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子
如夫人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上，脂粉刷刷的往下掉。
地上跪着的瘦高男人，正是她唯一的弟弟，柳东辰。
“砍了算了！这么多年，我给你填补了多少窟窿，你倒好，不思悔改，嗜赌成性，居然还欠了这么多银钱！你，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如夫人都气哭了，小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柳东辰的身上，瞧着就跟撒娇似的。
“姐姐，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死定了啊！那群黑心肝的，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柳东辰哭丧着脸，如丧考妣般巴巴的望着如夫人。
“这一万两，我就算是死，也还不上啊。姐，这次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死给你看！”
他话音刚落，如夫人便‘啪’的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柳东辰的脸上，她眸色狠厉，怒骂道：“混账东西！你还敢威胁我了！”
“姐…”
不等柳东辰哭出声，屋内，咳嗽声陡然响起。
如夫人心下一紧，急忙起身进了里间，忧心道：“珍儿，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师珍儿撑着身子从床头坐了起来，苍白着小脸，看向如夫人：“母亲不必生气，舅舅的事儿，女儿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什么法子？”
如夫人这些年能在国公府作威作福，一则是因为顾氏性情高傲，根本不屑于后宅里的手段。再则，就是翠姨娘母女，都是没脑子的，而她，却有个脑子好使的好闺女。
师珍儿深深地看了柳东辰一眼，高深莫测道：“舅舅，日后你若是得了富贵，可千万别忘了，我与母亲啊。”
“那是自然！”
屋内，谈话声越来越低…一场阴谋，酝酿而起。
次日一早，师菡清早起来沐浴更衣后，先去给师老夫人请安，大抵是昨天的顺水人情做的还不错，师老夫人今日对她倒是和颜悦色。
只是交代了一番，让她带着府中姐妹去参加武伯侯府夫人的宴会时，不要失了国公府的体面和分寸，便也没说旁的。
师菡一一应下，随后带着人便出发了。
马车共两辆，秦若若今日打扮的素雅，她柔柔弱弱的，走两步便要咳一咳，倒是生出一股别样的美感。
师菡出行，向来都是乘坐自己的马车。
师珍儿身子不适，今日并未随着一同出门。
然而，师菡刚上马车，车帘一掀，师嫣便撑着脸，笑意盎然的望着师菡，道：“大姐姐，我的马车坏了，大姐姐不介意与我们同乘一辆马车吧？”
秦若若垂着头站在一旁，看起来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师菡挑眉，深深地看了师嫣一眼，也不拆穿，只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给两人挪了位置出来。
一路无言。
秦若若倒是几次三番的想找话题，可惜师菡闭眼假寐，她也就找不到机会了。
好不容易到了武伯侯府，师嫣便迫不及待的从马车里钻了出去，马车外，春荣冬杏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师嫣本想接着这两马车，好让自己长长脸，却不想师菡的这两个死丫头居然敢对她视而不见！
一时间，师嫣脸色铁青，不悦的瞪了一眼后面站着的自己额丫鬟，怒斥道：“还不过来扶着我！
两人一动不动，低垂着眉眼，倒也恭敬，只是，偏生把师嫣的话当做耳旁风。
师嫣站在车门口，一时间又尴尬又气氛，眼睛都红了。
师菡这才优雅的开口，淡淡道：“春荣，扶好了，二妹妹若是不小心将咱们国公府的脸面摔没了，那便是大罪过了。”
春荣忍着笑，上前悠悠的的将人扶住，完全不顾忌师嫣那双快要喷火的眸子。
待师嫣下了马车，秦若若还没动，师菡不紧不慢的看了她一眼，后者立马乖巧的下了马车，正要伸手来扶师菡，却被一双手抢先了去。
“这便是菡儿吧？”
武伯侯乃是将门，一家子都是急脾气，尤其是武伯侯夫人赵氏，当年也是策马长街的人物，眼下一听门房说师府小姐来了，哪里还坐得住，当即便亲自出来瞧瞧这师菡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了。
师菡不动声色的避开武伯侯府赵氏的手，不卑不亢的行礼，“夫人，这两位是家中姐妹，师嫣，秦若若。”
师嫣的名字，武伯侯夫人倒是没怎么听说过。
不过，秦若若的名字，这些日子倒是传闻很多。
赵氏不紧不慢的打量了两人一眼，侧过头看着师菡，温柔道：“先进去吧，今日来的都是些亲近之人，不必客气。”
说罢，赵氏不由分说的便将师菡拉了进去，一路走，一路介绍府中宾客。
师菡是国公府最尊贵的嫡女，外祖父又是帝师，她一到来，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她身上。
“这就是帝师府的小姐啊，果然是落落大方。”
“赵夫人真是好眼光啊！”
师菡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而且，赵氏对她的热络的也有些过头了。
按理说，她从前也不过是随着母亲见过赵氏几次，可绝算不上什么亲近关系。可昨日，赵氏单独下帖给她，今日又亲自出门迎接…
尽管心中疑惑，师菡面上却又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的模样，一一朝着众人行礼。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忽的惊呼一声，“哎呀，这是谁家的姑娘？穿的衣裳怎么如此破旧？”
众人纷纷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只见秦若若被人围在中间，手足无措的拽紧了自己的袖子，企图将里面摩破了的衣裳遮住。
然而，那夫人一嗓子下去，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紧了秦若若，此时即便是想遮掩，也来不及了。
师菡好整以暇的望着她，面带笑意的望着她。
“这不是国公府新收的义女么？怎么穿的这么寒颤？”
“哎，毕竟不是正经小姐，这规矩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
众人的嘲讽一波接着一波的钻进秦若若的耳中，她委屈的咬着唇，可怜兮兮的看着是师菡，一面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大小姐对我很好的。”
师嫣白着脸，急忙上前护在秦若若身前，“不是这样的，是，是…”
她话虽然没说出来，视线却若有若无的落在师菡身上，仿佛是在告诉众人：秦若若不是不懂规矩，而是有人刻意苛待她！
第33章 心思险恶
“师大小姐看着倒是个聪慧大方的！没想到心思竟然这么恶毒！”
“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对府中姊妹如此苛待！真是有失大家风度！”
…
赵夫人的眉头紧跟着蹙了起来，师菡是她看中的儿媳妇人选，原本她对师菡的印象还不错，可此时…
在场的都是见识过后宅手段的人，此时一看秦若若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矛头便都对准了师菡。
然而，师菡倒是没有半分慌张，只从容淡定的解开自己的披风，走到秦若若跟前。
她正要将披风给秦若若披上，后者就像是见了魔鬼一般，踉跄着后退，惊呼道：“大小姐不要打我！”
师菡的动作顿住了，眉头微微一挑。
“哎哟，看这小可怜，平日里怕是没少挨打吧！”
“听说师大小姐自幼习武，这姑娘瘦瘦弱弱的，肯定吃亏啊！”“就是！国公府怎么教出了这么个刻薄恶毒的独女啊！”
…
人心总是下意识的偏向于弱小的那一方，师菡从小就不知道眼泪为何物，叫苦是什么。所以她从来都不会撒娇。
秦若若眼下只是一抬手，一拦，便将她推到了一个‘虐待姐妹’的恶名上，不得不说，手段确实是高。
师菡依旧面不改色，再度上前。
“大姐姐你做什么！你打了孙嬷嬷还不够，还要连秦姐姐一起打嘛！”
师嫣瞪大了眼睛就要去拦师菡，眼眶通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师菡险些被气笑了。
这可真是她的好妹妹啊！
“松手。”
师菡面无表情，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声音像是浸过漫天飞雪，清清冷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魄力。
师嫣身子一抖，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让开了路。
师菡上前，慢条斯理的将披风给秦若若披上，淡然道：“秦小姐入府有些时日了，出门代表的便是国公府的脸面，衣衫可以不华丽，但一定要穿戴整洁才是。何至于露出里衣，让诸位夫人看了笑话呢？”
“是，是若若的错。”秦若若认错神速，师菡话音刚落，她就抽抽噎噎的哭出声了。
一旁的世家夫人小姐们对师菡的指点就没停歇过，此时一看秦若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讥讽声一阵阵的传来。
师菡恍然失笑，她岂会让秦若若得意？
“秦小姐在府中的一应用物，都按照嫡女的规格置办的，今日穿成这样出席侯夫人的宴席，莫不是秦府的旧习？”
师菡倒也不点破秦若若的把戏，只一句话，便将秦若若的举动推说成了从前秦府规矩不严造成的。
“听说国公府的义女，是从乡下来的，难怪大庭广众之下穿成这个样子，还让人给瞧见了！
“原来是规矩没学好，出来丢人了，还想栽赃嫡女啊！”
“就是！好歹也是侯夫人的宴席，若是真想为难她，不让她来就得了，何至于将人带来了，还给穿的破破烂烂让人瞧见？这不是打自己的脸面么？”
…
众人风向瞬间偏向师菡。
原本师菡就是帝师府的小小姐，众人即便是不相信国公府的教养，也该相信，帝师府的小小姐，又岂是这等脑残之辈？
更何况，师菡从始至终都是端庄得体，一身贵气。
哪像旁边这两个？一个小家碧玉，一个弱不禁风，狗肉上不的席面！
秦若若本就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此时一听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小脸惨白，咬着唇一副垂涎欲泣的样子。
当真是我见犹怜，能将铁汉之心化为浓汤啊！
师菡目光缓缓在场上众人身上掠过，忽然，一位身穿锦袍的公子沉着脸，从人群后站了出来，一把将秦若若护在身后，怒斥道：“师大小姐身为嫡女，往日里在家也是这么欺凌姐妹的吗？”
赵夫人登时眸色一黯，忙道：“岫儿！不许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