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再说,裴清策等着看顾长安的笑话,看到别人谈论顾长安得脏病而亡,心里不定多高兴呢。
吴明知深觉在甲板上不能待了,人多眼杂,他娘又不会说话,太容易得罪人。
“走吧,回房,我头疼,要躺下歇一会儿。”
母子俩离开以后,被帆布遮挡住的地方站着谢承志夫妻二人。
何萍儿低声警告:“你可别去那画舫,即便不得病,万一遇上仙人跳,即便能平安脱身,你的名声也毁了。”
谢承志确实想去消遣一二,但他知道何萍儿不会允许,所以没有站出去和那二人同行。听到何萍儿的话,他心头很是烦躁:“你当我是那么没数的人?不会去的,你回舱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何萍儿偏不走,看向甲板另一边站着的恩爱夫妻:“人家都能陪着妻子赏景,你却总嫌我烦。夫君,我们已经结为夫妻了,你该知道我的脾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让我老实咽下委屈成全你,做梦!”
言下之意,她绝不会将谢承志让与他人。
*
大船在此停靠了三天,第四天的早上要走,那日天才蒙蒙亮,沈宝惜就听到走廊上动静挺大,好像有人搬来。
住在船上,即便是住上等舱房,也还是有诸多的不便。比如这隔音,船上用的木料再好,也远远不如家中房子,隔音很差,隔壁屋子说话大声点,这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还有,外面若是有人路过,能听到楼板被人踩得砰砰响。
裴清策原本在洗漱,准备趁着早上沈宝惜补眠时坐在窗前看看书,听到外头动静,打开小窗瞅了一眼。
“有人搬来了,就住在我们的隔壁。”
值得一提的是,上等舱房在同一层,但位置不同,看到的景致也不同,价钱有些微的不一样。
沈大海住的是最好最贵的那间,沈宝惜住在他隔壁,对面是胡欢喜,其他住上等舱房的人在另一边。
沈宝惜翻了个身继续睡,一觉睡醒,天已大亮,船只摇摇晃晃,已然启程。她浑身疲惫,慢悠悠坐起身 。
裴清策已经靠过来帮她揉腰。
沈宝惜狠狠瞪了他一眼:“年轻时不节制,回头该要补肾了。”
“惜儿要相信我。”裴清策捏着她纤细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脖颈上,“我身体康健,不会肾虚的。”
沈宝惜:“……”
“你说隔壁来人,来的是什么人?”
“读书人,带着书箱和小厮,身边四个美貌丫鬟,还有婆子和护卫!”裴清策小声道:“一直没消停过,屋子里不少人伺候,门口还候着人。”
上等舱房的走廊不宽敞,而且门口站着人会影响到邻居,沈宝惜不太喜欢人守在身边伺候,因此,大船启程,春风她们就被打发回了屋子,一日三餐和送茶水时才会来。
沈宝惜就是随口一问,邻居人多,是吵闹了些,但人家也没错。
“等到了胡德府,行程就得一半,快到了!”
裴清策笑着摇摇头:“还早呢,你要是觉得吵,我去和那公子商量一下。”
“不用!”沈宝惜反正闲着,吵点影响不到她,“我们去外头走走吧。”
“外面风大,裹上披风!”裴清策给她取了披风,亲自帮她裹上,又细细绑了绳子。
绑绳子时,沈宝惜抬眼看他,看到了他硬挺的下巴,此时微微有些胡茬,她身上摸了摸。
裴清策一把握住了她作乱的手:“别闹!不然出不去了!”
沈宝惜:“……”
天越来越冷,昨夜下了雨雪,今儿寒风呼呼,两岸无雪,远处的山上有雪,空气清新冷冽,景致不错。
裴清策将妻子揽入怀中,替她挡掉了大半的寒风:“太冷了,稍站一站,我们就回吧。”
估计是天气冷,甲板上无人,沈宝惜往他身侧靠了靠,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靠近。沈宝惜感觉是那位新邻居,回头一瞧,果不其然,是个陌生的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看着大概二十来岁,穿一身骚包的大红色,手中一柄折扇摇啊摇,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身边候着两个绝色美人。他看见沈宝惜后,眼睛一亮,拱手一礼:“夫人是高某的邻居么?高某今日才上船,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他眼中满是欣赏,不见油腻和唐突之意,裴清策还是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不算打扰,这是在船上,一点点动静都会被放大,大家以后是邻居,互相见谅吧。”
年轻公子高英,这才看向了裴清策,眼睛又是一亮:“敢问兄台贵姓?”他眼神一转,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道:“兄台这是准备进京赶考?咱们以后是邻居,闲着无事,可以在一起辩论文章,也可坐一起闲聊。高某性子豁达爽利,最爱交朋友,兄台千万别跟高某客气,但凡有需要高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豁达没看出来,话多健谈倒是真的。
裴清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脱身,回房后,沈宝惜笑出声来:“原以为是个娇生惯养不好惹的纨绔,没想到是话痨和颜控!”
闻言,裴清策扬眉,觉得这话有点奇奇怪怪,好在他能明白其中之意。
“不像是个难相处的!”
出门在外,就怕遇上坏人,即便不坏,难以相处也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沈宝惜坐在火盆旁边绣花,裴清策前头给她绣了一个荷包……是的,绣出来的,花了三天时间,绣了一丛牡丹,看着还像模像样。然后就问沈宝惜讨要回礼。
忽然,外面有人上楼来,听脚步声还是好几人同行,噔噔噔从他们舱房门口路过,紧接着隔壁就传来了敲门声。
有人来找高英了。
天这么冷,大多数时候这种人都是窝在自己的舱房之中,但凡带上女眷同住的,都不好招待客人。因此,大家互相之间一般不串门。
“高举人?”
吴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刚才我听说今儿船上搬来一位年轻俊秀的公子,这是我儿,是今年的新晋举人,你们都是年轻人,凑一起有话说,以后多多相处啊!”
沈宝惜眉梢微扬:“我以为吴夫人没脑子,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没想到竟是我错了。”
裴清策笑答:“吴夫人在城内的官眷眼中,可是出了名的好打交道。”
沈宝惜讶然:“真的?”
吴大人的官职不高,头上好几位压着,吴夫人在商户面前傲气,在那几位夫人面前却不敢摆谱。
沈宝惜想起那次相看,一开始是吴夫人主动邀约,相看时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她是看人下菜碟。”
反正,吴夫人很讨厌她,恨她勾了吴明知的心神,即便沈宝惜什么都没有做,没有故意亲近吴明知,没有和吴明知多说话,即便已经嫁了人,吴夫人看她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大家不可能好好相处。
隔壁吴夫人的笑声一直没停,她没有进屋子,就站在走廊中。
沈宝惜头探出小窗,一眼就看见了满脸不自在的吴明知正在拉扯亲娘的衣衫。
听到开窗动静,吴明知侧头望来,对上沈宝惜的目光后,愈发不自在:“娘,高公子这会儿不方便,我们回吧。”
吴夫人拍开了儿子的手,又寒暄了几句,见高公子兴致不高,这才带着吴明知下楼。一边走一边道:“你是年轻人,别整天闷在屋子里,要多和高公子相处,你别这副模样,我是你娘,不会害你……”
第70章 通州接下来两天,吴夫人特别……
接下来两天,吴夫人特别热衷于往顶楼上跑,也就是上等舱没有多的……她还找到了船掌柜的商量,想要搬到楼上来住。
虽然还有两间空着的,但那是东家特意吩咐下来给客人留的屋子。
吴夫人不知道的是,根本就没有客人预定舱房,掌柜的这样搪塞她,完全是因为高英先找到了他,让他不要将吴家母子弄上来。
不是一层楼,高英都烦不胜烦,这要是做了邻居,那还得了?
吴明知知道母亲的行为不妥当,可他完全管不住,但凡开口劝,就会被母亲训斥。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说他不听老人言,绝对会吃亏。
母子俩根本就讲不了道理。
吴夫人听不进儿子的任何劝说,执意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事。
吴明知不明白母亲何时变得这般执拗,原本还想着自己单独住一个舱房,去通州的这二十多天里还能看看书。
如今完全静不下心来,吴夫人动不动就想往楼上跑。吴明知是可以不管她,但他害怕母亲得罪人,只好咬牙跟着,在人家厌烦时及时将母亲拉走,在母亲说错话时及时描补几句。
这日,难得放晴,沈宝惜兴致勃勃去了甲板上赏景,两岸的景致很美,是那种不坐船就看不到的美色。
甲板上没人,她搬了两把椅子,和裴清策并排靠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气氛静谧又温馨。
听到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过来,打破了安静,沈宝惜身子坐直了几分,当着外人的面,她可不好意思懒懒散散靠着。
两人回头去看,就见高英带着他的四个美貌丫鬟浩浩荡荡而来。
高英这几个丫鬟可不光是伺候他日常起居,她们还是通房丫鬟。
船上隔音很差,沈宝惜二人偶尔还能听见高英和丫鬟调笑。
此时高英的脸色不太好,他出了走廊看见沈宝惜二人,眼睛一亮:“二位也在赏景?”
裴清策起身:“高兄,好巧。”
高英平时不爱出舱房,此时一脸无奈:“吴举人盛情相邀,我这……出来换换眼睛。”
不是他想出来,而是吴夫人赖在门口不走,声音又大,他不想被人看了笑话,干脆到甲板上来,好歹,吴夫人纠缠他的动静能少几个人听见,尽量不打扰别人。
吴明知同样一脸无奈,他劝不住母亲,只好跟着一起上楼。明眼人都看得见母子俩被嫌弃了,偏偏母亲却非要和高英凑一起。
“娘,甲板上风大,我昨天就有点头疼,受不了这风,得回去歇会儿,您送我下楼吧。”
吴夫人不想在沈宝惜面前表现得过于谄媚,可高英一般不爱搭理她,今儿终于松口愿意到甲板上来聊一聊,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当即一口回绝了儿子:“你头疼是因为闷在舱房里太久了,出来吹吹风就会好转。”
她看向沈宝惜二人:“你们二人吹了这么久的风,不如回去避会儿?”
高英:“……”
他忙出声:“我和裴兄一见如故,
很有话聊,赏景嘛,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裴清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慢悠悠道:“吴夫人,我们先来的。你想找僻静的地儿谈事,再去其他地方吧。”
“我这是在跟你们商量,大家一路同行,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吴夫人当着高英的面,并没有给二人甩脸子,耐心十足地劝:“你们来了这许久……”
裴清策微微皱眉,他刚要开口,高英先出声了,他侧头吩咐自己其中一个美貌丫鬟:“你去将船掌柜的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吴夫人知道自己有点不依不饶,高英一直没翻脸,她便也假装不知,此时见他要叫船掌柜,她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可她不知道高英叫船掌柜有何事,也不好出言阻止。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吴夫人伸手一指远处白惨惨的山头,故作惊叹:“哇,那个山好像一只小狗。”
无人接话。
气氛更冷了。
裴清策当然不搭理她,沈宝惜更不会理会,吴明知头是真的疼,也是真的烦透了母亲的毫无分寸,明明以前母亲不是这样的,最近是愈发离谱……他早该在母亲提出和他同行时就拒绝的,只怪他那时少出远门,也希望身边有个熟悉的人,更害怕他不在家的时候双亲闹起来没人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