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青舟
沈南星也是到了这会儿,才忽然想起来,家里厕所一直都没缺过卫生纸。
她重生回来,完全忽略了卫生纸这事儿。
如今在农村,上厕所用卫生纸一定是非常稀罕且奢侈的事。
但谈老太不一样,谈老太解放前出生在海市,在海市长大,她小时候就用过卫生纸。
后来逃难,又跟丈夫结婚来到这边,没条件的情况下,那也没办法。
但是自从供销社有了卫生纸卖,她手里又有儿子给寄回来的钱票,就一点儿不犹豫地买了卫生纸回来家用。
而当年秦家还没出事的时候,沈南星在省城也是拿卫生纸当日常家用的。
谈老太给行李里面塞了两包卫生纸,又跟沈南星说,给她装的钱票里面有卫生纸票,不够了就及时买。
沈南星忍不住一把抱住谈老太:“奶,你对我咋这么好呢,爱你。”
谈老太戳了她额头一下:“油嘴滑舌的,不对你好对谁好?”
沈南星抱着谈老太晃了晃:“我要是您亲孙女就好了。”
“咋,你现在就不是我亲孙女了?”
谈老太瞪她一眼。
沈南星噗嗤一笑。
心理上,她也是中年人了,如今重生回来,身体年轻,人好像也年轻了,居然抱着谈老太撒娇,没半点儿不好意思。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谈老太就又开始给沈南星收拾吃的东西。
学校食堂大部分学生都是带粮食过去,在食堂换成饭票,再用饭票买饭吃。
不过绝大多数学生都吃不起细粮,都是粗粮野菜搭配着吃,也便宜。
谈老太舍不得叫沈南星吃那种苦,就想着给她带细粮。
食堂里也有细粮馒头包子,但菜就真的比较寡淡。
谈老太把自己腌的酱菜弄两罐子,又杀了一只鸡,做成鸡丁肉酱,还有年前熏的腊肉,给洗好切成片,吃的时候让食堂蒸一下就行了。
不过,学校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同学,大家一起吃饭,沈南星一个人吃太好也容易惹人嫉妒,不跟人一起吃饭,就显得不合群。
若是能单独住,单独吃饭就好了。
而且听说学校宿舍也特别挤,都是大通铺,也不是每个人都讲卫生的。
有些是真邋遢,但也有些是条件所迫讲究不起来。
再者就是头虱,跳蚤,还有人多会传染到疱疹、各种皮肤病等等。
谈老太真是越想越担心,还是得在校外找个距离近又安全的住处。
正收拾着呢,有人在院子外面敲门。
“谁呀。”谈老太应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出去开门。
这来的肯定不是同村的熟人,熟人直接就进来了,到院子里才喊人,不会在院子外面敲门喊,问有没有人在家。
沈南星把行李拎到屋子里面去,就也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你们是?”
谈老太看着外面站着的几个人。
四个女人,一个二十来岁的,三个大约四五十岁不等的。
“你们找谁?”谈老太皱眉。
一个四十来岁又黑又瘦的女人,已经探着头往院子里到处打量,嘴里说着“婶子借口水喝”,竟是直接就要挤进院子来。
谈老太立刻呵斥一句:“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再不说清楚我喊人了!”
对门的春花娘听见动静已经拿着手里的针线活出来了,见状赶紧就跑过来挡在那几个女人跟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几个人女人:“哪儿来的,这么没规没矩的,随随便便就往人家院子里闯。”
“大姐,俺们就是借口水喝。”
边上一个四十多岁脸盘圆圆的女人立刻冲春花娘笑道。
春花娘冷笑,眼睛从头到脚地把这几个女人打量一番:“借口水喝是吧,婶子岁数大了,挑不动水,对门就是我家,走走走,我去给你们舀水喝。”
那几个女人脸色顿时就尴尬起来:“这,这都到门口了,这么大院子咋会没水……”
“你们就是冲着我婶儿家里来的吧!”
春花娘直接双手叉腰,“快说你们到底是啥人,到底有啥企图!”
几个女人都面面相觑。
其中最年轻的那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梳着两个又黑又亮的大辫子,一直绷着脸没个笑模样。
这姑娘大概一米六高,又黑又壮,五官长得挺漂亮,鼻子两边有一些细小的雀斑,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但她身材有点缺陷,肩宽腰宽骨盆也宽,是那种水桶型的身材,比一般姑娘都要壮实。
这也罢了,但她的身材比例很不好。形容有些人身材不好,说五五分,但这姑娘连五五分都没有,应该是上下六四分。
腰宽腰长,腿粗短。这种比例,让她本身不算矮的身高,看起来却好像很矮。
好在这年代对身材要求也不高,至少这姑娘五官长得很好看。
但是吧,这姑娘看人,喜欢斜着眼看。
并不是生理的那种斜视,而是她喜欢斜着眼,或者是仰着下巴垂着眼看人,这就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见春花娘这彪悍的态度,那几个女人先是尴尬,但很快就摆正姿态,下巴微微抬着说:“俺们是方庄的。”
方庄的?
春花娘脸色顿时一变。
她家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闺女春花,就是嫁到方庄去了。
女婿是年纪大点,可女婿人长得周正工作也好,嫁过去就是吃喝不愁。
虽说自己当时彩礼是要的狠了点,但自家女婿不缺钱,她生养闺女一场,临出门要点彩礼咋了,谁家不是这样,家里没男人,她一个寡妇带大一双儿女,闺女出嫁,那不得为儿子打算?
可自己闺女就是想不通,结婚当天把彩礼偷走带回去也就罢了,死活都不回娘家,也不见她这个亲妈,叫她在村里都成个笑话。
这会儿,这群人一说是方庄的,春花娘的心就揪起来,是来找她的吗?
但对方就只说她们是方庄的,也不说是方庄谁家的,来干什么,就这么一个个抬着眼睛看谈老太和春花娘,那姿态就像是,只要他们说是方庄的,谈老太和春花娘就应该把他们给客客气气请进屋一样。
春花娘心里发虚,在想着对方到底是谁。
这边,沈南星也从屋子里出来了,原本还不确定,但是一听说是方庄的,再看看那个子比较矮,却又黑又壮的姑娘,她立马就明白过来。
沈南星走到门口,低声跟谈老太说:“方庄的,是不是跟大哥说亲的那家姑娘?”
谈老太也意味深长起来。
倒是春花娘,一听着话立马瞪大眼睛,也不心虚了,直接说道:“你们就是跟大胜相看的方庄姑娘?咋跑这儿来了?大胜家在村子北头,没在这儿。”
春花娘又挑剔地看了一眼那姑娘:“就是你,还要100块彩礼,要36条腿,要自行车要手表?我地个老天爷啊,可真敢要。”
那姑娘的脸顿时涨红,瞪着春花娘:“有你啥事,俺们这是来看家的!”
春花娘大笑起来,顺便招呼过路的、探头出来的周围邻居:“来来来,大家都来看看,大胜相看的这方庄姑娘,又来看家了。”
边上就有人说:“上个月不都去秋霞那看过家,彩礼都给了,三十六条腿也都打好了。咋又跑来看家?婚事都差不多订了,还能再看一回家啊。”
“头一回听说,这看家还来看两遍的。”
“人家方庄的姑娘金贵,一个闺女卖两回。”
“就是要再看一遍家,也是去秋霞家吧,秋霞给大胜结婚的屋子不都收拾出来了,要看就去看呗,跑来老宅这儿干啥。”
有人就笑:“那还能是干啥,秋霞为啥被气得脑出血住院的?”
人们立马就想起来了。
“哎呦,这是还打着老宅的注意呢。”
“这还没进门呢,就把婆婆气得脑出血住院了,就这还不罢休,还想着占老宅,你们方庄的姑娘可真是金贵。”
方庄那姑娘叫方雪梅,立刻就不干了,毫不客气地说:“大胜是他们家长孙,哪有不叫长孙住老宅的!是他们家没规矩丧良心,咋就是我气的了?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在老宅结婚!要不然就不结了!”
边上有那性子软和的人就劝道:“你们讲讲道理,大胜家是大房,老宅这边是二房,这房子归谁,当初可是当着大胜舅家的面立过字据,没有一个不认同的!家都分多少年了,这会儿你说要老宅就给你老宅?凭啥呢。”
老宅的归属,和谈大伯家盖新房,是很多年前,在谈大伯和栾秋霞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当着栾秋霞娘家的面,立过字据的,谈老太特别厚道,就没有一个人说不好的。
虽然后来谈大伯一家都还住在老宅,奉养谈老太,但实际上大房二房是分过家的。
一直到去年谈礼受伤回来占住屋子不够住,谈大伯家才算彻底搬去新宅。
这房子,是没有一点儿纠纷的。
对于农村人来说,房子就是头等大事,大房二房,是一个爹不是一个娘,才更要把房子的事儿给弄清楚。村里谁不说谈老太处事明白。
只是谁也想不到,谁都没意见,这未过门的长孙媳妇,反倒是有意见了。
那方雪梅压根不听人劝,就是一句话:“你们家不叫长孙住老宅,没规矩,丧良心。”
谈老太不想跟这种四六不分的人掰扯,但也还是被气得心肝疼。
她是后妈,但也胜似亲妈了,辛辛苦苦把谈大伯拉扯大,自己亲生儿子当兵一走就没回来过,她跟着老大家的住,说是老大家的奉养她,可实际上她做的少吗?
带孩子做饭洗衣,老大家的5个孩子,哪个不是她一手带大的。
说她丧良心?
这话就没一个人敢说!
跟方雪梅一起来的那几个妇女,有个同样六四分身材的大概是她妈,剩下那俩估计是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也都在帮腔。
“咱们闺女认死理,这长孙不住老宅啊,妨后。这也是为了你们家好的,对吧。”
所谓的妨后,就是对后代不利,妨碍的意思。
“就是说,这老宅就该长孙住才能压得住,叫后人兴旺。不叫长孙住,这可不就妨后了吗,瞅瞅那家里,不是躺着个起不来的,如今还有一口气儿,这要是再继续占着老宅,那说不定哪天就……”
“滚!”
说到谈礼身上,本来还能保持冷静的谈老太,简直要被气疯,一向冷静的小老太,这会儿直接狠狠推了说话的那妇女一把。
但人家四十多岁的农村妇女,整天干农活,那力气大着呢,谈老太身体硬朗,可到底上岁数了,推人家一把,没给人家推翻,倒是她自己往后踉跄着站不稳。
沈南星赶紧扶住谈老太,手上掐着谈老太的脉用力掐着,又赶紧招呼看热闹的春花娘:“五婶儿,赶紧扶我奶进屋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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