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青舟
宋民富倒是想显摆一下沈南星可是秦安平的外孙女,但秦安平到底是被打倒的,虽说现在到处都在平反,也没轮到秦安平头上,暂且还是不说了吧。
到了医院门口,宋民富和方庄那人一起,帮着汉子给老太太抬下来。
沈南星已经跟他们告别,直接去找大伯母所在的病房。
她走后,那汉子才又跟宋民富打听:“这小妹子是啥情况,手上功夫我看高得很呢。”
宋民富深吸一口嘴里的烟,这种没带过滤嘴的烟抽到最后烧手,把剩的短短一点烟丢地上踩灭,他才一脸高深地说道:“小南以往在村里就是给大家开点头疼脑热的药,没怎么正经给人看过病,所以大家都对她看走眼了。”
“这话咋说?”
宋民富就把昨天栾秋霞脑出血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我们大队卫生室的宋建国,那可是老大夫了,竟然都给看走了眼,差点儿要了一条人命。要不是小南,可真是要出大事。”
不仅如此,宋民富还把沈南星前些天在公社路口救下那个被花生米卡住的小孩,还有给栾为民治迎风大汗的病,都给说了一遍。
汉子连忙点头,不胜唏嘘:“这就叫真人不露相,这么高的手,咋就没名声呢?”
宋民富:“可能是因为那些年害虫帮还没被打倒,她就是有通天手艺也不敢露头。再者说,平常谁也不信她个小姑娘的真会给人看病,头疼脑热也就罢了,其他哪儿不舒服,人们也不敢叫她看,都是去医院,她水平到底高不高,也没人知道。如今害虫帮被打倒,她也敢把自己的本事露出来了。”
宋民富又说:“不信你们在医院可以打听打听,她大娘,就也是我们栾宋大队的,栾营村的,这会儿还在住院,她就是来看望她大娘的,你跟医生打听打听情况。”
汉子感激不尽,见宋民富和方庄那人要走,连忙从怀里摸出来两盒烟,说什么都要塞过去。
宋民富他们刚走,这边汉子正要背着老太太进医院,一辆吉普车就飞快地停在了医院门口。
司机是个高壮男人,走路一高一低,他迅速绕到后排。
可车里的人显然是等不及,已经先一步打开车门,快速下车。
这人和医院门口背着老太太的中年汉子长得有几分相似,穿着中山装,胸口还别着钢笔。
他飞快上前去,扶着中年汉子背后的老人:“哥,小心别把妈摔了,怎么不叫护士去推轮椅过来。”
他的司机已经动作迅速地关上车门,跑进医院里面,坡脚一点都没影响到他的速度。很快,不只是推轮椅,直接推了一个轮床过来,后面还有医护跟着一起跑过来。
帮着把老太太放在轮床上,推进医院。
如果沈南星没走那么快,就能见到这一幕,也能认出来这个司机,就是前些天在秦集公社帮她拦住金元宝的人。
很显然,秦虎给开车的这位穿中山装的,还和那个中年汉子长得有些相似的,就是如今南明县的一把手,梁满山。
梁满山神色严肃地跟中年汉子说:“不是在电话里叫你跟妈等等我,我正在下头开会,掉头过来接上你们来医院吗。回去一问,说你早就背着妈出来了,路边又没见人,就想着你们是坐过路的拖拉机上县城来了。那拖拉机多颠,妈咋受得了。”
中年汉子梁满营刚要解释,老太太就怒瞪穿中山装的男人:“少对你哥呼来喝去,我好着呢。”
老太太的声音到底还是很虚。
梁满山一脸无奈道:“妈,我就是着急。您这头疼都犯三天了也不吭声,应该早点给我打电话的。省里有个专家今天到咱们县上,就只停留一天,早点说我就能早点安排,这险些就错过了。”
作为司机的秦虎很有眼色,没再跟着这边,而是独自一人快步进了医院,老太太来得突然,得先去叫医院安排。
“省里专家算狗屁,看多少专家了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老太太一脸愤愤,坐下后才又说道:“担心我你就骂你哥?我吃喝拉撒什么不是你哥伺候的,我还活着你就这样,我死了你还认满营这个哥吗?当年家里艰难成那样,你哥说好的媳妇都不娶,就为叫你上学。你有个好前程了,看把你哥耽误成啥样,到现在还是老农民一个*,趴地里刨食儿,好不容易结了婚,连个儿子都没得。”
梁满山耳朵都起茧子了,他知道他妈的就是嘴上非得这么说,时刻提醒他要感恩他哥,可实际上真要是给他哥安排工作,他妈第一个就不愿意。
为啥呢?因为他妈可不是老糊涂,这老太太精明的很,尤其是在经历那十年后,那些势力倒台,去年曾经风光无限的G委会主任被连根清算,连带着在任上安排的所有亲戚朋友也都被处理。
老太太心里很明白,儿子这官要想当得长久,就别老想着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安排了他亲哥,还有他亲姐,还有他舅家表哥表姐,叔伯家堂哥堂姐,以及一大群外甥、侄子,需要安排的人多了去了,个个都是拖后腿的。
如今连他亲哥都不安排,其他人就更不能开这个口,就是开口了,也会被老太太给挡回去。
这些道理他妈都知道,但为啥每回都要提一提呢,梁满山很清楚,他妈是怕他真的当官当得冷情冷性,不认亲哥,这是要让他时刻不忘他哥的功劳。
梁满山不厌其烦地答应着。
大哥梁满营却是说道:“妈你又说这干啥,这会儿头还舒坦?叫我说咱们也不必住院了,就去找那小妹子,叫她给治,她说能治好。”
“咋回事?”梁满山问。
梁满营立马就兴奋地把刚才拖拉机上的事儿给说了一遍,情绪非常激动。
梁满山却皱眉道:“那姑娘真那么厉害的话,不可能寂寂无名,咱们早前为给妈治病哪儿的大夫都打听过,咋就没人说起过那姑娘呢?”
梁满营:“那小妹子也不是正经大夫,旁人也是看她年纪小,不相信她的医术。”
梁满山心说这可太正常了,年纪小本身就证明了她不可能有足够的经验。
坡脚的司机正是秦虎,他迟疑片刻,还是低声说道:“领导,大叔说的那小妹子我应该认识,她好像只是小时候学过中医,后来应该都是自学,平时也抽空在公社卫生院帮点忙。大家头疼脑热的小病,可能是叫她给看过。真有大病都宁肯到县医院来,怕花冤枉钱嘛,所以这小妹子的水平,还真是说不好。”
水平说不好,其实就是不要有太高期待的意思。
作为领导的司机,说话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是大忌,秦虎从来不会犯这种错误。
他这样说,自然是要把自己的态度告诉领导。
从梁满营的描述中,对方说的肯定是沈南星,他认识自然是要说认识的,而沈南星的水平,他不太了解但也知道不会太高超,何况因为金元宝的事情,她头上还被扣了个庸医的帽子呢,这些都必须要如实告诉领导。
当然还有一重目的就是,降低领导对沈南星的期待,毕竟沈南星把话说那么满,说她能治,万一领导对她期待过高,最终却又治不好老太太的话,那才真是会得罪领导,倒不如一开始就把情况说清楚,领导没那么高的期待,也就不会怪罪。
秦虎这是真好心,但沈南星:“……”
她就是想钓大鱼呢。
梁满山果然听懂自己司机的意思了,微微颔首,秦虎松了口气。
可是作为农民老实憨厚的梁满营,却听不出秦虎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以为秦虎是认同他,高兴地说:“虎子你认识那小妹子啊,这可太好了!我真不是骗人,这小妹子就只扎了两针,老娘立马就不疼了,你们去接我们的时候,老娘都一直在睡着呢!要我说啊,人们都喜欢找老大夫,也不知漏掉多少有真本事的年轻大夫呢!”
梁满山也不跟犯轴的大哥争论,直接说道:“咱们来都来了,还是请人家专家看看,这专家可是给京里首长们看过病的,医术高的很。要是不行咱再回头去找那小妹,秦虎认识,也跑不掉。”
刚推着老太太进医院,就有一群白大褂脚步匆匆地迎了过来,为首的赫然是县医院的副院长。
“梁书记,您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是老太太身体不合适?咋不打个电话叫咱医生上门去呢……”
寒暄过后,副院长又低声说道,“梁书记,陈院长让我跟您道个歉,他正陪着祝老看几个特殊病例,祝老那脾气……我们先把老太太安置在病房,随后陈院长就带着祝老过来看望老太太。”
梁满山点点头:“麻烦你们了。”
“梁书记您这说的哪里话,都是我们该做的……”
那所谓的特殊病例,就是金元宝。
第17章 自作孽(三合一,求订阅)
沈南星进了医院,就跟人打听。
一说是前天送来的那个脑出血的女病人,就很好找。这样的病例,在本地还是比较少有的。
主要是大部分的脑出血压根就发现不了,耽搁一下,人就已经没了,能发现并且及时送来医院的,少之又少。
这年头看望病人,拎上十几个鸡蛋,或者是称半斤红糖,或者买一兜本地的苹果,那就是顶好的礼。
看望亲戚的话,礼要惠而不费,露在面子上,大伯母是自家人,看望自家人,实在点更好。
再没什么比直接给钱更实在,当然,沈南星还带了馒头花卷和煮鸡蛋来,那可真是又贴心又实在。
如今只有病号能在医院食堂买饭,也是要粮票的,其他人就得自己带饭。
谈家在农村,这吃饭就成问题,这也是谈老太叫沈南星给带馒头花卷的原因,一个馒头一碗开水,就是一顿饭,煮鸡蛋可以给病号吃,补充营养嘛,人家报纸上都说了,鸡蛋的营养不比肉差。
谈老太这边有亲儿子寄过来的钱,手头宽裕。
大房那边在于栾秋霞的娘家肯帮扶,以及大房五个孩子里面,老大老二都已经是壮劳力,老四在供销社上班有工资,一家子等于只需要供养谈家耀和谈家悦这对龙凤胎上学,如今谈家悦也不上了,只供谈家耀一个,日子确实也算是好过。
但这种好过并不意味着能有多少钱。
钱是攒的有,但也有限的很,攒下的钱里面,大头还是上班的老四,每月给家里交15块钱,算是他在回报家里。
毕竟当初给老四找工作,除了搭上谈礼亲爹的人情之外,钱也花了好几百,这都是窟窿呢。
另外则是去当兵的老三谈礼,也是月月往家寄钱,寄回来的钱,叮嘱他奶说给大爹大娘那边也拿一份,一开始是奶奶5块,爹娘2块,后来是奶奶10块,爹娘5块,再后来奶奶15,爹娘10块……
一直到三礼出事,这一份钱才断了。
而谈大伯一家,也就到前两三年,才把外头的账给还清,就又要盖房子。
虽说盖房子的钱都是谈老太给拿的,可屋子里其他东西,家具,也都要钱,总不能还叫谈老太这个继母掏吧,那也太丧良心了。
老大没能耐,就会在地里刨食儿,钱是一分都挣不来。老二找了个临时工,一月8块钱全交给家里,老四一把给掏了150块,说是自己攒的,把栾秋霞给吓一跳,生怕儿子做啥违法乱纪的事儿,听他再三保证,说还预支了工资,栾秋霞这才收下钱。
但钱是真的不经花,七七八八地就花出去了。
再加上给老大谈家胜说亲,给出的彩礼,置办的结婚用品等等,大房现在手里是真没钱,还跟娘家几个哥哥们借了一百多的外债。
要不说栾秋霞整天血压高呢,儿子多了也愁人啊,这头一个媳妇就这么难娶,后头的咋办啊。
钱钱钱,都是个钱闹的。
因此沈南星直接给钱,绝对是给到栾秋霞心坎儿里。
病房里栾秋霞是清醒的,甚至还能说话,只是说话不太清楚,见沈南星过来,连忙让她坐,嘴里含糊不清地客气着。
“奶不放心,叫我上来看看。”沈南星说道,“您好好养病。”
拿出二十块钱塞过去,栾秋霞立马摆手说不要,沈南星硬给塞床头的枕头下面。
谈家悦眼圈红红的。
谈家胜给沈南星倒水,用的搪瓷缸子就是床头柜上那个,显然是一家子包括病人,都用同一个缸子,没办法,那搪瓷缸子买着也要工业券呢,农家都是大陶碗,葫芦瓢,除非结婚才会买上一对新的搪瓷缸子。
沈南星不会把嫌弃表露出来,这年头也确实没人计较这个。
她笑着摆摆手:“不渴,医生说大娘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出院?”
谈家胜捏着搪瓷缸子的手柄,讷讷道:“医生没说。”
谈家悦忙道:“做了脑脊液置换,医生说还有淤血,不过情况看起来还好,估计要先住几天院,以后就回家慢慢康复。”
沈南星点点头。
实际上昨天不送栾秋霞来医院,沈南星也完全能够处理,但是显然,送医院来所有人都放心。
沈南星想了一下:“等出院回家,我再给开几贴药,给大娘好好调调,没事的,不会落啥后遗症。就是大娘以后可得保养身体,这气大伤身。”
昨天沈南星露的那一手,简直就是救了栾秋霞的命,除了原本就非常信任沈南星的谈家悦,其他人这会儿也对沈南星是深信不疑。
栾秋霞还含糊着比划半天。
谈家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南姐,昨天大舅太急了……娘叫你别放心上。”
沈南星心上可懒得放那么多东西,笑笑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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