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青舟
谈老太早就看见了,只是还没顾得上提。
谈家悦又哭又笑,上去拉着谈礼的手:“三哥你可算醒了,你瞅瞅我瘦多少了!要是再晚一点醒过来的话,你恐怕都认不出我了。”
梁满山也过来看了谈礼,知道他还需要恢复,就也没有说太多。
谈礼这会儿的眼神非常澄澈,对一切都很好奇,好奇又陌生。
这样的眼神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当然会有些奇怪,但也没人会细问,只当是他才刚醒,还需要好好恢复。
秦虎也来见过谈礼之后,就低声跟沈南星,把梁家老太太的情况给说了一遍。
意思是,想请沈南星去城里一趟,给老太太诊治完,再给她送回来。
沈南星心道,终于还是给这位等来了,不然她还得再想办法。
不过她现在却没法送医上门。
沈南星一脸无奈地说:“他现在刚苏醒,心智上还没恢复,大概是因为一直听到我的声音,醒来又第一个看到我,所以对我比较依赖,我一走,他就……闹。”
秦虎:“……”
沈南星就说:“这样,你们把梁老太太送过来,我给她扎完针,开了药,你们再带她回家。”
秦虎有点儿迟疑。
梁满山却已经点头了:“秦虎,你先送我去公社开会,然后就去县里接老娘过来,在这儿等着,回头我那边忙完就来一趟,咱们再一起回去。”
秦虎点头。
梁满山想了想又说道:“谈礼同志在部队的工作特殊,他现在的档案还在部队,如今他苏醒过来,应该通知部队那边一声。”
谈老太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沈南星道:“这是应该的。但谈礼现在的情况……他的智力水平退化到了婴幼儿时期,目前还不清楚能否恢复,以及什么时候能恢复。”
梁满山有些讶异,好半天才说道:“部队那边也有专业的医院。”
沈南星却摇头:“不合适,他现在对我特别依赖,一旦强硬让他脱离现在的环境,会对他的大脑恢复造成更加不利的影响。”
梁满山沉吟起来。
谈老太看向沈南星,沈南星冲着她微微摇头,目光很坚决。
谈老太就直接说道:“部队那边我亲自打电话,给我孙子办转业也好,或者是别的什么也罢,反正我孙子没有恢复之前,我坚决不允许任何人带走他!除非我老婆子死了!”
当初谈礼在任务中受伤昏迷,被送去京市那边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最先进的治疗,也都没让他醒来,反而让他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
当时医院都考虑说叫家属放弃,也打电话通知了谈礼父亲谈中山。
谈中山都同意了,授权医院,撤掉仪器,与其当个活死人,还不如死了。
在通知谈老太的时候,谈老太直接就给气疯了,一个电话打过去,要是敢放弃孙子,那就先杀了她!
而后谈老太就亲自赶去京市,把已经成了植物人的孙子给接回来,在家里休养。
所以在谈礼的事情上,谈老太有着绝对的发言权。
如今谈礼苏醒,沈南星说不适合让他去部队或者是其他医院,谈老太自然把她的话奉为圣旨。
尤其是谈礼醒来之后,智力退化那么明显,谈老太怎么敢让部队把孙子带走。
谁要带走孙子,都得先过她这一关!
梁满山无奈:“婶子您不必这么着急,谈礼同志的情况我也是亲眼看到的,部队那边会考量。”
沈南星就说:“这样吧梁书记,让部队那边安排医生过来给谈礼做检查,他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不适合出远门。否则,万一哪里不对,他再陷入昏迷,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梁满山:“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回头叫秦虎跟武装部那边说一声,往部队打个报告,让他们安排医生过来做检查。一切都以谈礼同志的健康为重。”
沈南星笑着表达感谢。
梁满山摇头:“要谢也应该是我谢谢你!谈礼同志能够醒过来,你小沈大夫,一定是功不可没。”
说着,梁满山又郑重地对沈南星表示感谢,就跟秦虎一起出门。
两人正要上车呢,村干部就来了。
之前他们过来的时候,村里就有那机灵的孩子,遇见大人就说有吉普车过来,开车的司机有点儿坡脚。
村干部立刻就知道那是梁书记身边的司机秦虎,跟谈家很有些渊源的。
孩子们还说也来了一个穿干部装的人,四十多岁的样子,那还有啥说的,村干部都赶紧跑过来。
虽然他们平时基本上没机会面见这位梁书记,如今见到了,怎么也要汇报两句的。
“这样,回头我有时间再听大家汇报,现在还要去公社开会。咱们栾宋大队的整体面貌,非常不错。”
梁满山鼓励了大家几句,就上车离开。
大队干部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等梁书记离开,大队干部这才又赶紧进谈家院子问问,是啥情况,知道是来请沈南星给梁书记的母亲看病的,大家都是相当惊讶,却又有些莫名的自豪。
在得知沈南星不愿意去,而是让梁书记把母亲送过来给她诊治,大队干部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这闺女可真是!
若换做是其他人,哪里还用书记直说,表达个意思,就肯定主动跑去给人家老娘看病了。
众人心里也不由得再多想一点,这三礼媳妇的医术,真有那么好?
以前咋就没露出来呢。
有人疑惑,就有人嗤笑。
“以前咱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找小南给开过药啊,不记得了?无非是想着那些都是小病,显不出能耐。真有大病,也没人找她看啊,哪里知道她有多大能耐。”
“嗐,还不是因为她那二婶,整天指派她干着干那的,一刻都不得闲。谁找小南看个病,她二婶就在那阴阳怪气,时间长了也都宁愿多花五分钱去大队卫生室了。”
“所以说,小南这真是被耽搁了?”
“这就叫草窝里趴状元——埋没人。瞅瞅秋霞,要不是小南,秋霞这条命,可往哪儿去捡哦!”
还真是。
也有人忍不住就笑起来:“那韩婆子还在卫生院住着呢,不肯回家?”
说的是几天前公社召开集体的治安大会,因为沈有粮和韩金花虚构案情,影响很坏,就把他俩叫上台去当众批评,还叫他们读悔过书,沈有粮又把责任都给推到韩金花头上,一下台,韩金花就晕过去了。
二婶田彩云不肯负责,叫送去城里找老三家,大队干部没有办法,只能先把人给送去公社卫生院。
谁知道二叔二婶俩人直接回村里了,该上工上工,该吃饭睡觉也不耽误,反正就是不管。
电话打到城里,老三倒是回来看了,但也表示不知道咋办。
城里住房紧张,他和老婆带一双儿女,也就只有一间不到50平米的住房,接老两口上去,实在是没地方住啊。
老三就说,要不就叫先住卫生院,这边有医生护士,人家给护理得也好,他给出钱。
他倒是给拿了10块钱出来,叫先用着。
小闺女沈桂英那边,接到消息却说工作忙,正在出差,暂时回不来,缺钱的话她给拿。
都知道韩金花手里攥着那么多钱呢,她好意思张口说缺钱吗?
反正就是,韩金花还住在公社卫生院呢,沈有粮在那儿陪了一天就回来了,这两天,韩金花就自己在公社卫生院,没一个儿子媳妇闺女到场,俨然已经成了更大的笑话。
为了叫面子上好看一点,能过得去,韩婆子就对外宣称说是心口疼,浑身没劲儿,吃药打针也不管用,医生说是操劳过度,得多休养一段时间,住在卫生院这边,如果有啥不对,也能及时抢救。
这会儿,人们可不就拿来取笑了么。
“放着家里水平这么高的*亲孙女不用,去住卫生院。钱多烧的慌。”
“那可不钱多么,村里谁家有人家钱多。”
“这韩婆子就是丧了良心,如今可不就遭报应么。”
“这要是以前他们能好好对待小南的话,哪里来这么多事。”
“可不是么,人家爸给了那么多的生活费,他们都能给全部克扣,叫人家闺女当牛做马,可真是良心都叫狗吃了。”
“但凡以前能对小南好一点,就冲小南这本事,还怕帮扶不了家里?”
“就连县里一把手都来找小南给家里人看病,我的个老天爷啊,你们说,这是多大的关系?那可是县太爷,小南给人家妈治好病,别说是一个临时工了,就是正式工,那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
“嘿,我就说谈家这老婆子贼的很吧,给她那孙子讹了这么好一媳妇。先前只为照顾她那植物人孙子,那也算计得够了,如今小南这么有本事,那还能不拉拔家里人?”
人们越说越羡慕。
对于多少农村人来说,光村支书大队长,就已经是他们接触领导干部的极限。
公社领导,那更是一辈子都搭不上话的大领导。更别说是县里的干部,还是县一把手!一辈子能说上一句话,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县太爷也是人,谁没有个生老病死,其中唯一能够人为干涉的,就是病。
县太爷也得求到大夫头上。
这多大的人情啊!
而且还不是一锤子买卖,是县太爷也要长长久久维持的人情。
之前都知道谈礼他爹,在部队上当大官,但离得远,又这么多年没回来,看着好像也没安排家里人。
但其实如果真没一点儿影响,谈大伯家的老四谈家海,一个初中学历的农民,咋进供销社的?
无非是谈礼他爹离得远,可能不想过多消耗人情,也可能是不想被大家议论说鸡犬升天,就没做更多安排,反正家里出一个干工的,那就能拉拔一家子了。
现在,都不用谈礼他爹的人情了,就谈礼他媳妇在县太爷跟前的人情,随便要俩工作,那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人们已经能够预见,本就过得好的谈家,只怕是要过得更好。
“啥好事都叫谈家那老婆子给赶上了。早知道给我家卓娃聘下小南了。”
“嘿可真是命!俺家远志早前就跟我说喜欢小南,叫我找人去说说,我想着一个村的,娘家婆家这么近的……就是犹豫了一下,就出了金元宝那档子事儿,又被谈家老婶子给抢了先。”
“你们眼红个啥,啥叫俺家抢先,小南和三礼本来私下里就在处对象,说好岁数一到就结婚的。你们就算先去说,小南也不会愿意。”
才刚出院回来的栾秋霞,听着街坊四邻这些酸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谈家悦也跟着抿嘴笑。
“秋霞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啥好婆婆好媳妇都叫你给碰上了……”
一院子人都在说笑。
最不是滋味的,还是对门刚下工回来,累得浑身疼的春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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