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最近小夫妻俩都忙,沈大海也在帮着牵线搭桥,主要是将外地的新鲜货引入京城。
京城这个地儿的达官显贵很多,富裕的人比比皆是。只要东西好,就能卖出价来。
沈大海忙活几天,就将买状元街宅子的银子赚出来了,他愈发有兴致,抽空还跟沈宝惜闲聊,说京城的银子很好赚,若是裴清策此次不中,那就让他去红山书院求学,到时一家人住在庄子上。
“你如今身怀有
孕,也不适合长途跋涉,要是动了胎气,孩子倒是其次,主要是会伤了你的身子,反正住金城也不耽误赚银子。”
人往高处走,比起在淮安府的如鱼得水,沈大海更希望全家在京城站稳脚跟。
沈宝惜点点头:“再过几天,我的脂粉铺子就要开张了。如果一切顺利,咱们就不回。”
沈大海一挥手,豪迈地道:“你不用折腾,我能养得起你。”
沈家在淮安府多年,沈大海生下来就学做生意,在淮安府是得心应手,即便是周边几个府城,他也有不少相熟的人,开门做生意几乎无人找茬。所有的铺子生意都好,沈大海每月的盈利波动不大。
但是在京城不一样,他这一个多月赚的银子,已经有家乡半年的盈利多了。
做生意有时候不单纯是为了赚钱,还为了满足心里的成就感。沈大海初到京城,摩拳擦掌想要大干,还一下子成功了,如今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赵尚书的管事被气走后,一时间没了消息。
不过,最近赵尚书的名声很大,都说他是今年会试的主考官之一,尚书府门庭若市,天天都有不少读书人前去拜访。
沈宝惜听说这些消息,就觉得奇怪。
“这般嚣张地串联,皇上就不管么?”
“这两年没管。”沈大海叹口气,“若真是赵尚书主考,咱们得罪了人,清策这一次多半不能中了。回头你不可以怪他。真想要做官夫人,等他考完此次会试,你安慰安慰,回头咱们捐个小官给他做。”
沈宝惜怕他心有负担,解释道:“赵大人不是我们得罪的,他那样的出身,天生就会被赵大人针对。顾夫人脾气不太好,哪怕赵大人真的要提拔他,也多是想要利用他,等到哪天出了事,他绝对会是最先被舍弃的那个。”
裴清策也是这种想法。
不过,他不打算就此算了,母亲早早离世和顾胜抛妻另娶脱不开关系,赵尚书逼迫他就算了,跑去逼迫沈宝惜下堂之事,他忍不了。
*
京城内的风雅楼花魁明月很得达官贵人们追捧。
前些日子是晋王将她养着,不管王爷来不来,每个月都会给风月楼的东家一笔银子,这期间不许明月见任何客人。
从前天开始,晋王对她的兴趣似乎没有了,没再续银子。
于是,明月重新登台唱曲。
唱曲的头一日,会选入幕之宾,价高者得。
许多真正的美人在还没有登台时就会被达官显贵选走,即便是真的开始接客了又被贵客看上,也不可能再出来接待其他客人。
达官显贵们傲气,不允许伺候过自己的女人再去伺候别人。晋王也不知道真是单纯喜欢听明月弹琴唱曲,没有碰过她,还是不在乎自己名声。总之被他养了半年左右的美人又出现了众人眼前。
当场律法没有约定官员不可去风花雪月之地,只是允许举人以上有一妾,三品以上官员可纳两妾,二品和一品人数上更多。
其实这人数并不能约束官员……真想寻美,将美人接回府中养着,不给名分就行,外人问及,就说那是丫鬟,是歌姬舞姬。
明月一出现,整个大堂特别热闹。
等到明月开嗓,大堂瞬间安静,歌声如黄莺,婉转清悦,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一曲毕,明月没有退下,而是抱着屏风站在旁边,大堂里的热闹气氛到了顶峰。
管事上台,说了些场面上的寒暄,就开始让众人晋价。
明月初次挂牌就被晋王选走,再喜欢她的人也只能想一想,如今她被晋王养了半年,多半已经不再是清白之身。
不清白了,身价却不减反增。
要知道,这可是晋王的女人啊。
最后,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以千两银子夺得头名,这还只是一宿的价钱。
看热闹的人都觉得开了眼界。
明月退回了自己的阁楼中,富商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去了楼上,却只是坐在红纱飘飘外间,屋内满是旖旎香气,他却没敢多看明月。与此同时,风雅楼后门处停下了一架深蓝色的华美马车,先是下来了两个随从,然后一个中年人被二人扶下来,三人一入后门,马车很快就离开了。
阁楼的门一打开,富商满脸堆笑,弓着身子上前,要多谄媚有多谄媚,伸手往里间一引:“大人,请!”
而就在这时,内间响起了清悦的琵琶声。
被称呼为大人的赵明堂满意地点点头:“办得好,本官会将你儿子的文章送到尚书大人的书案上。”
富商讪笑着提醒:“是侄子!”
“我懂,你过继出去的儿子嘛。”赵明堂挥挥手,“再多嘴,我要改主意了。”
富商用食指放在自己唇上,眯着眼睛退出了阁楼。
赵明堂进了内间,伸手将明月揽入怀中。
明月没想到来的贵客这般急色,想要推拒又不敢太用力,分明是欲拒还迎。
除了花楼东家和少数几个伺候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当天晚上和明月一起过夜的不是那肥头大耳的富商,而是赵尚书的长子。
早上赵明堂离开时,和明月约好了晚上来看她。
但傍晚时明月再次登台唱曲,有人以八百两银子买下了她一宿。
结果,自认为和明月约好了的赵明堂直奔阁楼,进屋看到床上有人,自己新得的美人正被那人压在身下,喝了些酒的他怒不可遏,冲上去对着那人一顿拳打脚踢。
那人受了伤,又不知道他身份,自然不会老实挨打,当即就还了手。
两人扭打在一起,惊动了外面伺候的人,整个风雅楼的客人都奔过去看热闹了。
众目睽睽之下,赵明堂才回过神,他当场就想要逃,却发现自己的随从没了一个。
随从消失了,只剩下一个随从护着他。
主仆二人想要逃,可哪里逃得掉?
“你们放开我,不要拉拉扯扯。”赵明堂想要甩开抓着他的几人,却根本就甩不动。
然后,他被人摁到了地上,当场被扭送官府。
赵明堂一开始不欲表明自己的身份,眼看这些人要动真格的,便说了自己是赵尚书的儿子,结果,那些人就跟听不见似的,还是要把他押往衙门。
他不得不大声点说自己身份,这一回犯了众怒。
人群中有人叫嚣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尚书儿子,打伤了人,该罚就要罚!
*
深夜里,赵尚书都睡下了,却有身边的管事匆匆来敲门,敲门声就带着股急切之意。
困意正浓,赵尚书被吵醒后却没有发脾气,能够到达他房门口的,都不是一般下人。这样急切,分明是出了大事。
“何事?”
管事推门而入:“是大爷,大爷被人扭送到官府了,说是……说是在花楼里与人争花娘时动了手,好像上头有人发话,让连夜审问大爷呢。”
赵尚书脸色格外难看:“更衣!”
那是亲儿子,他再对儿子恨铁不成钢,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赵尚书穿戴时动静很大,吵醒了隔壁住着的赵夫人,听说是长子出事,赵夫人一刻也坐不住,让丫鬟取来了披风,她要一起跟去瞧一瞧。
赵明堂被连夜审问。
可他当时喝了酒,脑子昏昏沉沉,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下手重不重,那人被他打倒后好半天没爬起来,脸上还有血。据说是被打断了脊椎,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也就是说,他把人给打废了。
官员去逛花楼,律法上没有禁止,有些读书人以逛花楼为风雅之事,而实际上,官员之中对此很是鄙视,即便要去,也没几个人好意思明目张胆的去。
赵明堂逛花楼和人打架,此消息一出,等于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赵尚书的脸上,让他老人家一世英名染上了瑕疵。
再会做官又如何?
不会教儿子,就是会被人笑话。
虽律法不约束官员去花楼,但世人对官
员的品性和名声要求格外严格,但凡官员家人和亲戚出了此类事,升迁上都会受到一些影响。
此时赵尚书是杀人的心都有,他找来了人去风雅楼打听,得知了前因后果后,瞬间猜到儿子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儿子就是再好色,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无论如何,赵明堂打伤人是事实,原本三言两语就能问清楚的事,因为赵尚书横插一脚,愣是审问了一宿。
赵尚书没有否认儿子打伤人,毕竟那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抵赖不了。他想说的是儿子是受了明月相邀才去的,而屋内又已有其他客人,这其中是否是有人算计。
于是,明月被传上公堂。
她说自己不知道,至于赵明堂所谓的夜里来见她,她只当是开玩笑,还振振有词说许多恩客离开时都会说类似的话。
这倒是事实。
而且,当时她和客人在床上,没有挑衅,赵明堂先动的手。
此事辩无可辩,天亮后,赵尚书从衙门里出来,满脸的疲惫,眼神里都是怒火。
他已经能肯定,绝对有人在暗地里搞他。
官员能够担任会试主考官,绝对有益无害。是哪位官员主考,这一批考出来的进士,虽称为天子门生,但面对将自己挑中的主考官,也总会多几分香火情。
赵尚书原本打算借此多挑几个自己人,而且他做会试主考,无论朝廷内外,都会对他客气一些。不求被他另眼相待,只希望不被为难。
*
沈大海听说了赵尚书儿子干的好事,心里高兴,回家就说了这件事:“外头的人都说,因为这事,赵尚书可能做不了主考官了。”
说到这里又有些惋惜,“要是干这件事的人是赵尚书自己,那我们家就再不用愁了。”
沈宝惜沉默听着,她有发现今日的裴清策似乎心情格外好,小夫妻俩回院子时,她小声问:“你很高兴?”
裴清策扬眉:“对啊!看到仇人倒霉,我很难不高兴啊。”
沈宝惜:“……”
她上下打量他:“刚才我爹说这件事时,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裴清策一乐:“惜儿很在乎我嘛。”他一脸得意,“你听到了这么新奇的事,竟然还记得注意我神情?”
沈宝惜白了他一眼。
裴清策也不卖关子了:“好吧,我确实不意外,昨天我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
沈宝惜面色微微一变,事情是昨晚出的,审了一宿,今早上才传出来,而此时才午后不久。他提前就知,那岂不是……此事真有人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