝惜想到什么,道:“对了,你娘病了,白姑娘说的,她还想问我借马车来找你呢。”
谢承志讶然:“何时的事?她人来了吗?我这边没有任何消息……我娘病的重不重?”
第46章 相见谢承志有太多的话想要问,都……
谢承志有太多的话想要问,都不给人回答的机会。
“六天前的事。”沈宝惜随口道:“当时她求助上门,但又担心一路上被人欺负,所以要沈府的马车护送,但我也不能保证沈府的下人就一定干净的如同阳春白雪,万一他们起了歪心思,那岂不是将白姑娘推入了火坑?因此,我说借她银子,让她自己找信任的人同行,结果她拒绝了,还说我不够善良。干脆我就把那些银子捐给扶幼堂吃肉了。”
其他的书生听到这些话,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哪有人登门求助,非指定要别人东西的。
帮忙这种事,愿意帮是情分,不愿意帮是本分,没达成目的就指责别人不够善良,怎么,这天底下的人都必须要帮她的忙才行?
谢秀才的这个妹妹好像有点拎不清啊。
此时谢承志满脑子惦记的都是干妹妹和亲娘的病,压根顾不上看其他人的脸色:“那我娘呢?”
“你娘由你媳妇伺候,门都不出,我上哪儿知道去?”沈宝惜不紧不慢,“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打听你家里的事,万一被人误会,我的名声怎么办?”
谢承志哑然。
他想说凭借上辈子两个人的关系,沈宝惜知道他娘病了,怎么也该多费点心思,问一问是最基本的。
不过,他对上了女子清冷的眉眼,再加上这是街边,嘴边的话到底是咽了回去。
“那紫烟来了吗?”
沈宝惜摇头:“不知道呢。”
谢承志:“……”
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不要告诉他呢,平白惹他心乱。
不过,话说回来,沈宝惜也是好意。
“你来这里是有何事?”想到沈宝惜已经定了亲,他脸色不太好。
难道是来探望未婚夫的?
“不关你事。”沈宝惜摆摆手,带着丫鬟飘然而去。
春风一脸好奇:“姑娘,书院明明在郊外的山上,谢秀才这么早出现在城里,那他昨夜……”
读书人也分好几种,有那埋头苦读的,将自己弄得跟苦行僧似的,吃穿上是能省就省,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书上,所有的银子都只花在书本和笔墨纸砚上。
但也有一种书生,认为书生该有几分意气和风流,逛花楼不应该被人鄙视,而是一件雅事。
看谢承志那一群人,多半是后者。春风身为沈家独女身边的管事丫鬟,自然也有几分见识,听说过类似的事,她面色一言难尽:“没想到谢秀才是这种人。”
也就是自家姑娘定了亲,还和未婚夫感情不错,否则,春风绝对不敢说这话。
沈宝惜今日也再次刷新了她对谢承志的印象。
她亲自去了一趟钱家的铺子。
钱家是灵山府的商户,在当地开了一个三间小楼的铺子,沈宝惜登门说了自己要订的货物以后,立刻就被请到了楼上的雅间,并且由钱家的二公子亲自接待。
二公子知道她是女客,便将相见的地方约到了一间四面只挂了帐幔的阁楼,众目睽睽之下相见,又因为阁楼的位置高,两人既能说些私密话,又不会影响了沈宝惜的名声。
“不可能!”钱二公子听说淮安府的铺子不做沈家的生意,当场就惊了。
他们开在淮安府的铺子生意不错,沈家算是其中的最优等的客人。
要的货量很大,又从来不拖欠货款,而且不会对货物各种挑剔。
沈宝惜一脸严肃:“是真的,否则,我也不会花时间跑这一趟。”
钱二公子很快反应了过来:“若真是如此,钱某在此给姑娘道个歉,回头等钱某查明了真相,会派人去沈府送上赔礼。”
沈宝惜似笑非笑:“不光断了我的货,我爹那边也不送货,来之前,我爹还以为自己得罪了你们钱家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爹都
打算亲自开一片地来种花了。”
钱二公子面色大变。
普通人没有种过花,想要以此发家,那等于是痴人说梦。想要抢钱家的生意,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但是沈家不一样。
沈家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富裕人家,底蕴颇深,光是明面上的生意就有不少,私底下还不知道积攒了多少钱财,可以说家中堆着金山银山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家天时地利人和都有,若是铁了心想要自己种花,那肯定种得出来,若是想抢钱家的生意,只需多花费些时间和精力。
“沈姑娘说笑了,沈东家家大业大的,没必要在种花这等小事上多费心思。我们钱家并没有不供沈家货物的意思,此次中间肯定有些误会,钱某即刻就回去跟父亲禀明此事,让父亲派管事到淮安府去查。”
许多花朵一年只收一季,期间还得想办法晒干或者烘干,挺麻烦的。
既然事情说开,沈宝惜来这一趟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办完了正事,沈宝惜在城内逛了半日,她带来的那点脂粉和香胰子都不需要自己去找买家,同行的商队将风华楼的东西卖出去以后,买主觉得东西太少,主动找上了门来。
当日下午,沈宝惜带了一批货就出手了。
她无所事事,灵山府夜里的街上很是热闹,沈宝惜下午回去歇了一会儿,打算晚上出去走走。
等她睡醒,天已近黄昏。
沈宝惜看着陌生的帐幔,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地,坐起身时,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姑娘到了该起的时辰,奴婢去请……”
这是春风的声音。
“不必。”
男声响起,声音清朗,带着股稳重之意。
沈宝惜披衣起身出门,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裴清策。
分开到现在已经有近两个月了。
裴清策看着出现在房门口的绯衣女子,只觉得眼睛一亮,仿佛她周围都亮堂了几分。
“沈姑娘,别来无恙。”
沈宝惜乐了:“你怎么找来了?”
“听书院里的人说在城内看见了你。”裴清策站起身来,“我告了假,想带你在城里转一转。”
沈宝惜瞅他一眼。
裴清策扬眉。
沈宝惜好奇问:“我一大早看见的那群书生是在城里过的夜?”
裴清策点了点头。
“你们书院不管弟子夜里的去处吗?”沈宝惜愈发好奇,“他们夜不归宿,这是被允许的?”
裴清策愣了一下,解释:“书院是不包吃不包住,虽然准备了屋舍和厨房,但那得十二人一间,稍微有点家私的弟子都不会住书院,而是在书院外面租房住。且书院外头也有好多食肆和酒楼。那边……就像是一个小镇,卖什么的都有,自然也有花楼。”
他好像明白了未婚妻方才瞅他那一眼的意思,“我来了这么久,这是第二次来灵山府,上一次是和吴家兄弟一起来买书,中午来,下午回的。”
最后一句,语气加重了几分。
沈宝惜若有所思:“那谢秀才他们为何要进城里来过夜?既然书院外面就有花楼……”
裴清策脸上就露出了几分嘲讽之色:“花楼分几等,书院外面的那些生意人,好多人都认识夫子和学子,几乎没有秘密。他们头一日在花楼过夜,翌日就会在书院传开,除非花费大价钱进那些花娘的小楼……最近有几位花娘被城内接来了,在书院外想要不暴露身份的价钱,在城内同样的过一夜。”
沈宝惜明白了。
书院外的花楼即便花了大价钱也容易走漏风声,在城内就没有这个顾虑,既然是花同样的钱,那自然是越安全越好。
沈宝惜一脸惊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裴清策咳了一声:“我没有去过花楼,但书院有歇息的时间,大家都会说这些事。我是被逼着灌了一耳朵。”
他没说的是,书院里的学子虽然会议论关于花楼的事,也有人认为这是雅事,但他们在书院之中是为了读书,对于夫子而言,一切会影响了他们心境之事,浪费时间和精力之事,都不应该大谈特谈。
因此,众人即便要议论,那也是私底下的事,不愿意听的人,完全可以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