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江流
对方就卡了壳,但也不放弃,是这样说的:“你不承认,说破天这也是我们厂的货,你不能用我们厂的货,给其他厂打广告,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们就去省里告你们!”
周渔根本没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张阳县饼干厂的电话就是这时候进来的,打电话的人是吴师明,他是这样说的:“周经理您好,我是张阳县饼干厂厂长吴师明,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您的广告,今天和我们县县长刘勇同志也来到了您的门市部,我们品尝了您的店员提供的饼干样品,认为我们的产品完全不逊色于对方,我们想要跟你见一面。”
周渔就是很会制造噱头的人。
从一开始卖蘑菇到最近的打广告,她总是能让人不得不注意她。
但今天她被吸引了!
谁家出来谈生意带着县长啊!
周渔也好奇,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组合,她立时就答应了。
周渔就在市中店,严浩开着拖拉机送她过去不过半小时,到了后,周渔就见到了这样两个人,三十余岁,风尘仆仆,但眼睛明亮,满脸笑容。
吴师明第一件事,就是从包里拿出了他专门带来的样品:“您尝尝!”
他敢拿出来,周渔就知道味道错不了,果不其然,周渔不是生产饼干的专家,但她起码有舌头,她敢说,味道不错,没有任何的差距。
更何况,刘勇在旁边说了这样的话:“周经理,我是张阳县的县长,饼干厂也是我一力引进的,我可以跟你这么保证,你跟我们合作,不需要有任何后顾之忧,你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给你开绿灯!”
第33章
钟浩民为什么明明签了合同第二天就反悔?不就因为周渔是个个体户吗?
虽然日后这都不什么问题, 但现在的人可没有前后眼,大家还是有顾虑的,这也是周渔拒绝这几天那三个厂的原因。
他们都是聪明人, 看出了她的意图, 但也心里打着鼓,自然要价就狠, 周渔不合作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总不能为了避免一个雷,再去踩另一个雷?
所以,饼干这个地方她宁愿空着,不去挣这个钱, 也不会随随便便找个合作者的。
但张阳县饼干厂不一样, 它有县长保驾护航!
说真的, 别说张阳县饼干厂的东西不差,就算是稍微差一点, 她也动心了,基础差可以提高,但经商环境好, 那才是硬通货。
周渔根本就没用太长时间思考, 听完了刘勇的话后直接说:“能去实地考察吗?”
这不就是有意吗?刘勇和吴师明都兴奋起来,吴师明连忙说:“当然可以, 随时欢迎!”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周渔说:“那就现在吧!”
这……这么快?
周渔的响应速度是这会儿的工厂根本没有的, 但很快吴师明就反应过来, 连连点头:“当然可以, 我现在就去买票!”
周渔就说:“不用买,你们厂里有现货吗?”
吴师明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不敢肯定, 忍着砰砰地心跳点头回答:“有,我们为了迎接新年到来,备下了不少货物。”
“那就好!你们是有回程票吧,你们坐火车过去,我直接坐卡车过去!没问题的话,我这次就拉走货!”
周渔的速度快的他们都没经历过!
吴师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他有一种感觉,对了,这次一定是对了,他们来对了!
刘勇替他回答:“你放心,我们保证让你满意。咱们不见不散!”
周渔直接伸出了手:“不见不散!”
从南州市到张阳县不过几百里,但因为路况一般,也走了整整七个小时,周渔到的时候,天都黑了,早就过了下班点。
这会儿的车子减震系统几乎没有,外加坐垫也不软和,周渔只觉得浑身差点散了架,倒是严华还好,居然还精神抖擞,一边小心开着夜路找县政府在哪里,一边说:“我是真没见过你这种的,合同没签呢,就把卡车叫来了。”
周渔打了个呵欠:“要是不成功,最多损失一天时间加卡车的来回运费,要是签了,那就省了一天时间,饼干进价平均一块,卖价平均一块三毛五,一斤利润三毛。这空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上货了,五家店最少能卖八百斤。”
“算起来,早一天更合算。更何况,我已经开了这么久的天窗了,大家都等急了,这事儿可不是越拖大家越着急,而是有个曲线,到了一定程度,人家就不关注这个了。早一天也好!”
严华只当是周渔随性而为,哪里想到人家是真的心里有数,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大学生可真厉害!”
周渔万分感谢大学生的身份,虽然是肄业,可这年头高学历的太少了,大家对大学学什么也不懂,反正一切都归到她是大学生上面去了,少了不少麻烦。
周渔没吭声,倒是严华有点欲言又止,半天才开口:“这个成本怎么算呢。我回来也几天了,拉了好几趟货,明明觉得应该是赚钱的,可为什么干下来觉得也没想象的那么挣钱?”
周渔对这个其实也不是太懂,毕竟不是学这个的,不过她是有日化厂的,运费也是成本之一,她是专门了解过的。
周渔想了想说:“这个是这样的,不是拉了货就挣钱,也不是越多就越挣钱,有个专业名词叫做边际效益!”
这名词一出来,严华眉头就锁死了,显然听不懂,周渔干脆也没跟他讲这些专业的,毕竟她也不是能说的特别清楚,她把本质讲清楚了:“你这个车一动就有成本,这个成本可不止是油费,还有你的人工费,你的伙食费,车辆的损耗费用,譬如轮胎的损耗,车辆的保养,必须都加在里面。”
“你可以将这些都平均在每公里的运费中,这样你才能保证出车就挣钱。”
“另外,拉满了为什么不如拉得少挣钱,是因为载货量大了油耗磨损都多。所以应该是有个区间,你拉多少货是最合算的。不过我算不出来,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找个人给你算算。”
周渔上次认识了农业工程规划院的虞梅,她算成本很清楚,应该是可以请教一下。
严华是真喜出望外,其实他在开拖拉机的时候就总有感觉,赚钱是赚钱,但成本比他想象的高,却不知道为什么。
如今周渔这么一讲,他虽然听不懂,不过也理解了一件事,他算成本是有问题的,那就改呗!
车子拐过弯,就到了县政府——刘勇说他是县长,周渔也不能盲目相信,总得确定身份才能签合同,所以第一站就到了这儿。
这里可是做不得假。
他们显然也是等待多时了,卡车慢慢靠过去,就听见有人说:“是南州的车牌,应该是这辆?!”
随后就有人上来了:“周经理,我是吴师明。”
周渔开了车窗,被引进了县政府,刘勇就等在那里,笑着说:“欢迎!”顺便还带她参观了一下县政府,将自己的委任文件给周渔看了,这可就没有假的了。
刘勇这才说:“周经理,咱们去厂里看看吧,虽然已经是下班点了,可听说你要过来,工人们吃完饭都回来了,大家说要让你尝一尝新出炉的饼干!”
周渔心里妥帖极了。
虽然说她要验证身份,要看厂子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必定有人觉得她这是不信任,如今刘勇和吴师明没等她开口就把事情办了,周渔不得不说,遇到理念合拍的人共同工作,简直太舒服了。
饼干厂就在不远处,一行人没多久就到了,果不其然,大门处,院落中,办公楼上,车间里此时都灯火通明,仿若节日一般。
吴师明笑着说:“我们过年都没这么亮过!”
等着带上套袖帽子和连体服,周渔才跟着进了车间,里面这会儿正在烤制饼干,那股子焦香味,简直迷人。
“真香啊!”
吴师明得意道:“那是,周经理,我们厂最大的优势就是这个烤炉!您看看,这个烤炉长8米,高一米八,宽一米二,是最新的远红外电炉。全省只有我们厂引进了。”
周渔点点头,“优点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品控好,这是可以直接控温的,比之原先的电炉,时间温度都是电子调控,放多少料,需要多少时间,温度是要多少,这些都是科学计算出来的,所以我们的饼干,酥脆可口的同时,质量稳定。”
他不说,周渔也知道,比的是其他几个厂子的饼干,其他厂子现在应该用的是普通煤炉,是需要人为控制的,人没有机械那么精准,早一些晚一些都是有的,所以,有时候两批饼干,甚至是两箱饼干火候都不一样,不过一般出厂都是合格的,影响倒是不大。
但还是这样的好啊。
吴师明显然对这个炉子很是喜欢,非常懂行,接着跟周渔讲:“还有一个是速度快,我们用时比煤炉要快一倍,可以节省时间。当然,产量也大。”
“再有就是,成本降低了,一度电可以烤制5斤饼干,比普通的没有控制器的电炉在用电量方面要便宜四分之一。比煤炉更便宜。而且,耗费的人力少,香喷喷我知道,他们比我们厂大,工人多四成左右,如果全力开工,我们跟它的产量是一样的。人工成本自然也就降低了。”
他站在原地笑着说:“据我所知,香喷喷他们的成本价在一斤八毛五左右,我们可以做到七毛五。”
这真是巨大的优势,周渔的门市部时间长了也是需要主打品的,味道好价格还能下来,这简直是利器:“你们全力生产,年产量多少?”
吴师明得意得很:“两百吨。可惜的是,我们厂名气不够,今年开工不足十分之一。”
周渔点点头,这个年产量对现在的周渔来说,足可以了。
她笑着说:“吴厂长,我们谈谈吧!”
吴师明就等着周渔这句话呢,点头道:“会议室准备好了,我们过去吧!”
走之前,恰好这一批的饼干烤制完成,有个姑娘拿了一小筐递给了周渔,还笑着说:“有点热,凉了就酥脆了,我们厂的饼干可好吃呢,您尝尝。”
周渔就这么拎着一篮子香喷喷的饼干去了会议室。中间她还吃了两口,真好吃。
进了会议室后,一共他们三个人,刘勇直接问:“周经理,我知道,我们饼干厂没名气,没销量,进入你们门市部,是踏上了高速路,得名又得利,所以,您有什么疑问和条件,尽管提,都可以商量。”
周渔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做生意就是要这样,有来有往大家得利,只往自己口袋里划拉,风险一点都不占,那是不可能的。
周渔点头:“那我就直说,我们在卖的这么好的情况下找饼干厂,肯定是之前的合作不合适。”
周渔就把跟香喷喷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再说:“香喷喷现在也后悔了,开始联系我,但我不会再跟他们合作,如果你们跟我合作,他们可能对你们进行攻击,当然,我都会处理妥当。”
刘勇和吴师明怎么也没想到,周渔这么坦诚,但这事儿……吴师明直接说:“毁约本就是他不对,我不认同他,也不害怕他。”
周渔又看向了刘勇,刘勇说:“在这点上,我和吴厂长的想法是一样的,您尽可以放心我们。”
这就好了,前事都说清楚,周渔才提了自己的条件:“你们开设一家集体企业,我和你们集体企业签约,饼干品牌由我们共同持有,我占多数,具有话语权。”
“我知道你们没有这么合作过,但我也是保护我们彼此。我们门市部好不容易捧出一个品牌来,如果扭头就毁约了,我们太吃亏了。当然,同样也约束我们,在履行合同期间,没有质量问题,不得随意毁约。”
这是真的。
这对双方都有约束力,吴师明想了想说,“那如果我们要往别处卖饼干呢。”
周渔笑着说:“我不参与利润分配,但我要求的是,三年内,我是独家,三年后,在所有经销商中,我们的进价永远是最低的,我们的种类永远是最全的,我们的配货永远是最足的。”
周渔这个机会的确是难得,甚至她也可以要求特供,也就是品牌完全归她所有,但这样张阳县饼干厂就成了代加工厂了,对他们毫无益处。
周渔不是周扒皮,有刘勇这样的县长,有吴师明这样的厂长,饼干厂的以后肯定不会错的,她不想限制一个不错的企业,也不想因此结仇。
她更喜欢更多优惠,更多配合,相互促进,共同扩大。
果不其然,虽然没有这么操纵过,吴师明和刘县长还是很认同这个条件,立即拍了板:“我们同意。”
这事儿就这么谈定了,周渔直接被安排到了招待所住一晚上,至于张阳县饼干厂——马上它就要改名为好滋味饼干厂了,厂子里的所有工人今天晚上都自觉加了班,周渔明天要带走五千斤饼干,他们说了——“晚上做,早上装,保证让南州人民吃上刚出炉新鲜饼干!”
第二天的南州,不少人发现梅树村门市部门口怎么突然多了很多饼干箱子。
工作人员都在来来回回的搬,有人就问:“你们这是有饼干了?”
店员们高声回答:“是,人家联系我们了,找到了,我们进到货了。大爷,您今天可一定要来买,您知道这批货什么时候下的生产线吗?”
大爷摇摇头:“那肯定是昨天,就跟你们禾香斋的糕点似的,就没有吃过那么新鲜的。”
“您猜错了!”店员这一声一出,旁边的人都跟着讶异起来,“那什么时候?”
店员笑着说:“今天凌晨一点,这是真的当天现做现卖的,听说装箱的时候还温热呢,我们刚刚尝了尝饼干碎,真的特别香脆!您等等,我给你们那点尝尝!”
还能尝尝?
大爷大妈们可是站住了,店员跟风一样从屋子里端了一盘饼干出来,他们以为的饼干碎就是碎末——碎末就碎末吧,这种好东西,本身老人家也舍不得吃,都是孩子们吃,碎末都剩不下,有啥挑剔的。
哪里想到,拿出来的居然都是大块大块的,在供销社这样的都是直接卖的,有人立时说:“这个你给我们吃啊,姑娘,你可别,万一你们经理查对不上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