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吱
他自认为,自己这个父亲做的还算称职。
可是,大的陈文杰似乎比刚来的时候还要沉默,小的陈文星本来性子就有些怯懦,如今反而还越来越怕自己了。
他甚至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可陈文星却依旧会为了一个还没有发生的‘责怪’,担心害怕到睡不着觉。
而这一切,如果没有沈晚月刚才带沈文星出去,自己可能回来后看沈文星一眼就会休息了,根本不会多想,也发现不了。
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在陈勋庭印象中,父子关系可以没有那么亲密,真很正常。
但是,不能像现在这样,心里有事儿却不敢说出来,甚至害怕到晚上偷偷哭泣。
“文星。”
“嗯?”
陈勋庭将孩子拉到身边,“过完暑假,你今年已经该上小学了。”
“爸爸放心,我一定在学校好好学习,不让爸爸担心。”
文星大大的眼睛忽闪着,写满了纯真,也写满了懂事,这个年纪的孩子,懂事的不像话。
“我不是说你学习。”陈勋庭皱皱眉。
“……诶?”
“文星,你已经是六岁上小学的大孩子了,很快还会加入少先队,得学会坚强起来,而且不能遇到事情就藏在心里躲避问题,要及时勇敢说出来,不要成长为软弱的人。”
陈文星大大眼睛里立刻蓄满了大大的眼泪,“爸爸,我猜错了爸爸的意思,呜……爸爸我、我明白了,我会坚强的……”
陈勋庭:“……”
陈文星就连哭都知道现在是夜里,很小声很小声的啜泣。
这孩子懂事,但也确实太容易哭了。
从连队把他们接回来的时候,连队的人就说小的爱哭,陈勋庭本以为长大会好一些,结果长大了反而越来越不好控制。
陈勋庭总结了一下语言,再次开口:“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叮嘱你,你已经是小男子汉了,不能遇到点事情就慌乱,而且,你遇到问题,或者害怕的事情,可以来跟我说。”
陈文星抹着眼睛,“可以跟爸爸说吗?什么都可以?”
“当然,有事情不要藏在心里,不需要……怕我。”
陈文星有些懵懂的点点头,可心里却有些奇怪。
不用怕爸爸?可是自己那么怕的哥哥都害怕爸爸耶,自己不用怕爸爸,那……
“那我也不用怕哥哥了?”陈文星问出了心里话。
要说起怕,第一个是爸爸,但爸爸平时只是说话少,很多时候还看不见人。
第二个就是哥哥,哥哥……哥哥每天看见自己就凶巴巴的!
陈勋庭没弄明白他在心里的顺序,“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哥哥就怕爸爸呀。”
陈勋庭挑眉,“是吗?”
他没看出来。
他只看出来这小子一天到晚躲着自己。
“当然了,每次哥哥凶我的时候,只要爸爸出现,他就不会再说话了。”
“……”
“文星如果没有做错事情,当然也不用怕哥哥。”
“可是好像……我做什么哥哥都觉得是错的QAQ!”
陈勋庭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等过几天我空下来,会问问怎么回事儿。”
他还真不知道,两兄弟之间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解决完陈文星的问题,他心里也没什么事儿了,小孩子觉又多,揉着眼睛有了困意。
等沈晚月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陈勋庭独自一个人端坐在门外的座椅上。
不得不承认,陈勋庭长相真的很英俊,而且看起来就有领导的架势跟威严。
白天他来的时候,虽然没有说话,可只是站在后面,都能被人轻易看出来他绝对不是一般的人。
那双眼睛总是沉静没有波澜,脸上也瞧不出来一丝情绪。
甚至,沈晚月觉得陈勋庭跟上次见面时,眨眼的频率跟发丝的倾斜度都一模一样。
就是这么个一丝不苟的男人,好像永远都不会被人看透。
那……
沈晚月心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
那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女人才能把这么不苟言笑的陈勋庭推倒,还让他为之守寡多年,甚至终身不娶?
陈勋庭是个品位很好的男人。
不只是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几乎所有年代的男人,似乎干净整洁的不多。
但陈勋庭绝对算是其中之一。
沈晚月记得他那辆轿车,里面的饰品是黑褐色牛皮的,后座也干净整洁,连毛巾都是最好的料子,他衣着打扮总是正领的衬衣跟短衫,但应该是在国贸经过挑选的,都是一些时尚低调的样式。
品位好,家室背景也好。
那他的白月光该是怎么样的?
应该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优秀,说不定还可能是如今沪市电影圈的大明星
不过陈勋庭模样也能当得起明星,这眉眼,跟电视剧里走出来似的。
“?”
本来闭着眼睛的陈勋庭忽然抬眸:“你要走?”
“……”
沈晚月连忙捂住了嘴。
完蛋,大概是从前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自言自语习惯了,她怎么一不小心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咳咳咳。”战略性咳嗽后,沈晚月解释:“我是想问陈厂长怎么没走。”
她刚本想蹑手蹑脚进门来着,谁知道他原来没睡。
沈晚月小声的说完,为了缓解尴尬,又柔声解释道:“我又是看陈厂长怎么在这里休息,还以为你要给孩子换个病房呢。”
她还记得陈勋庭说过可以帮忙换病房,无论哪个医院,都有专门给领导预留备用的病房。
而陈勋庭看她掩饰的小动作,眼神里浮出一丝笑意。
他刚才是听见了的。
打从在火车站的第一次见面开始,她说话好像就一直这样坦率。
坦率自有坦率的好。
官场上人心浮躁,弯弯绕绕的太多了。
难得见她这样说话直率的,反而没有跟其他人说话时那么累人。
陈勋庭心中想着,替她把台阶给圆上:“明天文星就出院了,没必要换。”
“那你这样能休息好吗?”沈晚月下意识的接着问。
陈勋庭睁眼时,眼神一片清明,明显是没睡。
“闭目养神就行。”
“那陈厂长的精力还挺好恢复的。”
“习惯了。”
他有时候忙起来,连着两天没合眼也是正常的。
沈晚月想想自己,如实感慨:“如果是我,不好好躺着睡一觉肯定是不行的。”
看来传说中成功人士必备尽力旺盛体质是真的存在,从前她在大厂上班,天天卡着点打卡,能多睡一分钟绝不早到五十秒。
感叹完了,正要进屋,忽然又想起什么来。
经过刚才那一幕,沈晚月可以确定,看来陈勋庭跟孩子的关系,果真是跟书里说的那样不怎么好。
不然,陈文星也不至于会睡不着偷偷掉眼泪了。
陈勋庭的厂长做的千人敬仰,可父亲这个角色似乎还需要继续努力。
念及自己家也有两个崽崽,沈晚月忍不住的想提醒下这位大厂长多注意一下孩子的伤口。
“对了陈厂长。”
沈晚月刚才用水简单擦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也被打湿了一些,黏腻腻的贴在她的耳边跟脖颈处,有一撮打湿的碎发没有从耳畔不听话的滑落,弯弯曲曲的垂在肌肤上。
陈勋庭眸光闪动,跟她对视了半秒,便挪开了目光。
“怎么了?”
“陈厂长,文星的都缝针了,不需要多住几天观察吗?”
“问过医生了,说这么小的孩子只要度过今
晚上,之后回家养着对他来说也更舒服些,等拆线的时候再来就行。”
“这样呀,现在天热,回家后伤口还是要多加注意。”沈晚月本也没打算多聊,问完了,也就没事了,“我先进去啦陈厂长。”
“嗯。”
陈勋庭应了声,余光中,她垂落的发丝在略显空档的衣服间轻晃,很快,视野里便没了身影。
又过了片刻,陈勋庭站起身。
他板正舒展的衬衣上多了些褶皱,可见坐的位置并不算舒服。
走廊上其余的座位也都三三两两坐着人,陈勋庭转了身,缓步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阳台。
借着窗户口的一缕清风,陈勋庭松了松领口的扣子,缓缓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