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子
一句我回来了,师菡这些日子的思念与担忧,仿佛随着这一句话,瞬间烟消云散。她一颗紧揪着的心,突然落了地。她就知道,喻阎渊一定还活着。他是战神,是活阎王,是景王府的小王爷,怎能轻易丢了性命。
只是此刻,师菡竟是觉得莫名的委屈,她鼻尖酸酸的,声音也有几分沉闷,“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杀去靖州了!”
说完,她忽然推开喻阎渊,不等后者反应过来,立马上前就去查看他是否受伤。
喻阎渊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师菡的手在他身上摸索,眼底满是无奈笑意。
“这回没有受伤,真的。”
知道师菡担心什么,喻阎渊一句话,就像是给师菡吃了颗定心丸,见师菡动作一顿,整个人仿佛卸了一口气似的,他忽的上前一步,轻轻拉住师菡的手,双目神情款款,柔声道:“阿菡,除了我,不准你这么去摸别的人!女人也不行!”
一时间,师菡猛地反应过来,这才看清自己干了些什么。人家穿的整整齐齐的衣裳,此刻竟被自己扯的歪歪扭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喻阎渊图谋不轨呢。
不过,也差不许多了。师菡心中暗道。
她往前走了一步,脚尖几户抵在喻阎渊的脚尖上,仰起头望着身前阳春白雪般的少年,忽的展颜一笑,“好,我都答应你。”
“嗯?”一听这话,喻阎渊瞳孔都震大了几分,凤眸里满是欢喜,然后搂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他定定的的望着她,自言自语道:“我家阿菡,这是要将我宠上天了吗?”
师菡忍着笑,此刻她被喻阎渊这么抱着,竟是比他还高处半个脑袋,她顺势环住喻阎渊的脖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轻声呢喃:“傻子。”
“有你在,当个傻子我也心甘情愿。”
“喻阎渊!你要是个傻子,我便不要你了。”师菡哭笑不得,嗔了他一眼,在瞧见他略有几分憔悴的面容时,心下又软了几分。
喻阎渊痴痴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他将师菡放了下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无赖道:“那可不行,师大小姐摸了在下的身子,此刻说不要我了,那我可如何是好?”
师菡无语,眨着杏眸瞪他,“…喻阎渊,你无赖!”
见师菡脸红,喻阎渊低低的笑出了声,他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来给师菡披上,无奈道:“夜里天凉,出门怎么不多穿一些?”
师菡吸吸鼻子,淡定道:“忘了。”
她本就不是细致的性子,尤其是重生之后,这些琐碎的事情就更是顾不得惦记了。平日里周嬷嬷和春荣她们倒是记得,可今夜,师大小姐乃是偷偷摸摸的溜出来的。
见师菡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喻阎渊笑着宠溺道:“无妨,你忘记的,我都会记着。”
夜幕星辰,就连风似乎都温暖了起来。
师菡裹紧了披风,收回思绪,“你怎么会来这儿?”
按理说,这座城隍庙废弃这么多年,就连乞丐都不曾往这一带来,可喻阎渊竟会出现在这儿,师菡心下自然好奇。
她这话刚问完,就见某人理所当然的看向跳跃的纸钱火堆儿,“自然是来拜见岳母大人,正所谓女婿见岳母,宜早不宜迟。您说是不是,岳母大人?”
他将师菡背上的包裹接了过来,理所当然的掏出师菡准备的秋露白和桂花糕摆好,然后拿起师菡准备的纸钱,镇定自若的烧了起来。
师菡彻底的被小王爷这番理所当然的态度震惊了,于是跟着他在一旁跪了下来,轻声道:“此地原本有一颗许愿树,我幼年时,母亲常带我来此处烧香许愿,后来一场大火把这儿烧了个七七八八,从那之后母亲就没来过了。”
“外人只觉得此处不祥,可是此处是我母亲提及最多的地方,即便是被烧之后,母亲也时常自己过来,好像有什么心事未了似的。”
喻阎渊静静地听着师菡的话,目光不动声色的从她额头上一道青紫痕迹掠过,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师菡犹在自言自语,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以往母亲生辰,也喜欢来这儿,她说是此地许愿灵验,究竟灵不灵验我也不知道…”
“灵验。”喻阎渊打断她的话,忽的笑了下,眸子里映着火光,目光温柔,“我说我想见你,你今夜就来了。可见,是灵验的。”
师菡侧过头,对上喻阎渊那道炙热的视线,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她总觉得喻阎渊这副神情,似曾相识。
当然,师菡不知道的是,很多年以前,她与顾氏一起来这处城隍庙时,曾有一位小少年,白衣似雪,就在城隍佛像后,彼时景王爷夫妇刚刚逝世,他被困在宫里,好不容易自己逃出来,就躲在此处。
就连长公主府的人都没能找到自己。
那些时日,师菡几乎日日陪着母亲来此,于是这位仙女般的人,就刻在了景小王爷的心间。
可见事事早有天定安排,否则喻阎渊也不会在那段最黑暗无光的时候,让师菡闯入他的世界。尤其是,当年的师大小姐每每离开时,都会在供桌上放上一包点心,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将东西放下就离开。
所以喻阎渊暗中回京,没有去任何一座私邸,反倒是来了这处无人问津处。
喻阎渊烧完了纸钱,回头看了眼师菡有些苍白的小脸,搓了搓手,捧着她的脸,轻声道:“待靖州之事了结,可否带我一道去拜祭岳母大人?”
他这一声声的岳母大人,叫的还挺顺口。
师菡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好。”
“靖州那边到底怎么回事?你又为何会坠落悬崖?”师菡心中有万千问题,急切的看着喻阎渊。当日他把自己忽悠走的那天,她就应该觉察出不对了。
喻阎渊拉了师菡的手,轻声笑道:“换个地方,我再说给你听。”
“嗯?去哪儿?”师菡跟在他身后,疑惑问道。
喻阎渊神秘一笑,朝着师大小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去,你的地盘。”
第316章 良辰美景,做点什么
直到喻阎渊带着师菡从景王府外院墙越过,师大小姐才反应过来,所谓她的地盘——竟是国子监。
这个时辰,国子监内除却巡逻的看门人之外,几乎连只路过的乌鸦都见不到,尤其是在国子监的院墙加高,后门被祭酒大人下令锁上之后,白天弟子出不去,夜里贼人进不来。
然而,当师菡目瞪口呆的看着景小王爷在院墙外,手一按,院墙上缓缓出现一道裂痕,紧接着,一扇门出现在院墙后,喻阎渊熟门熟路的一推,带着师菡从门内进去了。
师菡:“…”
“这里怎么还有扇门?我怎么都不知道。”
国子监前后两扇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这一扇门是什么时候有的?还如此隐蔽,倒像是个机关。
喻阎渊得意道:“这扇门一直都有,原是设计国子监的工匠当初私下设计的一处暗门,为了以防万一,我入国子监后,他便将这个秘密告知于我。”
告知?
师菡挑眉,了然道:“这个秘密,就算当今陛下都不见得知晓吧?他又为何要告诉你?”
“那工匠本就是王府的人,督造国子监本就是一时兴起罢了。”
师菡:“…”
这话说的也太过豪横了吧?
她觉得自己对景王府的实力是真的低估了不少,当初国子监初建时,多少工匠挤破了脑袋希望自己的图纸能够被当今陛下认可,老皇帝算计了一辈子,就连皇室御用的工匠世家都没用,专程挑了民间的一位工匠,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是景王府的人。
两人十指相扣,倒也没去旁的地方,喻阎渊领着师菡直奔藏书阁。
藏书阁共六层,但是极少有人知道,上面的第七层小阁楼早已被小王爷改造了一番,天窗外便可观星辰,阁楼内则是一处静谧的小书房,软塌案几应有尽有,就连茶叶都是今年最新的。
显然,此处常年有人打理。
师菡靠在软塌上,笑问道:“这里也是你家那位匠人的手笔?”
她手边摆着一本话本子和几本古籍,倒是师菡感兴趣的。案几上还摆放棋盘,一只雏雕在外面绕着阁楼盘旋,乐此不疲。
喻阎渊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低声道:“是我给你准备的。”
国子监藏书阁,五层以上就少有人来,即便是德高望重的博士,也不见得能将下面几层的书籍全部啃透。师菡来藏书阁的次数不多,可基本都在六层,且她看起书来没个时候,一坐就是一整日,喻阎渊这才特意让那工匠将这处小阁楼收拾出来,这两日刚收拾好,没想到今日就正好有机会带师菡过来了。
师菡更是诧异不已,目光所及,小阁楼虽然小,但是五脏俱全,在这儿倒是有种远离世俗避世而居的感觉。
于清静处寻清静地。
师菡阖上眼,靠在喻阎渊肩头,言归正传道:“让我猜一猜,消息说你身份暴露,与龙帮大帮主闹翻,此后安天虎打着救你的名义对龙帮动手,我若是没猜错的话,安天虎是想杀人灭口,一不做二不休吧?”粮食被截,信誓旦旦跟他保证粮食货源的元叔珏突然回京,靖州太守安天虎总不能跑来京城质问丞相府的公子为何欺骗自己吧?所以他只能一网打尽,夺回粮食的同时,还要灭口。
喻阎渊笑了起来,得意道:“果然是我家阿菡,就是聪明。”
“可安天虎如何得知你的身份?他又怎知,大帮主得知你的身份后,一定会对你动手?”
说到这儿,师菡忽然想起龙帮里的那几个细作,看来,这群吃里扒外之人,也不过是配合着景小王爷演了一出戏,好让安天虎那个蠢货当真觉得自己的人已经打入龙帮内部,他可以随时一网打尽了。
“我和夜翊晨打了一架,故意露出破绽,让他猜到我的身份。于安天虎而言,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一旦我回京,他的狗命不保不说,势必会牵连到他背后那人,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赶尽杀绝。”
只能说,安天虎时运不济,遇到一个师大小姐不说,后面还跟着一个景小王爷,他这一场谋算,将这场局谋到了最大。残害百姓,谋杀景小王爷,贪污赈灾粮,暴民之事瞒而不报…哪一桩不是必死的死罪?
师菡抬眸,看了喻阎渊一眼,笑道:“那正好,我也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她在京城的布局,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靖州的事,该有个了结了。
只不过…师菡哭笑不得的看了喻阎渊一眼,感慨道:“如此良辰美景,你我男女二人,干柴烈火,竟然聊起了别的男人?”
“哦?”喻阎渊故意拖长尾调,声音上扬,轻笑着垂下头,看着师菡,“阿菡想做什么?”
话音不曾落下,师菡忽的欺身压了上来,俯身吻住喻阎渊的唇,一手去扯他的衣裳,红着脸却故作镇定道:“孤男寡女,还能做什么?嗯?”
此话一出,喻阎渊的眸子仿佛被点燃一般,瞬间闪过一抹光亮,顺从的回应着师菡的吻,然后忽的翻身,握住师菡的手。
动作间,身上外衫不知觉的滑落,细长白皙的脖颈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诱人。
喻阎渊动作温柔,像是在呵护着稀世珍宝,耳边传来喻阎渊的呢喃声:“阿菡…”
衣衫半解,师菡轻喘着抬起头,“我在。”
“我等你许久了。”
他等了这么多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夙愿达成,可如今良辰美景,心上人就在怀中,做梦也不过如此了。
师菡轻声笑了,环住他的脖子,“我来晚了,对不起…”
小王爷深吸了口气,轻轻地吻了吻师菡的唇瓣,无奈道:“阿菡,今日不行了。”
“怎么了?”
不等师大小姐话音落下,耳边已然传来某人均匀的呼吸声——他竟是睡着了!
这种时候,他居然睡着了?
师菡哭笑不得,然而她侧过头看向喻阎渊时,却见他不仅憔悴,眼底下更是一片青灰色的阴影。这一路赶回京城,想来他是累坏了吧?
两人一人睡着,一人静静凝望,仿佛要一次性看个够似的。也不知几时睡过去的,只是觉得这一觉,十分酣然。直到天色大亮,窗外传来阵阵喜鹊叫声,师菡这才睁开眼。
身侧的人早已离开,塌上的温度也早就凉了下来,想必喻阎渊离开有一阵了。日光从天窗撒了进来,像是漫地铺了一层金子。
“时辰也差不多了。”师菡扯起嘴角一笑,旋即飞身从阁天窗直接飞了出去。藏书阁的大门尚未打开,师菡只能翻窗户。可谁知这一大清早的,竟还有这么勤勉的弟子。
师大小姐叹了口气,镇定自若的从一众目瞪口呆的国子监弟子面前走过。
这么早,还是回府睡个回笼觉吧。
这日早朝结束后,听闻金吾卫已经回朝,确认景小王爷坠崖身亡,尸首已经找到了,如今正运送回京。而更让人咂舌的是,靖州太守因施粥救济百姓,镇压暴乱有功,还得了封赏。
消息一出,国子监众弟子不说,就是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纷纷闹到了宫门前,朝着安天虎又是砸鸡蛋又是碰瓷的。一个小小靖州太守,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招惹了这么多京中纨绔,这些人随便拎一个出来,他都得罪不起啊。
于是乎,他也只能认命的抱着脑袋一路狼狈窜逃,这模样看着哪里像是个太守,比过街老鼠还不如。
安天虎欲哭无泪,可这还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