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子
让当今皇帝跟她立字据?别说这是敌国可,就算是京城里的那位再怎么宠溺帝师府,也做不到这一步吧。
师菡好整以暇,反正想下棋的又不是她。
大雍皇帝抬起手,打断太监的话,然后将墨玉取下来,放在师菡手边。
师菡目光从墨玉上掠过,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神色,随后面不改色的坐下。
“陛下,有桃吗?”
大太监一听,顿时怒了,“这个时节,怎么会有…”
“让人去准备点糕点,还有…寿桃成吗?”
大雍皇帝望着师菡,试探着开口。
师菡点头,“三两小酒,一斤牛肉,多谢。”
她这是把皇宫当酒馆可啊!
大太监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然而,大雍皇帝陛下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太监,自然更不敢多说。
于是,大太监立马领着人迅速的去给师菡准备她要的吃食。
大雍皇帝笑眯眯,“你这性子,在京城也这样?”
师菡倒也不否认,只微微掀起唇角,不紧不慢的反问道:“陛下对其他的使臣,也这样吗?”
她四两拨千斤的把大雍皇帝的试探都挡了回去。
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大雍皇帝和师菡心中各自起了一层的涟漪。
大雍皇帝的试探,被师菡化解之后,倒也不尴尬,只满脸随和的看着师菡:这女子,若是生在大雍该有多好!
太监端着师菡要的东西进来,蹑手蹑脚的摆放在师菡手边,这才缓缓退下。
大雍皇帝深深地看了师菡一眼,然后落子。
倒是师菡,一边啃着牛肉,一边漫不经心的落子。
大雍皇帝继续开口,“朕的两个皇儿,皆死的不明不白,说起来,与你都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啪’的一声,清脆落子。
师菡面不改色,“陛下是想要给我扣上谋害皇子的罪名,然后挑起战事吗?”
大雍皇帝微微抬眸,视线落在师菡身上,似笑非笑:“你可以这么理解。”
“陛下不会的。”
师菡喝了口酒,淡淡说着。
在大雍皇帝的注视下,她不紧不慢的撕下一块牛肉,对上大雍皇帝的视线,理直气壮道:“可是,谁信呢?”
大雍皇帝眯起眸子,眸底寒意深如寒冰。
师菡继而笑笑,“陛下若是拿我做引子,保不准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是吗?”
她接连两个问句,将大雍老皇帝心中那一点怀疑,毫不留情的打消。
师菡说的也有道理。
就算是萧澈和大皇子都死在师菡手里,他以此为由,借机开战,百姓不明所以倒是好说,只是那些以帝师府为尊的天下文人,还有那群武将莽夫,保不准会以为是大雍打着女人的幌子行此缺德事儿。
棋子在大雍皇帝的手心里把玩。
师菡继续喝酒吃肉,也不急着催他。
过了不多时,大雍皇帝忽的扔下棋子,起身就要离开。
可他刚动,师菡便叫住他,“陛下这是,弃子投降了?”
脚步一顿,大雍皇帝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师菡一眼,警告道:“慧极必伤,小丫头,你不该如此通透的。”
在师菡不知道的暗处,大雍皇帝已然安排好了无数杀手。
只要师菡的回答有半分可疑之处,她就只有一个死字。
可惜,师菡没有。
“罢了,送师大小姐回去。”
大雍皇帝接连失去两个皇子,心中自是悲痛。
只是,身为一国之君,再大的悲痛,也只能独自一人咽下。
师菡看了眼手旁的墨玉,眸光微沉。
随后,她捡起桌子上的墨玉,起身离开。
从大雍皇宫出来,春荣冬杏正候在宫门外。
两丫鬟一看见师菡,立马上前来搀扶。
然而,师菡刚钻进马车,缓缓吐出一口气儿来。
冬杏手指无意间探上师菡的后背,顿时一愣,惊讶道:“小姐…”
“无妨,回去换一件就好。”
师菡的后背,湿了一大片。
大殿内有埋伏,师菡不是不知道。
师菡原以为自己其实早已无畏生死。可直到今日,师菡才发现,她其实,不是不怕死,她只是怕死去时,见不到喻阎渊。
马车快速朝鸿胪寺驶去,车内主仆三人皆不曾言语。
然而,师菡没看见的是,在她离开后,皇帝御书房内,忽的出现一道红色身影。
那是个身姿曼妙的女子,一袭红衣,保养得宜,瞧不出年岁。
“人你见着了,想问的,却一句话都不敢问吗?”
这女子,曾与师菡有过一面之缘。
此人,正是当初宁州城容裳阁的红姨。
或者,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大雍红莲郡主。
大雍皇帝摇头失笑,手无意识的摸向脖子,可此时,他的脖子上,已然空空如也。
“问了又能如何?朕还能将他捆回来不成?”
说罢,大雍皇帝叹了口气,目光忽的一沉,冷声道:“喻阎渊在边境增兵二十万,师家这小丫头又接连废了朕两个皇儿,这笔账,你说,朕该怎么讨要回来才是?”
红姨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哎,你做什么去?”
见红姨要走,大雍皇帝连忙开口。
后者头也不回,只面无表情道:“你要争江山也好,还是给你儿子报仇也罢,但是师菡,是他心尖上的人,你若是敢动她分毫,当心将来没个人给你养老送终!”
第484章 册子
也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师菡从大雍皇宫回来之后,当天夜里,就发起了热。
春荣冬杏轮流守在床前,师凌被白落拦着,没让她知道。
师菡头昏脑涨,纵使身子不适,也忍不住撑着最后的力气骂了句,“大雍的酒,后劲儿怎么这么足?”
一听这话,春荣大惊:“小姐!您怎么还喝酒了?”
“一定是大雍皇宫的酒不行!”
说着,春荣就往外跑去。
冬杏皱眉看了她一眼,“你做什么去?”
春荣头也不回,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开后指着其中一页道:“小王爷交代,大小姐若是饮酒,准备些醒酒汤和酸梅,不消一个时辰就能好。”
闻言,不仅冬杏愣住了,就连师菡,也掀开眼皮子春荣看去。
她伸手,“拿来。”
春荣吐吐舌头,立马将册子递给师菡,还不忘夸赞道:“原先奴婢以为,自己和冬杏应该算是这世上最了解大小姐的人。”
“可那日小王爷送大小姐离京时,将这册子让人拿给奴婢,奴婢这才发现,小王爷果真心细如发。”
“那些外人,还说小王爷没心没肺,这辈子不是成佛就是成魔。”
“可依奴婢来看,小王爷分明是一腔心思都用在了咱们小姐身上。”
而此时,师菡正盯着册子痴痴地笑着。
春荣许久不曾见过自家小姐这幅模样,一时间还以为自家小姐中了邪,不禁在师菡眼前扰了扰手,“小姐,您,您没事儿吧?”
师菡浅浅一笑,眉宇间似笼上一层说不出的温柔。
春荣眨眨眼,心中暗道:完了完了,我家小姐这是被人勾了魂儿了啊。
痴笑良久,师菡这才回过身,然后将册子放在床头,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他读的书都用到这儿来了。”
“啊?”
春荣一头雾水,“小姐您在说什么啊?”
师菡抬眸,朝着冬杏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马去拿了笔来,递给师菡。
师菡在册子上勾勾画画几笔,然后将册子重新递给春荣。
按照师菡勾出来的地方看去,郝然练成几句话:
一别三日,相思成灾。
心悦卿兮,思之悠长。
春风将过,卿可归。
相思无解,见字如面。
字字句句,皆是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