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子
罗霄看目光看向师菡,一副小人嘴脸。
其中一个家丁,大抵是为了在罗霄跟前卖好,上前就要去推搡师菡。谁料,他手还没碰到师菡,忽然,一颗珠子‘嗖’的一声,狠狠地砸在他的手背上,几乎要将他的手掌穿透似的。
家丁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捂着爪子嗷嗷的叫唤起来。
众人大惊,忙转身警惕的看向四周。
又是‘嗖嗖’的几声,接连几颗珠子打了过来,围着师菡的那些家丁接二连三的倒下,瞬间,就倒了一地,不是捂着爪子就是捂着牙齿,再不然就是捂着脑门,哀嚎声一片。
罗霄吓得脸都白了,忙找了个桌子躲起来,不甘心的朝着门外嚷嚷道:“什么人?有种,有种出来跟本公子单独较量!”
他话音刚落,粥铺外,一道黑色身影手里捏着一个弹弓,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黑衣长剑,面如罗刹。
“还请师大小姐先行休息,属下很快就能解决。”刀一在师菡面前站定,恭敬的朝着师菡行了一礼,淡淡说道。
师菡点点头,“随便教训一下,留口气。”
“是。”
刀一奉自家主子之令保护师菡,自是不能贴身随行,以免遭人非议,因此只得暗中随行。如果他不现身,就连师菡都不知道。
此时,罗霄早已吓破了胆,他缩在桌子后,紧张兮兮的看着刀一,“你,你是什么人?你可知本公子是谁?你竟敢打我!信不信本公子让你横着出宁州城?”
刀一拿起弹弓,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然后瞄准了罗霄。
那珠子,竟是琉璃珠!
罗霄对京城景小王爷关注颇多,尤其听闻过一件事,景小王爷揍人时,为了方便,用琉璃珠子当弹珠,揍了人就走,这医药费,就是这颗琉璃珠了。
他顿时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望着刀一,“他,他不是离开了吗?你,你是…”
刀一面无表情道:“主子有令,为难师大小姐者,死伤不论!”
他说着,手一松,弹珠便朝着罗霄的嘴巴砸了过去。
不等罗霄叫出声,紧接着,又是一颗过去。
这样接连打了四五颗珠子,罗霄的一张脸宛若一张猪头,几乎无法见人。他犹自捂着脸,郁闷委屈的叫嚷着:“士可杀不可辱,你怎么能打本公子的脸!你欺负人!”
刀一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站到师菡身后,一动不动。
罗霄的眼睛红肿,只剩下一条缝,从缝隙里看师菡,模模糊糊,他一瘪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道:“师菡,你欺负人!你跟本公子的恩怨,怎么能找外援呢?”
师菡揉着眉心,手指扣了扣桌面,笑道:“罗三,接下来,该算一算方才你口出狂言,说我嘉姐姐是被你罗家抛弃这件事了吧?”
“我…”罗霄小脸一白,顿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实在是经不住挨打了!
他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梗着脖子道:“全宁州城的人都知道,师大小姐嫁我罗家是高攀,如今婚约取消,就,就相当于被我罗家抛弃!我,我也没说错!”
师嘉面如死灰,眼眶微红。纵然早就做好准备,可罗霄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宁州城内,看她笑话的,和戳她脊梁骨的不在少数。
师菡嗤笑一声,鄙夷道:“你兄长身体有疾,外室借着孕肚闹上门,如此丑闻,岂能配得上我师家女?从今往后,再有一个人说我嘉姐姐是被罗家抛弃的,我就揍你一次,直到什么时候,他们闭嘴。”
“师菡,你欺人太甚!”
“欺负你,不行么?”师菡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罗霄,大有你有意见,我就再浪费几颗珠子的打算。
罗霄张了张嘴,嗫喏的哼唧了声什么,然后闭上了嘴,将这口气咽下。
师菡回头看了掌柜的一眼,继续道:“粥铺的掌柜的为你所伤,今日看诊的费用,日后他服药的费用,往后他若是因今日受伤而造成任何身体残缺或不能干活,统统算你身上。”
“师菡!你这是讹人!”
“你可以反抗,当然——如果你有能耐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喻阎渊在一起呆久了,师菡愈发觉得自己有当地痞流氓的潜质了。
罗霄气的脸色铁青,可却无可奈何。一个刀一在这儿摆着,他养的这些饭桶怎么可能打得过?想到这儿,罗霄心中不禁气愤非常。
可这种事儿,他也只能忍了。他就不信了,师菡还能一直呆在宁州?她早晚有一天要走,等她走了,师府,还不是任他拿捏!
想到这儿,罗霄心中不禁得意不已。
他正乐着,却突然听师菡道:“介于刚才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我也不为难你,只需你从长盛街到师府,三步一拜,诚恳道歉,今日之事,一笔勾销!否则…”
“师菡,你还想揍我不成!我姑母,我姑母可是皇妃!”
“刀一。”
师菡叫了一声,刀一立马上前一步,拎起罗霄的衣领,一抬手,将人扔了出去。
师嘉有些不解的碰了碰师菡的胳膊,疑惑道:“你今日怎么了?”
以往师菡处事,好歹还讲道理,可今日,她几乎是毫不讲理,更不管礼数,接二连三的动手。师嘉完全看不出她的路数。
师菡意味深长的笑笑,清清嗓子,低声道:“我给咱们的药膳铺子,寻了一道护身符。走吧,咱们回去等他。”
第205章 铺还缺个二掌柜
师菡留下一些银钱,跟掌柜的交代了几句,便跟师嘉率先回府。药膳粥是吃不成了,她们也只能回府开小灶。至于罗霄,刀一掂着珠子跟在他身后,盯着他三步一拜,高呼歉意,经长盛街,往师府而去。
回府途中,师嘉还是不放心,忧心忡忡的拽着师菡道:“罗霄受辱,罗家老爷必定也得到消息了,咱们真的不用管了吗?”
师菡倒了杯茶,悠悠的品着茶,“放心,景王府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刀一身为喻阎渊身边第一暗卫,饱受景小王爷熏陶,只有他们欺负人的份儿,哪儿有被人欺负的份儿。
见师菡胸有成竹的模样,师嘉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啊,真是被小王爷宠坏了。”
小王爷才来几天,就把堂堂国公府嫡女带成了这个样子!不过,此刻的师菡,温柔缱绻,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斜阳,将冰天雪地染上三分暖意。
果不出师菡所料,罗霄被迫当街给师嘉道歉,引来无数百姓围观。罗家老爷得知消息,气的胡子一噘,险些晕过去,连忙让人套了马车,二话不说,直奔长盛街去拦人。
长街智商,人来人往,偷笑者二三,捂着嘴,生怕笑的太张狂被记恨。可不笑,又实在难以掩饰内心的狂喜。一时间,不知道憋出了多少人的内伤。
“我罗霄,口出狂言,诋毁师府大小姐师嘉清名,特此道歉,望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于我。”
罗霄面如菜色,稍有懈怠,就看见那颗琉璃珠子,晶莹璀璨,仿佛随时都能打上来似的。
忽然,地面一阵颤动,人群连忙退开,让出一条道来。紧接着,一群人骑着马匆忙赶来,为首的中年男子到刀一面前,这才勒住缰绳,马蹄就差分毫,就能将刀一踏在马下。
然而,刀一的手也不动声色的握住腰间长剑,但凡罗老爷的马再往前一步,他就拔剑相向的打算。罗老爷的视线一下子被罗霄脸上的伤刺痛,他攥紧缰绳,冷下脸。罗霄一看自己的靠山来了,激动的都快哭出声来,“爹啊,救我!”
“闭嘴!蠢货!”罗老爷心中又痛又怒,他纵然不是很宠罗霄,可毕竟是他儿子,怎能任人如此羞辱?于是罗老爷黑着一张老脸怒道:“何人伤了我儿?”
刀一毫不畏惧,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对上罗老爷的视线,冷声道:“在下。”
罗老爷曾在喻阎渊身边见过刀一,知道这是他的人,可即便如此,毕竟不是喻阎渊亲临,更何况,把他儿子揍成这副猪头模样,这是把他罗家的脸往地上踩啊!
罗老爷深吸了口气,连说三个好字,他朝着京城方向拱了拱手,义正言辞道:“我罗家,簪缨世家,家中还出了一位娘娘,也算是皇亲了!我儿即便犯错,也该由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何时轮得到你一个下人下此毒手?”
他说着,举起手上的鞭子指向刀一,五官都皱成一副凶神恶煞模样,道:“今日,你若让我抽上五十鞭,并跪下与我儿道歉,来日入京我也会为你美言几句,饶你性命,可若你不肯…今日,我必要替我儿讨回公道!”
刀一麻木的瞥了罗老爷一眼,“不可能。”
一看这还是个硬气的,罗老爷顿时怒气更甚,他猛地举起鞭子便朝着刀一抽去。
然而,就在这时,刀一忽的亮出一块腰牌,罗老爷在看见那块腰牌的瞬间,脸色大变,连忙收势,生生的将鞭子扯了回来。他用力过猛,收的太急,那鞭子竟是生生的绕着他的脖子,险些勒死他。
好不容易将鞭子拆下来,罗老爷的一张脸已然憋的青紫。他连忙翻身下马,然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匍匐在地,姿态恭敬如见当今陛下。
罗霄唯一的指望就是他爹,此时一看他爹都跪下来毕恭毕敬的模样,他一时也傻眼了,正准备扭头去看那块腰牌是个什么宝贝,可刀一却迅速的收起腰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继续。”
罗霄憋着嘴,生无可恋的一路往前走,听着声音都快哭了,想必这辈子,都记住今天了。待他们走远后,罗老爷这才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煞白,犹如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随从看着不解,低声道:“老爷,您这是为何?那人不过一个侍卫,即便是打杀了,景王府还能要咱们偿命不成?”
“放肆!”
罗老爷恶狠狠的瞪了随从一眼,咬牙骂道:“蠢货!他拿的是长公主的令牌,见之如长公主亲临。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岂是咱们可以得罪的!”
那是当年一路扶持当今陛下登基的人物,更是景老王爷去世后,一力撑起景王府,荣宠至今的女人。即便是当今太后,陛下,见了她也是要忌惮三分的!区区一个侍卫,居然能拿了长公主的贴身腰牌?这腰牌,只怕是景小王爷亲自给的。
罗老爷一甩袖子,黑着脸翻身上马,将眼底恨意压下,策马离开。
这一日,宁州城长街,但凡罗霄经过的地方,无不人满为患,排着队的看宁州第一恶霸吃瘪。直到日落西山,罗霄这才走到师府门前,腰都直不起来了。然而,罗霄刚到师府门前,就被下人举起来抬了进去。
院内,师菡和师嘉二人师坐在石凳子上下棋。此时日头正好,透过枝头斑驳的洒在两人身上。师菡今日本就是一袭水色锦袍,整个人淡雅素然,光影闪烁,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光晕。
罗霄累得半死不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下人搁在地上。他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在地上。冬杏横剑一拦,这才把人架住。
“歉我也道了,人你也揍了,你还想怎样?”罗霄的委屈能有一箩筐,亲爹不疼,外人欺辱,他这宁州城第一恶霸当的,委实窝囊。
师菡笑了声,垂眸看向罗霄,“听说,你瞧上了长盛街的那间粥铺?”
一听这话,罗霄心道,难道师菡又想借机对自己动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连忙脑袋摆的跟钟鼓似的,“你听错了,我没有!”
师嘉无奈的摇摇头,看了他一眼,与师菡道:“我就说,罗家三公子不学无术,哪里做的了这样的事情,你还不信?”
“你说谁不学无术!”罗霄猛地一头占了起来,双眸赤红的瞪着师嘉,方才的气死沉沉瞬间不见,倒是有几分骨气,“本公子就是瞧上了那间粥铺,要不是你抢先一步,那粥铺子就是本公子的了!”
师菡瞥了他一眼,倒是有些好奇,罗家三位公子,二公子师菡不太清楚,只是大公子是个窝囊废没跑了,这位罗三——似是有点不一样。
“就你?拿下粥铺?靠什么?将掌柜的打残了,强取豪夺?”
“本公子能看上他家铺子,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罗霄说着,忽的警惕的瞪向师菡,道:“你到底想让本公子干什么?你说!”见他反应迅速,师菡知道激将法起作用了,得趁热打铁才是,“粥铺还缺个二掌柜,你可有兴趣?”
“咳!咳咳!”罗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揉了揉耳朵,抻着脖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刚打了他一顿,这会儿又给他一颗蜜枣?是这意思吧?
“粥铺打理无需你费力,你只需确保宁州城内,无人敢在你的地盘上闹事,这二掌柜,就是你了。你觉得如何?”
师菡循循善诱的口气,颇有些模样,师嘉越看越觉得她身上有了几分景小王爷的影子。想当初,京城里流传出来关于景小王爷的混账事儿,罄竹难书,师菡跟他,有的一拼。
罗霄摸着下巴,眯起眼睛打量着师菡,挨了一顿揍,眼神儿也老实不少,他总觉得这事儿听起来哪里不太对劲,可又好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他不接着吧,就好像他傻似的。
思前想后,罗霄狐疑的看向师菡,“为何是我?师菡,你安的什么心?”
师菡苦笑连连,摊摊手,决定自己不说话了。
一旁的师嘉立马道:“三公子雄才大略,在宁州城跺跺脚,都能令人闻风丧胆,如此才能如若没有用武之地,岂不可惜?长盛街的粥铺,三公子若是愿意当这个二掌柜的,想必日后必定生意兴隆,能给三公子赚个金盆满钵。”
“本公子有什么好处?”
“两成利润。”
“你们耍我呢?两成还想让本公子给你们当苦力?”
罗霄说着,正要摔门而去,却忽的听见身后,师菡幽幽的开口,道:“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你现在反悔,百姓会当你是一场笑话,出尔反尔,你父亲也会把你当做废物,而你,除了模仿景小王爷行事做派,一无是处。三公子,想想吧。”
话说到这一步,无意是将罗霄最后一层遮羞布扯开了。他处境的确艰难,罗家注定没有他的份儿,七皇子说走就走,显然也是个靠不住的,他形单影只的,的确艰难。
他沉思许久,一咬牙,点头应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