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子
说起来，当初顾氏管家时，起初府中不少人心都不在顾氏这边，尽管师德那时候对顾氏还有些情分，算是宠爱，可府中下人难免勾心斗角，手段层出不穷。可顾氏性子柔弱，却偏偏能够镇得住这些人。
而且有一点，就连师老夫人都不曾做到。顾氏张家的那几年，将国公府内大部分不起眼的位置上换了一批血，而那些人的卖身契都握在她手里。
如夫人虽然能把师德迷的团团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毕竟没正经当过主母，这些门道，也就丝毫不知。
以至于师菡釜底抽薪，她虽然掌家，却掌了个空壳子。
此时，师德仿佛被人狠狠的一记耳刮子打了过来，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却无可奈何。师菡字字在理，他无从反驳。
如夫人脸色也异常难看，见师菡话题扯远，赶紧将正事儿扯回来，“即便是我错了，我不该为了哄国公爷高兴，说这些菜肴是我亲手做的，可害的国公爷身子不适的人不是大小姐么？”
她说着，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知道了，大小姐这是诛心啊！你想借此将你派人下药的事儿蒙混过去！国公爷，您看看大小姐，当着您的面儿，就这般糊弄您，她这分明是想让妾身当替罪羊啊。”
师德此刻头都大了，师菡和如夫人，此刻他看着都烦。
“闭嘴！”师德厉喝一声，再看向自己这个女儿时，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他眯起眸子，冷声道：“你还有何话说？”
他刚说完，师菡侧过头，朝着他微微一笑，然后一把捻起瓷瓶里的药丸尽数喂进嘴里。
众人皆是一惊，不解的望着师菡，她这又是闹哪出啊！
师大小姐吃了从丫鬟身上搜出来的药丸，这才不紧不慢的看向丫鬟，问道：“我给你这些药的时候，是怎么嘱咐你的，说来听听。”
丫鬟怯生生的抬起头，咬着唇没说话。
如夫人一看情况不妙，赶紧道：“大小姐这是要当着国公爷的面儿窜口供吗？”
“让你闭嘴，你听不懂父亲的人话？”
师菡冷笑一声，这话一出，师德顿时老脸铁青，恨不得把柳氏的嘴巴缝起来。
见师德神情不悦，动了怒气，柳氏识趣的闭上嘴。
师菡这才将视线再度看向丫鬟，柔声道：“你告知我柳氏在菜肴里做手脚后，我是不是跟你说，必要情况，就把这个药融化了放进菜肴里？”
柳氏脸色大变，手指紧紧地攥成一团，指甲都戳进了肉里。的确是她发现了这个丫鬟给师菡通风报信，所以干脆将计就计，栽赃陷害师菡。说起来，她给师德下的分明是泻药，怎么就变成了催情药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丫鬟沉默良久，见师菡服了这么多药却丝毫影响都没有，不由得诧异的望着她。
师菡睨了她一眼，从淡定自若道：“我忘了告诉你，我给你的是化毒丹，溶于水中无色无味，可化解常见的百种毒，只不过副作用便是腹泻。你一定是听了如夫人的话，拿了她给你的药下在饭菜里，然后再污蔑于我吧？”
师菡不动声色的几句话，瞬间，丫鬟脸色大变。
“化毒丹？”
这种东西，宫中都罕见！可师大小姐刚才一吃就是好几颗！
这手笔——果然是帝师府豪横啊。
师菡看了看面如死灰的丫鬟，然后抬起头看向满眼怨毒的如夫人，她不甘的瞪着师菡，“一派胡言！我怎么可能给国公爷下药！”
然而，丫鬟本就是个两面细作，这边跟春荣交好，那头又收了如夫人的银子，此刻见风使舵，连忙道：“大小姐，大小姐您饶了我吧，是如夫人，如夫人让奴婢在饭菜里下药，然后再栽赃给大小姐您！她知道我与春荣姐姐来往，所以特意如此安排，就是想让大小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大小姐，您救救我吧！”
“好你个贱婢！你连我都敢污蔑！”如夫人一看丫鬟什么都说了，顿时脸色大变，忙扑上前就要去撕烂这丫鬟的嘴。
师德本就身体虚弱，被师菡和如夫人吵的头疼不已。此刻哪儿还有精力再看两人打架？
他顿时大呵一声，“够了！”
如夫人身子猛地一抖，惶恐的看向师德。
后者揉着眉头，抬起头，下意识的去看始终不曾开口的师非璃，“非璃啊，依你看，这二人如何处置是好啊？”
他这是有意想要扶师非璃上位啊！
熟悉的配方，不同的配料师菡险些笑了。
师非璃倒是懂事，看了师菡一眼，行了一礼，道：“出家人不问凡俗，况且，此事菡儿说了才算。”
一听她说不问凡俗，师菡差点跳起来打醒她。
不问凡俗你搀和如夫人的算计？不问凡俗你过来听戏呢？
师德一听她这话，欣慰的点点头，“哎，还是你让人省心啊。”
说完，师德破天荒的没有护着如夫人，只看了师菡一眼，一字一句道：“那就依非璃所言，这事儿你来处置。不过，今日之事若是走漏半点风声，我唯你是问！”
师菡心下‘咯噔’一沉，抬起头一言难尽的看向师德。
第310章 如夫人进景王府
别说师菡，就连春荣都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师德这么不要脸的。
自己丢了人，明知道这种消息肯定会传出去，却这事儿堆在自家小姐头上。传出去了，是自家小姐处置不当！自家小姐就算是用手段压下这件事，那也是她分内该尽的本分。
然而师菡只是微微一笑，并未与师德多做计较，应道：“好。”
师德松了口气，心下得意：任凭你师菡在外再怎么豪横，可这辈子头上顶着一个孝字，她就不得忤逆自己。
这么一想，师德不由得得意万一。
可刚一得意，肚子突然再次疼了起来，一股令人尴尬的坠痛感袭来，师德脸色大变，忙撑着两条打颤的腿儿起身就要往外跑，“快，茅厕茅厕！又来了！”
柳氏率先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去扶师德，下人们也回过神，争相上前就要去架着师德就往外跑，堂堂国公爷，此刻半分威仪都没有，有的只是急着上茅房的猴急样。
师德刚被人扶出去，如夫人正要跟上，却被春荣一把拦住去路。
师非璃低垂眼帘，看了两人一眼，十分知趣的道：“府中怨气太重，非璃还要诵经祈福，便先告退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可谁知没走两步，师菡突然开口叫住她。
“我院中有几本护国寺供奉的佛经，堂姐若是感兴趣，我拿来送给堂姐可好？”
此话一出，如夫人顿时怔住，护国寺供奉的佛经！这可是有钱都求不来的东西啊！皇子公主都不见得能得护国寺主持赠送一本，师菡一出手就是几本！她这是在向师非璃卖好！若是连师菡都向师非璃卖好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半点优势都没有？
没了一个秦若若，突然蹦出来一个师非璃，柳氏心中本就十分不悦，如今可好，师菡对她家珍儿这个亲妹妹都疏离的紧，却对这个家门庶女如此偏爱？
思及此，被妒火烧坏了脑子的如夫人恨不得把手上的帕子撕碎。
师非璃抬眸对上师菡看起来无比真诚的眸子，心中说不出的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那就多谢菡儿了。”
外人看不懂，师非璃心中却是门清！师菡这是用几本佛经，抹去她将自己赶出院子的行径！
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外人只会夸赞师大小姐大方，善待姐妹！
好一个国公府嫡女！师非璃眯起眸子，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而师菡打发了师非璃，宛若没看见如夫人一般，转身就往外走。
如夫人一愣，叫了两声大小姐，师菡连头都没回一下。不等如夫人回过神来，春荣一手抓住如夫人的胳膊，将人押着便往外走去。
“大胆！你要对我做什么？你放肆，我是国公府的姨娘，你一个贱婢，你想做什么！”
如夫人一路嗷嗷叫唤，可师菡连头都没回一下，反倒是春荣，十分烦躁的从桌子上拿起半只师德没啃完的鸡腿儿往她嘴里一塞，如夫人顿时瞪大了眼珠子，又是嫌弃，又是恶心，又是惊恐，这鸡腿里面可是搀了药的啊！
此时天色尚早，师德的院子外，下人们整整齐齐的候在院子外，无一人敢说话。管事的都说了，他们的卖身契不在国公爷手里，也不在如夫人手里，而是在大小姐手里。
就凭这，谁还敢得罪师菡？
刚走出门，师菡就看见翠姨娘在院门外徘徊，时不时的探头看上一眼。冷不丁的看见师菡从里面出来，翠姨娘先是面上一喜，随后像是想到什么，急忙转身要走。
“翠姨娘等一下。”
师菡快步上前，翠姨娘讪讪的转过身，又是愧疚又是紧张，朝着师菡行了一礼，“大小姐。”其实以翠姨娘的性子，本不该在国公府这样的深宅大院里。无奈当初她生的有些姿色，又是地位卑微的下人，婚姻大事儿没有做主的权利，所以成了师德的妾室。不过这些年她也算是安分，师菡也没有要为难一个本分人的打算。
她笑着看了翠姨娘一眼，柔声道：“此前回来时，带了些不值钱的特产，姨娘若是不嫌弃，我便派人送些过来。”
一听师菡还专程给自己带了特产，翠姨娘微微诧异，似是有些晃神，直到师菡又叫了两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多谢大小姐厚爱，妾身有愧。”翠姨娘说着，不禁红了眼。
师嫣这些年在府中不受关注，又自尊心极强，身为庶女，即便是进了国子监，也难免遭人白眼。可她想不明白，便将怨气都撒在了与此事无关的师菡身上。所以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府中，都跟师菡对着干。
翠姨娘说过多次，可每一次都是被师嫣呛了回去。
她心中叹气，其实她是知足的。只是不知道，她家嫣儿到底还想要什么？
师菡不用想就知道翠姨娘为何道歉，倒不是她真的心胸宽广，只是她如今的这颗心，实在是没精力再去放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了。
“姨娘不必介怀。师嫣是师嫣，你是你。况且，师嫣虽然行事不妥，但是心肠不坏。待她日后经历的多了，自然就懂了你的良苦用心了。”
“大小姐不见怪就好，妾身替嫣儿谢过大小姐了。”翠姨娘说着，连忙就要给师菡行礼，却被师菡淡定的拉住。
而此时，不远处，一道倩影正看着这一幕，双手攥成拳头，脸色铁青。
她神情怨愤的瞪着那道金赤色的身影，眸子里满是嫉妒和憎恶。
她嫉妒师菡的一切，更厌恶自己母亲在师菡面前的卑微和渺小。凭什么，凭什么她们母女就要小心翼翼的过活？
她不服！
想到这儿，师嫣咬着牙，转身跑开了。
这边师菡并未注意到师嫣来过，只看了翠姨娘多年如一日的青丝，柔声道：“姨娘多为自己打算一些才是，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总是要好好过才是。”
一听这话，翠姨娘眼眶瞬间泛红，鼻尖酸酸的。当初顾氏在时，也时常这么跟她说。可如今，国公府早就不是当初顾氏当家做主的过高功夫了。
一想到这儿，翠姨娘便情不自禁的掉下眼泪，苦涩一笑：“妾身这辈子，命就这样了。只是希望嫣儿能够平安。大小姐，夫人若是知道大小姐如今这般优秀，定会以你为荣的。”
母亲啊…想到顾氏，师菡脸上神色温柔了许多，她也恨自己为何重活一世，却还是没能与母亲多走些时光，只是世事都有安排，她也就看淡了。
“但愿吧。”她即便是给顾氏上香时，都不敢告知顾氏自己内心真正的打算。她怕自己的狂悖让母亲为难，更担心母亲会对她失望。
见院子里还有下人候着，翠姨娘也看出来师菡心中还有事儿要处理，所以也就不做耽搁，只笑着跟师菡告辞离开。
临走前，有些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送走翠姨娘，师菡这才重新折回院子，她看了在场众人一眼，满院子的下人，无不垂头以示恭敬，任谁都没敢多说半句。
饶是对牌在柳氏手上又如何？
如今国公府能掌家的，还不是只有师大小姐一人么？
师菡点点头，吩咐道：“从今日起，府中一等管事月例上涨二两银子，二等的上涨一银两子，三等下人上涨二钱银子，各处管事的有欠缺的，二等顶上。从今日起，各处管事的有事儿直接跟我禀报，若有人不服，也可来找我说。只是若再让我知晓谁懒散不作为，就休怪我将人撵出去了！”
“涨这么多银子啊？大小姐出手就是大方！”
“当初夫人管家时也不曾亏待咱们，可惜这几年都不是夫人当家。如今可好了，大小姐当家，也是一样的。”
“嗯！大小姐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