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徐是也
凌华突然开口道:“这些年,辛苦嫂子了。”
李常容神色淡然,“我既嫁入了这柳家,自然也是柳家之人,谈何辛苦不辛苦。”
凌华叹了一口气,“是我这大哥对不住你。”
李常容想得很开,“这当官的,哪个家里没几房妾室,我爹家里好些个小妾,老爷如今就一个姨娘,我很知足了。”
“更何况,这还是个下不了蛋的姨娘,我又有何惧?”
李常容也不是个傻的,她当年给过陈姨娘机会,是陈姨娘自个儿不珍惜,非要爬床作践自己。
既然如此,李常容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这后宅之中,若是没有孩子做依仗,一个姨娘,也不过是一个用来解闷的玩意儿。
左右自她爹致仕之后,娘家兄弟没一个争气的,一个个都靠不住。
男子的真心自然也靠不住,她自然要早早为自己准备。
不管如何,这家里的东西,以后都只能是宴儿和鸣儿的,只能是她两个孩子的。
想到两个孩子,她眸光悄然柔和下来。
凌华一怔,眼神惊异地看着她。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藏着掖着吗?怎么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
“这事还有谁知道?”
李常容“唔”了一声,“三弟应该是知道的。”
柳学湛身子不好,李常容嫁入柳家之后,没少带着他出入各个医馆。
柳学湛的一身医术,便是李常容的舅爷爷所教。
给陈姨娘下的绝育药,便是从她舅爷爷手里拿的。
别的医者诊不出,但是在她舅爷爷身后学了一身医术的柳学湛如何会不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凌华想了一下,现在就是她知道了,三弟也知道了,三弟知道了就等于三弟妹至柔也知道了。
大家知道了半个字也没有和大哥说过,看来口风挺严。
既然如此,她就当不知道吧。
反正大哥如今膝下已经有了两个长成的孩子,陈姨娘生不生的也不打紧。
李常容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凌华,语气郑重中带着几分羡慕,“二妹你是个有本事之人,往后莫要像我这般困在后宅之中。”
她也曾经参加过测仙根,若是有了那仙根,或许她也有机会跳出这院墙之中,走遍大好河山。
或许是想起了往事,李常容神情愈发失落。
柳学思便在这时跟了上来,“你二人在聊些什么。”
凌华神色淡淡,还没开口,一旁的李常容直接道,“在聊你的陈姨娘。”
柳学思表情瞬间尴尬,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我已经罚她禁足一年,待她出来之后便懂事了。”
李常容略有些惊奇,“你竟舍得罚她?”
柳学思叹息一声,“她今日出格了。”
李常容不说话了,罚是罚了,说不定过几天又找个理由放出来。
她突然觉得有些心累,一脸疲相对凌华道,“二妹,我有些乏了,先下去休息了,你的院子我已经安排好了,待会让你身后的丫鬟带你去就好了。”
凌华点点头,神色关切,“嫂子,那您先去休息吧。”
李常容微微颔首,然后离开了。
现在剩下凌华与柳学思。
柳学思对上凌华清冷的眸子,下意识想解释道,“圆圆,这陈姨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是我启蒙恩师的老来女,上头有两个哥哥比她大了太多,早年嫁了人,那人对她不好不仅吞了她的嫁妆还休了她,恩师年纪大了,但是自己逝去后她无依无靠,求我照顾一二,我这才……”
凌华打断了他的话,“此事与我无关,大哥,不过我要劝大哥一句,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若是想照顾,怎么不让爹娘收她为义女,再找个好夫婿,倒将她弄上自己的榻上?”
柳学思一怔,讷讷无言。
凌华不欲与柳学思多说什么,她转身就走。
想了想,她停下脚步道,“大哥你说陈姨娘前头的相公不是个好的,贪了媳妇的嫁妆,难道大哥你不是吗?”
“这些年吃的喝的,哪些不是大嫂安排妥帖,哪些不是大嫂的嫁妆钱?”
“其实,你和陈姨娘前头的相公相比,区别也不是很大。”
说罢,凌华眨眼间便消失在柳学思眼前。
她难得回凡人界一趟,或许想到众人都会有变化,但是万万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大哥为官清正、孝敬父母、友爱兄弟,看起来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唯独在做人相公这方面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柳学思愣在了原地。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陈姨娘前头的那个无用的相公,竟有与他相提并论的一天,那人是个什么东西?
他想大声反驳,回想了这些年自己做的事情,似乎发现好似也真的不怎么样。
一时之间不禁沉默了起来。
他在花园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观荷院。
观荷院是李常容的住处,他这几年也唯有有事找她商议之时才会来此处。
他在外面默默站了半个时辰,直到院里的灯熄灭了,这才满腹愁思地回了书房。
一夜未眠。
第265章 莫要守在这了
凌华一大早,也不等柳学思,留下了些养身子的药粉给柳学湛,便只身一人御剑回了林源县。
待众人发现凌华离开之时,院内早已人去楼空。
柳学湛攥着药粉抿唇不语,心情低落。
他原本想今日领着二姐去他开的药馆看看,也好让二姐知道,她当年求来的回春散保下的孩子,如今也已经是个有本事安身立命之人。
明明身子康健了许多,但是柳学湛仍有几分喘不过气来。
一只坚韧有力的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至柔下意识压低了嗓音,轻声安慰道,“二姐和我们不一样,她还有着许多的事要做,这一天迟早要来,长痛不如短痛,你说是吗?”
柳学湛坚强地扬起头,勉强一笑,“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李常容脸上淡笑,眼角余光看向一旁失神的柳学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
凌华发现自己这两个侄子,大的缺心眼,小的心眼小,两人若是互补一下倒是刚刚好。
柳璋宴练功回来,一屁股坐到凌华身旁,“姑姑,你瞧我刚刚这拳法打得怎么样。”
凌华神色淡淡,“下盘不稳,拳法绵软,速度太慢,还需再练练。”
说罢,一道灵力弹在柳璋宴屁股上,柳璋宴弹射而起,哀嚎一声,“我练,我练,姑姑你别打我。”
说罢,将桌上的茶水仰头喝光,茶盏随手一放,便苦着一张脸又回到了梧桐树下,吭哧吭哧开始练拳。
待柳璋鸣从书房来到桌子旁,便发现自己先前沏好的茶只剩下个空荡荡的茶盏。
他微微抿唇,眼神瞟向一旁的柳璋宴,眼中闪过一缕暗芒。
“姑姑。”他轻声唤着凌华。
“嗯?”凌华疑惑地将头从柳璋宴那边转了过来,不知这柳璋鸣突然唤她做什么。
柳璋鸣从身后取出一幅画,放在桌子上摊开,“姑姑,你看,侄儿这画的如何?”
凌华站起身子,眼睛看向桌子上的那幅画。
画中是一女子一手撑在高大的梧桐树干,手中似有莫名的力量,那女子只露出了侧颜,身着一身锦绣云裳,衣袂飘飞,似要乘风归去。
凌华一怔,这不是她嘛?
“侄儿当日看到姑姑在这梧桐树下,有感而发,回忆数次那日姑姑的模样,终于在今日画出了这幅画,姑姑您觉得如何?”
凌华赞赏得点点头,说句不要脸的话,这幅画里边虽然脸只露出了一侧,但是却显得极为惊艳,她这侄子笔墨间极有灵气,虽然还略有些不足,但是整幅画已是极好。
“甚好,看得出你极为用心。”
得了夸奖,柳璋鸣羞涩地抿起嘴,梧桐树下的柳璋宴见两人围在一起看些什么,忙也凑过来看热闹。
“咦?这画的是姑姑吗?姑姑那么好看,怎么只画半边脸?”
凌华嘴角扬起浅笑,“你呀,这方面可不如你二弟。”
柳璋宴摸摸头,“还是姑姑好看,二弟才画得好。”
这无脑的吹捧,凌华面上一脸淡然,但是内心却乐开了花。
凌华被柳璋宴哄住了,柳璋鸣可没有。
他状似无意间道,“大哥,你刚才过来的时候这一套拳还没有打完,姑姑如此辛苦辅导你练功,你怎能如此懈怠?”
“哎?”柳璋宴发出一声怪叫,身子僵硬起来,谴责地看向自家小弟。
便看到柳璋鸣顶着一张无辜的脸,然后朝他笑了笑,嘴角往凌华那边努了努。
他顺着方向转头看去,果不其然,凌华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柳璋宴?”凌华语气危险。
一道收了浑身小刺的黑藤从她手腕中窜出,眨眼间便将柳璋宴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将他倒挂在梧桐树下。
像荡秋千似的将他荡在空中。
柳璋宴的惨叫传来,“姑姑,姑姑,我错了,您快放我下来,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