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堃
长长的头发梳成了马尾，看起来好像还和当初一模一样。
等他们走近了，女儿的脚步也动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们往家里走。
此时是夏季，街道上种了很多凌霄花，红艳艳的花朵热烈而灿烂，就好像他们团聚的心情一样。
“微蓁，”李母下意识拉住女儿的手，她的手柔软白皙，跟活人没有区别，却沁着刺骨的凉。
李母原本喜悦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看着女儿熟悉的面容，眼眶顿时红了。
“瘦了，”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哽咽，“回来的路上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李父则拉着她另一只手，两人仿佛察觉不到她的异常，紧紧地攥着她，好似这样就能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妈妈。”微蓁艰难地喊出两个字，语调有些怪诞。
“诶。”李母一点都没嫌弃，只想抱着女儿大哭一场，“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是妈妈不好……”
异界入侵之前，她和丈夫就已经打算在微蓁读书的城市买个房子，开个小卖部或者是早餐店，他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但这一切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她怨恨那些充满危险的小世界，怨恨破坏和平的幕后黑手，如果意外没有降临，他们现在该有多幸福啊。
“爸爸……”微蓁看向眼巴巴的李父，轻声说:“我回来了。”
她极力想表现出自己和普通女孩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她冰冷的体温和没有起伏的眼神，都让李父李母心痛不已。
“回来就好，”李母挽着她的手臂，“回来就好。”
一家人沿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
街道尽头有栋可以种菜的小二楼，就是他们现在的家。
虽然才搬进来两天，但屋子被李父李母收拾的很好，门口清理出来种了菜，屋内的各项陈设也极为温馨。
“你的房间在二楼，”李母拉着女儿上去看，“里面有落地窗，你不是喜欢花吗？妈妈还在里面养了两盆兰花，你看看喜不喜欢？”
微蓁跟着她往楼上走，她的房间收拾的极为温馨，床头柜上还摆放着照片，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她点了点头，看起来好像又生动了许多。不像在反叛者联盟大开杀戒的怪物，只是个普通女孩。
“柜子里还有几个公仔，都是你之前喜欢的，妈妈挣积分后就从系统商城兑换出来的。”
微蓁打开柜门，拿了只粉色的兔子抱进怀里，“谢谢妈妈。”
李母闻言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宝贝，你跟妈妈说，你是不是答应了基地什么事，我和爸爸才能住到这里来，你是不是……”
“我现在是怪物，”微蓁看着她的眼睛，并没有隐瞒自己和蔺徽的交易，“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李母呼吸一滞，“但你并没有伤害无辜的人，你明明和活着没有区别。”
“妈妈，你摸摸我的手，没有脉搏和温度，你听听我的呼吸和心跳，它们也早就消失了……”
“我已经是怪物了，”微蓁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之所以能记得你们，是因为我的执念，是执念让我恢复意识逃出了小世界。”
“但怪物终究是怪物。”
“不会因为我看起来像活着，我就还活着。”
“我有我自己的命运，但在那之前，能跟你和爸爸见面，和你们说说话，看到你们安稳地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李母捂住嘴唇，眼泪簌簌落下。
上楼找她们的李父也瞬间泪流满面。
“我和基地的交易是继续探索小世界，但只要你们还挂念着我，我还想着你们，我们就一直在一起，我就不会真正死去。”
微蓁说出这句话时，以为自己的心情会很平静，但眼睛却无比酸涩。
原来变成怪物后，她也会有流泪的冲动。
“微蓁，”李母伸手紧紧抱着她，“我宁愿不要这一切，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
李父上前抱住母女俩，一家人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最后还是要面临接下来的分别。
微蓁说的轻描淡写，但他们都清楚，这次见面，或许是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次。
李母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垂眸道:“那你现在有什么和爸爸妈妈一起做的事情吗？咱们好好利用接下来的时间。”
“一起吃顿饭吧。”微蓁看着逐渐黑沉的天色，“做我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红烧鸡翅。”
“行。”李母立刻打起精神来，“咱们一起出去买菜。”
李父从厨房提了菜篮子出来，“菜市场离咱家有十来分钟，路上会经过一家水果店，再买点你爱吃的草莓。”
其实微蓁已经吃不了任何人类的食物，只是想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傍晚，李父李母做了一大桌子菜，三人边吃东西边说话，好似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个场景。
窗外夜色深沉，看不到任何星光和月色，但他们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当时的明月和星河。
微蓁看着给自己夹菜的父母，心想能够见他们一面真好。
如果是最后一面，她也没有任何遗憾。
这样想着，她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微蓁望着自己的手臂，苍白的肌肤好似出现了短暂的流光，再看过去时，又没有任何异样。
她按下心中的疑惑，陪着父母吃完了晚饭，跟李母进厨房洗碗。
“你别动，”李母当即要制止她，“你到沙发上坐着去。”
“我马上就要走了，”微蓁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再让我陪陪你们。”
李母垂下眼睫，“妈舍不得你，你以后能不能再回来看看妈妈……”
微蓁给不出承诺，但她把一个小盒子塞在李母手里，“等你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只要你和爸爸还记得我，我们就还在一起。”
李母打开盒子，里面是个巴掌大小的布偶，跟微蓁长得很像。
“以后，就让它代替我陪在你们身边。”
第111章 在异界养傀儡那些年
尽管心里舍不得,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家人还是要道别。
“爸妈, 我该走了。”微蓁深深地望着他们，“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你们可以找领导解决，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的，他们会代替我好好照顾你们。”
“妈知道，”李母红着眼眶将女儿紧紧抱进怀里，“妈舍不得你。”
李父颤声道:“微蓁，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我……不会再回来了。”尽管知道这很残忍, 但她还是没有给父母留下任何念想，“以后, 你们就别再等我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她是怪物，蔺徽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但处理完幕后黑手, 她也不可能外回到父母身边。
新时代不需要旧世界的产物。
越是跟人类接触，她越明白这个道理。
她已经死了，永远也回不到活着的时候。
她的存在或许会让一部分人接纳，但更多人会惧怕和排斥她。基地也不会容许她长时间停留。
李父李母的眼泪瞬间流下来，他们紧紧抱着微蓁, 舍不得跟她分开。
但能够见她一面, 已经是上苍的恩赐。
“爸妈, 我走了。”微蓁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驶来的轿车。
蔺徽和几个异能者已经来了。
“微蓁, ”李母拉住她的衣袖, 用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活着，无论如何, 你要活着。”
即便回不到他们身边，也要好好的活着。
“爸爸和妈妈也会好好的活着。”
微蓁没有回话，转身朝轿车走去。
李父李母站在原地，看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舍不得离去。
直到微蓁跟着蔺徽离开，李父才扶住李母的肩膀，缓缓道:“回去吧，我们明天还要上班。”
李母跟着他回到楼上，看到放在床头的木盒子，忍不住将它抱进了怀里。
那个和微蓁长得如出一辙的布偶，拥有和她相似的双眸，就像是缩小版的她。
好似这样，李母才能获得些许慰藉。
“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吗？”看到迎面走来的微蓁，蔺徽笑着问道:“如果还有什么想说的，时间还来得及。”
“走吧。”微蓁没有上车，脸上也没有任何对亲人的不舍。
蔺徽并没有立刻让司机开车，而是道:“如果你对你父母的安排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可以跟我说，我可以重新做调整。”
“时间快到了，”微蓁面无表情道:“你还要继续耽误吗？”
蔺徽闻言也没有生气，“那行，我们先进小世界。”
司机发动引擎后，微蓁仿若飞起来的蝴蝶，不近不远地坠在后方，蓝色的裙摆好似天空中的一抹薄雾。
“领导，这个怪物真的能帮到我们吗？”坐在蔺徽身边的异能者是基地数一数二的高手，看向微蓁的眼中带着隐隐质疑，“她虽然杀光了反叛者，但这不代表她能对付幕后黑手。”
蔺徽不用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不紧不慢道:“她不能，难道你可以？”
周裘声音一顿，还是说道:“我是怕她会给我们带来危险。”
越是接近真相就越危险，他从后视镜望着微蓁的身影，就这样一个轻飘飘的怪物，能起到的作用微乎甚微，他怕适得其反，让基地损失惨重。
“就因为有危险，难道我们就要退缩吗？”蔺徽盯着男人的眼睛，“周裘，你什么时候这样担惊受怕了？我记得你刚到我身边的时候，比所有人都敢打敢拼。”
名为周裘的男人避开了他的视线，“领导，您别这样看着我，我这不是合理的猜测吗？”
“那你能凭借一己之力杀死所有反叛者？”
周裘不说话了。
“别看着她身单体薄就觉得她弱小，就连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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