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卿卿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累呢?
她用力眨了眨眼,有点迟钝地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旁边的哨兵,后知后觉地反应自己似乎是靠在他肩膀上睡了,不好意思冲他弯了弯眼眸:“对不起啊。”
“没、没关系,小事。”鬣狗哨兵脸红红的,完全忽略了肩膀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的僵硬,支支吾吾开口。
温楚点头,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过去,嗓音温软:“谢谢你,这个给你吃吧。”
鬣狗哨兵愣住,眼眸立刻亮了起来,伸出宽厚的大掌,近乎虔诚的接过来少女放进手里的糖果。
温楚送了糖,转身,从窗户往下看,想要看看这个地方情况怎么样了。
鬣狗哨兵拿着糖果,立刻攥紧在手心里,对着四周嫉妒羡慕恨的目光,神色警惕,心想他一定得好好藏起来,要不这群兔崽子肯定要抢的。
这可是温小向导亲自给的糖,何尝不是一种定情信物(单方面肯定)!!
鬣狗哨兵蜜色的脸红透了。
飞艇降落下来,哨兵们行动非常快,收起了在飞艇上的嬉笑打闹,直接转变成另一种战斗的状态,率先开始抢救和杀敌。
温楚还未回神时,机舱里的哨兵们同她飞快地打过招呼,已经训练有序地带着精神体冲了下去。
温楚知道自己只能算是后勤人员,在这个时候让哨兵率先下去,没有先下去。
她在后面跟上去,血腥味浓重地仿佛血液浸透了整个大地,不远处是浓郁的黑,浓雾深处仿佛有不可名状的恐怖。
她看了一眼,忽然记起来当年跟哥哥一起从污染区里跑出来的那天,那天的天色似乎也跟现在的相似,他们手拉手一起往前奔跑,不敢往后看。
可是光明太过遥远,时间太过漫长,绝望几乎将他们淹没,好似永远逃不过那片浓郁的黑。
那时候,差一点他们两个就永远留在那个污染区了。
在那个时候,温楚还未曾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位向导,甚至会主动要来到这么危险的污染区。
也不知道哥哥知道后会不会生气。
除了白塔派过来的哨兵,地方哨兵要来得更加快,他们的实力不如白塔哨兵,等级也不如他们,但是他们只要身处在战场中,仍旧是勇敢无畏的哨兵,即使面对比自己等级高得多的污染种即使明知死路一条也不曾犹豫半刻地往前冲,只为将他们在乎的人救出来。
温楚背着书包,里面装着许多只精神恢复剂。
她还不清楚污染区的情况,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在周围探看,去寻找那些受伤的哨兵。
精神世界的污染是痛苦的,有些时候甚至比□□的疼痛更加深刻,身体可以通过治疗恢复,精神世界却只能通过净化。
温楚看见一个非常年轻的哨兵,战斗服已经破碎,靠在石头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上浮现出诡异的黑色,他单手撑着石头,想要站起来,却在下一秒却狼狈地摔了回去。
他旁边那只羚羊精神体身上同样浮现出淡淡的黑色,形体却变得有些透明了,仿佛快要消失一样,却还是努力用脑袋试图把主人顶起来。
温楚赶紧跑过去,艰难地扶住他的手臂:“你还好么?”
年轻的哨兵脸上脏兮兮的,眉头紧锁,满脸的泥土,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但是身上的伤口流出黑色的鲜血。
精神体受伤,会直接影响到哨兵,连带着身上的伤口都会恢复得更慢。
温楚抽了一口气,小脸带着关心:“你还好么?”
年轻的哨兵艰难地开口,喉咙干涩,想要推开她:“小姐,这里太危险了,你赶紧离开。”
“我是向导。”温楚赶紧说,“我也是来参加这次行动的,我现在给你的精神体治疗吧。”
羚羊哨兵愣了愣,有些迟钝地低头,不可置信道:“向导?治愈系向导怎么会来这里?”
“我也是战士啊。”温楚声音温柔,让他靠在石头上坐着,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说,“但是我的等级很低了,也是第一次出白塔真正参加任务,这是第一次给精神体做净化,可能做得不太好。”
温楚转身,没有任何犹豫地抬手,抚摸上羚羊的脑袋,努力回忆自己学习的知识,集中注意力,掌心浮现出金色的光芒,如同最纯净的水、风、雪一点点地包裹在羚羊的身体。
她皱紧眉头,用精神力同污染力对抗,一点一点地把包裹在羚羊身上的黑雾驱散。
羚羊哨兵愣住,盯着面容认真的少女。
在她指尖的光芒下,他能感觉到脑袋里几乎讲他撕碎的痛苦在慢慢消失,变得轻飘飘的,如同在潮湿雨夜中淋满全身,走了漫长没有尽头的路,突然有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幸福得快要哭泣。
他抿紧唇,几乎喃喃:“您不要妄自菲薄……您不知道…您的降临是多么神圣的事。”
他们这些哨兵,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一位向导的治疗,最终的归宿是精神力的崩溃,而他早就决定,在那天到来之前,一定要拉污染兽同归于尽,那也算死得不亏了。
虽然这里的哨兵们极力压制自己的存在感,但是自然逃不过其他哨兵的注意力,试图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很快就引起了前方的注意。
温楚的精神力很快消失了大半,才勉强将羚羊身上的黑雾驱散完。
她脸上有些冷汗,转过头,看向地上的哨兵,脸上却没有半分阴霾,笑得灿烂明媚:“哨兵先生,你身上感觉好一些么?”
羚羊哨兵已经站了起来,脸上的痛苦已经消失了许多,脑域仿佛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我好了很多。谢谢您向导小姐。”
温楚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哦。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可以有幸知道您的名字么?”羚羊哨兵神色拘谨,迟疑着问。
温楚愣了愣,弯了弯眼睛,声音温软轻快:“当然可以啊,我叫温楚,你好呀!”
“温楚…”羚羊哨兵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把这个名字记在心底,他拿起地上的刀,面容郑重说,“谢谢您,我不会忘记您对我的恩赐。我现在要继续战斗了。”
温楚迟疑着看他身上的伤和过于年轻的面容,犹豫了下还是没有阻止,温柔开口:“好的。请您务必小心,保重身体,我也会竭尽全力守护您的后方。”
羚羊哨兵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带着精神体再度冲了回去。
温楚头有些累,她从书包里拿出精神力恢复药剂,拧开盖子开始寻找下一个受伤的哨兵。
她仰头,打算一口气把这难喝的精神力药剂吞下,结果落在嘴里,是香甜的草莓味。
温楚猛地愣住,低眸看了一眼,迟疑地又喝了一口,果然是甜滋滋的草莓味。
要不是她能感觉到脑域中的紧绷和空茫消散了许多,她都要怀疑自己带错了药剂。
林寻,竟然改良了药剂的味道么?
温楚有些诧异,但是她没有来得及多想,看见目标哨兵,赶紧一口气把精神力恢复剂喝光,小跑了过去。
这里需要帮助的哨兵还有很多,她必须抓紧时间。
温楚感觉自己实在太弱小了,治疗完一个哨兵,她就需要喝一支精神力药剂。
到后面,她的脑域负荷太重了,需要两支才可以,但是即使喝了两支,她的精神力恢复的速度仍旧不可避免的开始变慢,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时不时眼前就有一阵子的黑。
甚至有一次,没有看清面前的路,狼狈地摔了一跤。
温楚摔在地上,愣了愣,才迟钝地爬起来,不甚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抹了一把汗水,继续往前寻找。
直到天隐隐开始暗了,温楚累得不行,手指都没力气了。
她看着四周的有些短暂休息的哨兵,犹豫片刻找了一棵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打算先休息十分钟。
她肚子很饿,其实更应该先吃些东西,但是她实在太疲惫了,睡意占据了上风。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太累了,刚闭上眼睛几乎就睡了过去,脸色苍白,呼吸清浅。
四周的哨兵们早就看见了这个在战区中不停奔走的少女,这个仿佛仿佛神明般降临在污染区的少女,或明或暗地关注着她,防止她不小心落入危险。
现在察觉到少女已经沉沉睡了过去,也不需要言语,休息的哨兵陆陆续续站起来,默契地围了过来,如同守护公主的骑士,默默地将她守护在中间。
过了不久,有人似乎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带着白色的九尾走了过来。
男性哨兵穿着挺拔修长的作战服,脊背宽阔健硕,长发高束,眼眸黑沉,妖冶的眉眼在战场上化为凌厉,轻描淡写间动作利落干脆,宛如一把利刀,锋利间睥睨又强悍。
“姬墨队长,您来了。”
九尾哨兵狐狸眼微眯,低沉的嗓音响起:“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有一个白塔的哨兵在这里,声音放轻:“姬墨队长,是温小向导睡着了。”
听见这个名字……
姬墨英俊的脸难得露出一抹愕然,眉头微颦,从人群间走过,快步走向大树下。
少女安静地蜷缩在大树下,闭着眼眸,脸色苍白,汗浸湿了她的发丝,已然熟睡,但是睡得并不安稳也不舒服,小眉头紧紧皱着。
今天怕是过得不容易,脸上还有些脏兮兮,发丝凌乱,头发也有不知名的叶片,似乎有些儿冷,缩在那里,可怜又可爱。
姬墨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情绪翻涌,过了两秒,走到她旁边半蹲下来,揽住她的腰身,温柔又虔诚地把她抱起来。
真的很累了吧。
一点儿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为什么要参加这个任务。
上次是B级污染区,他有了私心,才故意把她带出去,可是也能保证她安安稳稳,舒舒服服,而不是过得这么辛苦,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
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自己就跑上来了么?
真是任性啊。
姬墨脸上那些轻佻的笑意散去,垂眸看向怀里的少女,目光专注又认真,像是在凝视皎洁的月亮,轻轻在她额头落在一吻,抱着往回走。
九尾狐走过来,舔了舔软趴趴的小白猫,然后小心翼翼地叼在嘴里,跟在主人后面。
时渊身姿挺拔,白皙的面容沉稳利落,不急不慢地听着士兵报备回来的消息,脑子飞速计算着。
转头,看见队长抱着一个少女回来,等到看清少女的面容,浅蓝色的眼眸闪过一抹诧异。
他沉默片刻,声音微微嘶哑:“小向导怎么在这里?白塔肯放人了?”
姬墨视线落在少女脸上,妖冶的眉眼很温柔:“睡着了,没问。怕是偷偷跑上来的,一个人在后面排队跟上来的,没吵没闹,乖得要命。”
姬墨把她抱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开她脸上的发丝,细致地开始检查她身上的痕迹,从脸上到脖颈,从手臂到小腿,一点点翻看,受了点伤,好在并不严重,掌心上轻微的擦伤。
可是能睡得这么沉,精神力怕是消耗完了,身体承受不住负荷,陷入沉眠。
少女呼吸浅浅,睡得无知无觉。
前方传来消息,姬墨需要过去查看。
他一顿,垂眸看了温楚两眼,把她交到时逸怀里,叮嘱道:“小心点,累坏了,别把她弄醒了。”
时逸沉声:“好。”
时渊拿着毛巾过来,屈膝半蹲,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少女的脸颊,露出巴掌大小巧白皙的小脸,擦到手上的伤口时格外小心。
又拿了药水,给掌心上药:“逸,握住她的手。”
或许是药水带来了刺激,少女睡梦中眉头紧锁,不舒服地想要抽回手。
时逸轻握住她的手腕,下颌蹭她的额头,耐心哄着:“宝贝,忍一下。”
时渊垂眸,仔细地伤口涂上了药水,确认所有地方都上过了药,站起来把军装外套解下,盖在她身上。
时逸勾起嘴角,放轻声音:“没想到会偷偷跟来,乖宝胆子不小啊。”
时渊浅蓝色的眼眸同双生子对视,平静道:“很可爱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