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千觞
女人听说这是猪的洗澡水,立时觉得嘴里有股怪味,就地呸呸呸地吐起了口水。
“你、你不是……”一旁的男子指着老鸨怪叫,“胭脂苑的那个……”
“我当是谁呢?”老鸨定睛一看,“怎么?女儿的卖身钱花完了,来这儿打秋风?”
她看着这群人就窝火,要不是他们把小桃卖进胭脂苑,就不会莫名招来沈乘月这个煞星。
围观者算是听明白了,对几人指指点点起来,被拉来一起闹事的年轻人有些羞愧地挡住脸,倒是那对儿老夫妻毫无悔意。
“是又怎么样?我养她到大,总是恩情!”女人大喊,“一家人都活不下去了,怎么不能卖了她!”
“就是,我们不卖她,她能当上管事?”男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看得人颇倒胃口。
“大家看看啊,这楼里都是妓女!”女子不占理,立刻开始了新一轮的撒泼,“一群妓女开的酒楼,你们也放心丈夫孩子光顾?说不定哪一日哟,家里的俊俏小郎君就被这里的贱人勾走了魂!”
这话煽动得人群一阵骚动,一旁劝说的女子气得面色发白:“这妓女是我想当的不成?好不容易有了从良的路子,你说这话是要毁了我们吗?!”
见她发火,那老夫妻自觉抓住了她的痛点,越发得意,嘴里不干不净地喊起来:“做过婊子还怕人说?我们说的哪点有错?这楼不就是妓女开的……”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把人扇翻在地,堵住了他们未说完的话。
打手面无表情地看向其他人,余下的人连忙退后,颤着手指他:“你……你怎么敢打人?”
“我让他打的。”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传来,众人回身看去,见一姑娘骑着高头大马在巷子中缓缓前行,身后跟着几人,不知是仆从还是打手。
她骑马走近,俯视着地上几人,自然而然就带出几分高高在上的气势来。
“管事。”楼里的人打了声招呼。
“小桃?”她的父母揉了揉眼睛,几乎有些不敢认。
小桃翻身下马。几人连忙围上去抓住她的腿:“闺女!我知道你恨我们,可、可你娘又病了,你至少出些买药钱吧!”
小桃无需开口,身后几名打手已经掰着手指把人扯开,疼得几人嘶嘶喊叫。
小桃径直进了楼门,倒是瞥了地上几人一眼,眼神里没有眷恋,却也谈不上恨意,就只是随随便便一扫而过。
几人顿时有些接受不了,嗷嗷喊叫着:“好啊你,当了管事就忘了娘,见到骨肉至亲,都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小桃头也不回:“我敢请你进来谈,你们敢跟我过来吗?”
“你……”
“一个字,一巴掌。”
“什么?”
几人还没听懂,打手却听懂了,两巴掌落在说话者面颊上。
“别……”
“啪!”
“我……”
“啪!”
几个人被打得脑子发懵,不敢再说话,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周围人忙着看着热闹,也没人好心去帮他们报官。
没人想得到小桃会选择这么强硬的手段,毕竟她从前算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姑娘。想到她会哭着抱怨,会对围观者哭诉被卖的事实,却没料到这个。
一别再见,没有抱怨,没有哭诉,只是面对质问不解释,面对求情不心软,面对强硬更强硬。
围观人群里,很多人觉得她过分,却也有人觉得这才是主事人该有的雷霆手段。
几人颤了颤,想说什么,又怕挨打,最后精简成四个字:“我要报官!”
小桃已经换了身轻便的衣物,出来看他们一眼,俯身在爹娘耳边轻声道:“我如今有钱有势,自有摆平官府的路子。”
她是虚张声势,但几人不知情,又被吓得瑟缩起来。
小桃再度纵身上马:“我还有笔生意要谈,恕不奉陪。”
仿佛这场喧闹于她而言,不过是衣袖上染了尘土,掸掉便是。
她经过人群,听到里面传出来几声议论,“这姑娘心太狠,不过倒有几分气势。”
没人知道她看到爹娘的一瞬间后脊发凉,双腿发软。
他们是她人生中的梦魇,她知道讲理没用,服软没用,更不想用自己的银子来供养两个贪心不足的无底洞。
刚刚一切都不过是装样子,感谢沈乘月的赶鸭子上架,逼着她去与楼里的达官显贵们沟通,处理顾客的不满,逼着她去和老奸巨猾的商人谈生意。逼着逼着,内里虽然没强硬多少,但至少外表装得八风不动。
“装样子,直到装到成功为止。”
生平第一次,她在父母面前随心所欲了一回。
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渐渐骑马加速,经过拐角时,见一女子倚在墙边,两人视线交汇时,对她竖了个拇指。
“大小姐?”
小桃欲勒马,沈乘月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为自己停留。
小桃会意离去,着看她的背影,沈乘月摸了摸下巴,心情复杂,为她开心的同时,不免开始反省自己是否把她逼得太狠了些。
沈乘月正要离开,身后大街上突然乱了起来。
第73章 惊变
沈乘月望着小桃的背影,身后的大街上忽然乱了起来,有人边跑边大喊着什么。
她猛地回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她看到那清晰的口型,和逐渐近到耳边的呼喝声——
“叛军!叛军进城了!”
周围的百姓反应不过来:“叛军?这青天白日哪里来的叛军?”
是啊,哪里来的叛军?沈乘月瞪大了眼睛,看着奔跑的人群,几乎疑心要这是自己的幻觉。
京城的消息还没有闭塞到夷狄兵临城下才得了信,那岂不只能是……自己人?
沈乘月没有犹豫,立刻回头去找小桃,后者也听到了什么,已经怔怔地勒马停下,对上她的视线,满眼都是惶恐和不敢置信。
沈乘月对她招了招手,她立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策马迅速靠近。
“立刻回楼里,下令紧闭楼门!”沈乘月迅速下达指示,“让客人从后门走!来不及回家的可以留下来躲避,必要时躲入地下!”
“大小姐……”
“小桃,交给你了,几栋建筑的地下通道你都清楚,”沈乘月的语速从未这么快过,“保命为先,有人要劫掠钱财就随他们去!”
“不,”小桃摇头,“客人不会听我指挥。”
“不听的就绑了,风波平定后我来道歉!”沈乘月再次强调,“安排好所有人,都交给你了。”
“不,我做不到!我不行!”
“有什么不行?你刚刚不是做得很好吗?”
“那怎么能一样?”
“至少你的爹娘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了是吧?”
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让小桃慌乱的心底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她看了一眼大小姐,咬了咬牙,全速策马向楼门口奔驰而去。
“十七!”沈乘月呼喊出来两名杀手,“孙嬷嬷在城南采买,她常去碧月坊附近,找到她,把她安全带回府!”
“是!”十七脸上也浮现着些许茫然,但杀手的
素养还在,绝不拒绝雇主的任何一个要求,听了沈乘月吩咐就领命匆匆离去。
“十一,去中书衙门,让我爹立刻回府!”沈乘月继续下令,“如果衙门已经被看守起来,你就原地待命,躲起来静观其变。”
“是。”
沈乘月望了城门的方向一眼,飞身上马,向沈府飞奔而去。
另一边,小桃重新回到楼门口,她的家人还赖在门口没走,见她回来,以为她想通了,心下一喜,连忙乐颠颠地起身来迎,却见她目不斜视,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楼门,只留下了一句“关门,落锁!”
这一次却并非装样子,几百条人命交给了她,她是真的连一点余裕都分不出来。
街上越来越乱,遇到这种事,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要躲回家,人群向四面八方匆匆涌动着,有小贩舍不得丢弃货物,手忙脚乱地收拾装车,落在了人群最后,被进城的叛军一脚踹开,眼见脑袋撞在街边石头上,一动不动了。
沈乘月并没有亲眼目睹这些,她一路打马回了沈府,府里仆婢已经得了消息,都是满面惊惶。她第一时间确认了祖母在家,沈瑕也老老实实地没有乱跑,很快沈父和孙嬷嬷也被两个杀手带了回来,她才勉强松了口气,让人闭门落锁。
几人本聚在老夫人的荣禄院里,却被沈乘月坚持请到了月华院。他们都不知叛军来自何方,又是何人统领,沈照夜在房里来回踱步,显然已是心乱如麻。
仆从们早早躲了起来,只余下少数几个待在正屋陪着主家,闭眼默默祈祷。这个时候老夫人自然也没什么心思去使唤他们,只看向两个孙女。
沈乘月和沈瑕一个默然不语,一个低头饮茶,心里急不急不知道,但至少面上看不出来。
老夫人苦笑,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遇到了事时,才发现自家两个孩子如此有……大将之风。
老夫人身边信重的嬷嬷匆匆来报:“沈府正门侧门都关好、锁好了,我刚刚亲眼确认了一遍。”
虽然大家都知道,若叛军想进府,再厚重的大门也挡不住铁蹄。
“叛军不会进咱们府上吧?”老嬷嬷也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好,但又按捺不住地忧心。
“不会的,”沈乘月安慰她,“咱们家看起来很忠君爱国吗?干嘛拿沈府开刀?”
老夫人白了她一眼:“这话也能乱说?”
沈乘月又补充:“我爹在朝中的地位也没那么举足轻重。”
沈父也白了她一眼:“不知你娘和你大哥在京郊如何了?”
“京郊比京里安全,”沈乘月尽心尽力地安慰家人,“就算咱们都死了,他们大概还活着呢。”
这次连沈瑕都没忍住,瞪了长姐一眼。
沈乘月好心好意地得罪了在场所有亲人,终于不甘寂寞地闭了嘴。
不过话糙理不糙,沈父一个从四品中散大夫,游离于中心大权之外,沈家又不曾和皇室沾亲带故,无论叛军是何人率领,都不该拿沈府来开刀。
叛军到底是何人统领?京城里人人自危,此时此刻,这个问题正是闭门不出的各家各户的主要议题。
月华院里,沈父也终于忍不住抛出了这个问题。
沈乘月看向沈瑕,后者缩在角落里捧着杯茶浅斟低酌,接收到姐姐的视线,才抬起头来:“京畿营动了吗?”
她问的问题很关键,京畿营是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叛军能如此突然地直入京城,说明京畿营未加以阻拦,甚至,京畿营就是叛军中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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