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我好欢喜。”裴清策起身团团转,“我要给你画一幅画像。”
每当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意时,就会画画,将心里的她画在纸上,一笔一划描摹着她的容颜,才能疏解心中的思念和爱意。
不过,裴清策翌日就要走了。
饶是如此,他也还是给沈宝惜画了画像,落英缤纷里,女子翩翩起舞。
他只感觉女子舞到了自己的心尖上。
*
两人的婚期定在十月初八。
那时乡试都已放榜。
对比别人希望自家女婿一举得中,沈大海很看得开,能中就中,若不能中,日子也能过。
好多人的婚期都定在了年底,比如吴家兄弟,比如蒋三公子。
裴清策和谢承志这一次是一起启程回书院。
大家相熟,同行能互相照应。
不过,谢承志看不惯自己的这位同窗,总感觉拳头痒痒。
而他不知道的是,裴清策看他时,拳头也痒痒。
两人相见,言笑晏晏,相处起来特别客气,但心底里都恨不得把对方暴揍一顿。
沈宝惜送走了人后,真不觉得定了婚期的自己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她最近又新推出了几种花瓣样式的香胰子,香味也不一样。
半个月后,她去了一趟灵山府。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启程前夕,何萍儿找上门来,想要与她结伴同行。
“我想去看看夫君。”
沈宝惜面色一言难尽,最好是别去。
“这……父亲不放心我出远门,勒令我必须要和商队一起走,可商队急着赶路,我怕你受不住。”
何萍儿立即道:“受得住,你都受得了,我同样熬得下来。”
那行吧。
一回生二回熟,沈宝惜这一次去灵山府是为了开张,要送过去十位绣娘和十五位做成衣的大师傅,还拉了二十多车货物。
这些都是开张要用的,之后还有源源不断的货物往灵山府而去。
出行的人多了,麻烦也多,沈宝惜站在城门口吩咐管事,说得口干舌燥。
何萍儿坐在马车里看着,她没有事做,等得有点无聊,看着被阳光晒得面色潮红的沈宝惜,心里满是羡慕。
傍晚,一行人在客栈中落脚。
商队上上下下有几百人,这间客栈很大,但最好的屋子被人定了,沈宝惜一行人即便是愿意花银,也只能住次一等的。
何萍儿第一回出远门,只带了一床被子,她总感觉客栈的被褥不够干净,原本想让人去问沈家借,想了想,决定亲自去借。
她到的时候,沈宝惜正在用晚膳。
何萍儿已经用完了,进屋看见沈宝惜还在吃,笑道:“还没吃好?”
沈宝惜嗯了一声,她到地方时,去后院亲自看着车夫将自家的车队放在了一起,耽搁了点时间。
“我感觉你好累。”何萍儿坐在她对面,“对了,灵山府好不好玩?有没有好吃的东西?”
“好玩,有夜市。”沈宝惜抬眼看她,“我记得你不是贪玩的人啊。”
何萍儿颇有些不自在:“你从小得双亲宠爱,不懂我的艰难,我哪里是不贪玩,分明是囊中羞涩,说句不要脸的话,之前还是你带着我去那些酒楼,所以我才能放开了吃别人家的招牌菜。不然,让我自己一个人进,荷包没给我那样的底气。”
沈宝惜乐了:“你倒是实在。”
最近何萍儿似乎变了些。
何萍儿苦笑:“被人笑啊笑的就习惯了,当初我定亲时,好多人都羡慕我,这才多久,就开始替夫君纳妾……”
她都感觉自己没脸见人,所以才想出去走走。
到了灵山府,没人认识她,自然也就没人会笑她。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个缘由,何萍儿去灵山府,也是想念夫君了,上次夫妻二人重逢,还先吵了一架,后来又张罗着纳妾之事,相处的时间真的特别少。
都说见面三分情,夫妻之间相处得少了,感情会越来越淡。
纳白紫烟为妾之事,也给了何萍儿一些危机感,她心里是越来越不安。凡事有了第一次,之后就有无数次,谢承志暂时看着只对他的干妹妹特殊,但以后呢?
想到谢承志纳妾,沈宝惜心中满是嘲讽之意,上辈子那个一心一意对她的男人早已死了,如今的谢承志,不过是一个仗着这世道对男人宽容就为所欲为的俗人。
沈宝惜没有出言安慰她,安慰人特费精力,需要格外注意自己的措辞。
这一次沈宝惜带的人和东西很多,好在一路也挺顺利,中间下了一天雨,第六日才入灵山府。
她早已去了信,车队才到城门之外,姚家母子早已等着了。
沈宝惜远道而来,母子俩要为她接风,他们不知道何萍儿的身份,看见几人同行,也对其盛情相邀。
对于姚家母子而言,何萍儿夫君是个年轻秀才,就值得他们结交。
接风宴安排在城内最高的酒楼上,夜晚凉风习习,酒楼几面的窗户大开,何萍儿不会做生意,就坐在窗旁观察外头风景。
看着看着,她霍然起身。
第53章 重逢沈宝惜正和姚家母子相谈甚欢……
沈宝惜正和姚家母子相谈甚欢,主要是和林东家说话。
林东家有意与她交好,说的话特别好听,两人言笑晏晏间,察觉到何萍儿这么大的反应。边上姚林立即走到窗边,他以为底下出了事,一眼就看见一群读书人从隔壁街的马车上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所在的这间酒楼足有三层,楼顶上还有阁楼,此时几人就在最顶上的阁楼之中,坐得高看得远。相隔一条街外马车上下来的那些人,隐约也能看清楚他们的眉眼。
值得一提的是,马车停下的地方是花楼外面,此时有不少花娘笑盈盈出来接客,每下一位学子,她们就上前搀扶着。
有一些胆大的更是摸胸摸肩,甚至是窝到客人的怀中。
沈宝惜起身看了一眼。
林东家
看向儿子站的方向,猜到是发生了什么,忙抓住沈宝惜的袖子:“沈姑娘,那不是什么好事,你最好别看,省得污了你的眼睛。”
沈宝惜恍然,瞅一眼窗边发呆的何萍儿。
何萍儿胸口起伏不止,脸色越来越红,紧接着满脸怒气的她打开门噔噔噔下楼。
沈宝惜怕她出事,忙追了上去,又喊何家的下人:“快点跟上!”
姚公子解释:“她看到一群书生下马车进了花楼,我记得你们淮安府也有书生来求学,是不是……”
沈宝惜颔首:“她夫君就是其中之一。”
林东家一叹,带着一群人跟上。
母子俩做生意这两年有走下坡的趋势,但姚家前些年可是这城内的一流商户,母子俩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得人客气对待,他们出门都不用带人,表明自己的身份,只往那一站,就有不少人认识他们。一般不会被人唐突,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打劫。
但今日林东家还是带了二十来个护卫,以防万一嘛。
这位沈姑娘可是沈东家的独女,若是在这出了事,她身为东道主,说不得会与沈家结仇,他们可经不起沈家的针对。
“快点!”
护卫们跟上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直往另一条街上的花楼而去。
沈宝惜自己也带了不少护卫,何萍儿如今花用的是自己的嫁妆,但出远门不是省钱的时候,她的护卫足有八人,再加上伺候的人,也有十几口子。
三人的护卫和下人们汇合在一起,霸占了整条街,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何萍儿一路狂奔,嫌弃繁复的裙子碍事,她还豪迈地伸手把裙摆撩了起来。
沈宝惜快步跟上:“萍儿,你冷静点。”
“我没法冷静。”何萍儿满脸愤怒,头上的步摇乱飞,“那姓谢的花的是我的银子……他花的是我的银子……”
说到后来,神情间愤怒又哀伤,语气里都带上了哭音。
吼完后,继续拔腿狂奔。
不过几息,一群人已经出现在了花楼外面。
守在门口接客的花娘看到为首的女子这般情态,又梳着妇人的发髻,瞬间就猜到了大半:“夫人,这可不是你们娘家女子该来的地方,妾身劝您别进去,否则呀,会影响您的名声。”
花楼中不讲规矩,看到成过亲的妇人,一律称呼人家为夫人。
怎么说呢,一般人会很喜欢别人这样敬称自己,但也有人觉得这是在嘲讽自己。
何萍儿一把推开了花娘:“让开!”
她这一推瞬间,像是打开了某种机关,散落在花楼中各处的护卫一拥而上,个个人高马大,眼神凶狠。
何萍儿正在气头上,压根不知道什么叫怕,再加上自己这边人多,她一叉腰:“方才进来的那是一群书生吧?不好好读书,跑这里来找女人,辜负家里人的期待……你们连这种客人都接,什么银子都赚,不怕遭天谴吗?”
沈宝惜无语,找人就找人嘛,上来就指责人家花楼的错处,花楼会高兴才怪。
老鸨子从后面匆匆赶来,听到这话,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这位夫人,您未免管得也太宽了。那些客人可是自己上门的,又不是我们去大街上拉来的,至于什么银子都赚……我这楼子里一两百口人,都是出身贫苦人家,若不是我收留他们,个个都饿死了,什么都不如性命重要。我们也是大开门子做生意而已,你情我愿的,老天爷若是有眼,也不会怪咱们。”
她上前一步,“您若是来找自己夫君的,请去外面等,不要在我楼子里闹事。男人嘛,就是图个新鲜,等他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何萍儿也是冲进来以后才觉察到自己的冲动,这大庭广众之下喊出谢承志的名字,对他的名声肯定有影响。
她还指望着谢承志为自己挣诰命夫人呢,怎么能毁了他?
可要是不喊,花楼的态度强硬不肯放人,难道她要在外头等着谢承志寻欢作乐?
何萍儿受不了这个气。
她性情冲动,自己不好过,就不想让别人好过,之前也隐约听说过读书人将去花楼作乐当做是一件雅事,方才那么多人结伴同行,到花楼里找女人即便是影响名声,应该也不会因此而断绝了科举之路。
只要有机会就行。
何萍儿很快做出了决断,扯着嗓子喊:“姓谢的,你是自己出来,还是等本姑娘来抓你?”
门口这么大的动静,除非聋子才听不见,刚进来的一群书生看到有女子找上门来闹事,一时间面面相觑,都在猜测到底是谁家女眷。
谢姓在当下不算常见,何萍儿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谢承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