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钝书生
纪嘉誉也想不通。
这几天夜晚辗转反侧时,他不得不颓然地承认李棠梨的变心对他的打击不小。
他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她的真心,即使发现了苗头有些不对,也刻意地忽视。
归根结底,是因为他自大又轻蔑,默认李棠梨喜欢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想过这种普普通通的女人也有变心出墙的资本,和其他男人枝蔓相缠。
第三者如果真的存在,那是谁?
不远处,关望津说了什么,大概率是个笑话,气氛欢快了许多。李棠梨也被逗乐,笑得肩膀抖了抖,冲散了先前脸上的忧虑。
玻璃上投射她朦朦胧胧的影子。
上次纪嘉誉就有所察觉,李棠梨身上长了些肉,使得她增添了几分风情。看得出来,在他为其困扰的这些时日,她过得甚至称得上舒心。
她笑,照旧是腼腆的样子,沾着液体的嘴唇光亮,两只手托住了下巴颏儿,精致的手链随之滑下去。
那双棕褐色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对面的谁,仿佛两湾盈盈的水波,流淌着依赖、信任与淡淡的愉悦。
纪嘉誉不知道被她这么注视的人是怎样的感受。
他的眼睛像被蜇了一下,仓皇地掉过头。不甘示弱,翻箱倒柜地试图从记忆里翻出类似的画面,可找不到。
哪怕是在李棠梨最迁就他的时候,她也没有向他露出过这种柔软的表情。
嗓子发涩,往下灌了两口凉水。直觉告诉他,那个第三者一定就坐在对面。
她在看哪个人?他疑神疑鬼地揪住这个点,是关叔?
怀着压抑的敌意,他目不转睛地打量那个诱她出轨的嫌疑犯。
关望津生有一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从眉梢到唇角都噙着轻飘的笑意。
放在之前,纪嘉誉觉得这个叔叔幽默随和;现在,他才看出这老男人分明是在时时刻刻对女人放电,卖弄风骚。
联系上关望津的一些风流轶事,可能性大大增强。
纪嘉誉心绪败坏,咬紧后槽牙,恨得牙痒。
李棠梨性格木讷,要是没有人一步步引诱她,是干不出这种出格的事儿的。
关望津和她相差十岁左右,还要不要脸?别的女人是死绝了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非要来勾引李棠梨?
可又觉得说不通,他们是怎么勾搭到一块的?压根就没有相遇的契机,初见就是在温泉酒店,时间对不上,除非是瞒着他早就认识了。
除此之外,没有别人了。
他的视线左右游离,还剩另外一个男人,一个不可能的选项——他舅舅,顾峙。
和花天酒地的关望津相比,顾峙是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他洁身自好、严以律己。
纪嘉誉曾经怀疑过顾峙,但事后又认定是自己多心。
他潜意识里是拒绝这个可能的。他沉沉地思索,如果那个男人真是舅舅,那该是多恶劣的一桩丑闻?
要知道,舅舅和李棠梨第一次见面,可是在他的床上。
隔着几步的距离,李棠梨的后背没由来的一阵发冷。她把腿上顾峙的外套往上扯了扯,盖住小腹,又觉得周身暖和了。
关望津问她:“纪嘉誉还有联系过你吗?”
李棠梨委婉地说:“刚开始打过几次电话,后来就发微信了。”
顾峙语气冷淡:“电话就没停过,一点分寸也没有。”
分手了,还给前任打什么电话?想挽留吗?现在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晚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还因为被打扰了两次亲热,不高兴了。
有回刚要进入正题,铃声响了,李棠梨两眼泪汪汪的,坚持非要看是谁。
顾峙松开架着她腿弯的手,面无表情地从后看着她两腿颤颤地往床头柜爬。
就在她伸手够到的前一秒,突然被身后一言不发的男人攥着细瘦的脚腕拖回来。
理智在情潮中彻底丧失,她的哭叫求饶声很快就盖过了徒劳的铃声。
想起这件事,李棠梨脸颊泛红。
顾语琴轻巧地发表了她的观点:“棠梨不是早就和他分手了吗?当务之急是先跟大姐说清楚,咬死你们是在她分手后才开始的,小鱼这边先不着急。”
她说完,起身去了洗手间。关望津借口去外面抽根烟,也暂时走开了。
看着身边空落落的座位,顾峙对李棠梨说:“坐过来。”
于是,纪嘉誉再一次回头,只看一眼,他瞳孔紧缩,僵硬地宛如一尊木雕——李棠梨什么时候和舅舅坐到了一起!
舅舅没有穿外套,白衬衫挽了上去,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他微微后倾,靠在靠椅上,那条健壮的、修长的胳膊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搭在了李棠梨的椅背上!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舅舅几乎是把那个笨女人揽在了怀里。
他木楞楞的眼珠再往瞧,便看到舅舅脱下的那件西装居然是被李棠梨抱着。
她是个多细心妥贴的女人,上床前都要把脱下来的衣服叠好。就像现在一样,先将西装沿正中对折,再妥帖地挂在小臂上,外套紧贴着下胸沿。搂着他的衣服,乖乖地坐在她男人身旁。
太阳穴突突地蹦跳,头顶一道惊雷把他劈得四分五裂,五脏六腑都颤栗了起来。
纪嘉誉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明白过来这些日子里所有的不对劲了。在温泉酒店与老宅被他撞见的“偶遇”、楼道里顾峙那个见不得人的“女朋友”、李棠梨衣着上细小的变化……
仔细一想,居然全是破绽。脑袋里炸开了锅,他眼珠激得发红,他死死地盯着对面纷纷背叛他的那对奸夫。淫。妇。一瞬间,舅舅也不是舅舅了,成了引诱李棠梨出轨的奸夫。
几个朋友看他的手臂发抖,像气到了极点。问纪嘉誉怎么了,他不吭声,直直梗着脖子往后瞧。
直到顾峙那只搭在椅背上的大手习惯性地往前,抱住了她的肩头,指头摩挲,严丝合缝地裹着,自然极了,熟练的不知道做了多少遍。
而李棠梨呢?这个怯懦的、胆小的女人,她不仅不拒绝,抖都没有抖一下,连瑟缩抗拒的假象都不做。
纪嘉誉从没见过她这种完全依赖而放松的神情。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的身子甚至还往舅舅那边靠了靠,连同她的心一起,毫无保留地倒向了别的男人。
纪嘉誉不是不经事的童子鸡,正因此,他看得气血上涌——这要上了多少次床,多习惯于身体接触,才能这么自然?
快被脑海中的想象逼疯,他忍不了了,霍地站起身,椅腿剐蹭瓷砖,拉出刺耳的噪声。
大步走过去,“砰”的一声,握着手中的酒杯,砸到那个桌子上,极大的力道下,玻璃杯磕在桌上,劈里啪啦碎了。
坐在外侧的李棠梨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几块碎片飞溅到了她面前的盘子里。
顾峙下意识把人护到自己怀里,他看都没看纪嘉誉,匆匆把她的脸捧起来。
“划到了吗?”
“我没事。”李棠梨摇摇头,惊魂未定地看向桌前的煞神,咽下一口唾沫:“嘉、嘉誉?”
他怎么在这儿?
纪嘉誉努力地想扯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但失败了。
这画面针扎般刺着他的心口,顾峙紧张地抱着李棠梨,那本该是他的女朋友!
“你
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李棠梨,瞒得挺好,我真小看你了,我一个人不够,连我舅舅的床你都要爬?”
这话太羞辱人了,李棠梨的嘴唇羞愤地抖了抖,当场反驳说:“我们当时已经分手了!”
一旁的顾峙环视一周,部分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状况。
他镇定地对纪嘉誉说:“出去说。”
纪嘉誉讥讽道:“你们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现在怕丢人了?”
顾峙无波无澜地望着他,突然,他起身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听不进话的纪嘉誉上半身给硬生生薅了过来。
他一字一句地说:“听不懂话?刚刚你差点伤到她,我现在心情很差,不想说废话。想动手直接跟我去后门。”
纪嘉誉奋力拨开他的手,怒极反笑:“好,好,现在就去!”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众目睽睽下,舅甥两人为了她大打出手。
“别,别在这儿,回去再说,不要动手……”
李棠梨着急地拉住顾峙的手,竭力想要阻止他们从口角冲突升级到斗殴。
顾峙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他情绪上头,忍不到回去了。你呆在这儿,不要跟出来,我怕波及到你。”
眼见顾峙的步子也压着一股邪火,李棠梨六神无主地呆了片刻,骤然间她想起什么,刚往前厅快走了两步,就撞上了结伴一同回来的关望津和顾语琴。
“李……”
不等他说话,李棠梨急急地开口求助:“纪嘉誉撞见我和顾峙了,他们说要去后门动手!”
“什么?”关望津脸色一变,匆匆撂下一句话:“你们别乱走!”
苍天啊,为什么又是他!关望津脚底着火,只恨餐厅设计得弯弯绕绕,自己今晚又好死不死穿了皮鞋,跑不快。
顾峙的脑子没掉线,他之所以说去后门,是因为这里正对着一条幽静的巷子,没有行人。
关望津一路跑过去时,两个人已经动起了手,连一旁的折叠木椅都踢倒了两把。
刚瞧见人影,关望津就听见纪嘉誉喘着粗气喊道:“你就是小三!”
第49章 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
两个男人都压着火,刚出后门就拳脚相向,谁也没让谁。
砸了纪嘉誉一拳,他吃痛地后退了两步。顾峙出了口恶气,率先冷静下来。
他将散落下来的额发往上撩,眼眸闪着点点寒芒,语气很硬:“这样才对。纪嘉誉,有本事你跟我闹,冲她逞什么能?”
这是在怪罪他方才对李棠梨说的话太难听。
他又说:“她说了很多遍了,是和你分手后,我们才确定关系的。”
“呵,”瞧着冠冕堂皇的顾峙,纪嘉誉觉得他陌生极了。现实远比戏剧要精彩绝伦的多,他怎么也想不到,撬他墙角的居然是带大他的亲舅舅。
从前那个高大而光辉的身影蓦然倒塌,只剩下眼前这个面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伪君子。
他握紧拳,戳破了那层遮羞布:“那你是什么时候对她动心的?敢回答我吗?”
顾峙明显愣怔了一下,他沉默了。
沉默中所裹挟的信息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纪嘉誉跟爆了的火药桶一样冲上来。
怀有愧疚的顾峙只防不攻,硬挨了好多下。
上一篇:S级哨兵们为我打起来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