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年前苏郴就置办了一堆年货送到了柳家,年后又自动自发接下了帮柳家添置两座田庄的差事。
本来眼看着把柳政安抚好了,谁知道他们家又后院起火,出了柳政狎妓被抓之事!
柳政被勒令思过,苏郴数着日子等他出来。终于日期一到,趁着夜色他就叩响了柳家的大门,把置办好的宅子,房产地契送到了他台面上。
“夫人那边,大人也不必过于着急,下官已经催促内子前往劝说,听说近日夫人态度已有缓和,想来再过得几日,定然归府。”
柳政叹了两口气。又气的咬牙切齿。“我本来以为真是郭路出的幺蛾子,谁知道不是他!若让我知道这背地里捣鬼的人是谁,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随着他话音落下,桌上的杯子盘子也被他一拳砸得跳了起来。
苏郴暗地里心惊肉跳,劝道:“好在大人有惊无险,所以说关了几日,却也不曾伤到筋骨。”
“但是要办的事情却都耽误了。”柳政咬牙,“严阁老交代的好几桩事都没办成,明日我还得去请罪。”
苏郴忙道:“不知有何事,是下官可以替大人分忧的?”
柳政看了眼他,把端起来的杯子又放下了:“早前严阁老交代我去户部讨要修河道的银子,如今还没到手。
“这笔银子很重要,但却不太好拿,我刚刚解除禁足,也不便立刻出面去户部,你能不能代为去一趟?”
苏郴顿住:“敢问这笔银子数额几何?”
“三百万两。”
苏郴倏地一惊。三百万都快够一年国库收入了,他竟张口就是三百万?
“下官并非工部之人,陆尚书恐怕不会见我。”
“我修书一封,你拿着过去便是。”柳政望着他,“陆尚书是自己人,你亲自去不妨事。只不过这笔银子,他的确也不那么容易放手就是了。”
苏郴这才把绷紧的胸口松了松。
……
杨伯农以送信为名到户部衙门来的时候,半路上遇见了沈轻舟,他含笑打了声招呼,便来寻陆阶。
陆阶在窗户内看着他这位终日慢吞吞,兢兢业业“混日子”的女婿,直到杨伯农进了门才转过身。
“陆荣拿回来的消息,看押周胜的人已经轮过三四遍了,但奇怪的是,不管换的哪一批人,都不是严家手下的。”
杨伯农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展开之后,上面写了好几个名字。“这些都是领头看押的人,来路五花八门,却没有任何一支队伍与严家有瓜葛。”
陆阶当下接了过来。这一看之后也皱了眉头。“的确是些生面孔。这么说来,严家直到如今也未曾有机会接近周胜?”
“显而易见!”
“那是谁干的?”陆阶目光疑惑,“谁又会如此锲而不舍一轮又一轮的把严家严防死守?”
杨伯农叹气摇头。“我本怀疑东宫,按说严家不看好东宫接位,这些年并不把太子放在眼里,连东宫的嚼用都时常克扣,太子不会不恨他们。
“可太子若又有把周胜防成铁桶的本事,如何又会甘愿受严家的欺压?”
陆阶凝眉负手:“朝中武将从未曾参与党争,朝中清流固然时刻恨不得把严家拉下马,但他们如同一盘散沙,无人牵头,难以成事。
“若不是太子,谁还会有这样的决心?”
“另外……”
“禀尚书大人,刑部郎中苏郴执柳大人文书求见。”
杨伯农刚想说话,门外的声音立刻将他打断。他与陆阶迅速对视了一眼:“他来干什么?”
陆阶目光微闪:“算日子柳政应该出来了,是他让来找的,多半是为了早前那笔银子。”
杨伯农愣住。
陆阶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屏风后,坐下道:“请苏大人进来。”
杨伯农刚刚入内,苏郴就进门了。
到了陆阶跟前,先行了礼,然后把怀中的信掏出来呈上:“下官奉柳大人之托,前来传送这封书信予大人,请大人过目。”
陆阶接在手上,拆开来一看,半垂的眼帘之下,目光又闪了闪。
“柳大人可还好?”他把信折起来,看向下方。
苏郴陪笑:“大人还算安康,就是心里还惦记着阁老的嘱咐,不敢忘记。柳大人说,尚书大人曾答应过要办的事情,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还请拨冗办一办。”
陆阶点点头,再看他一眼:“柳大人怎么会找到苏大人来办这趟差事?”
苏郴抬了抬眼,拱手道:“下官受过柳大人的恩典,些许小事,在所不辞。”
陆阶展开折扇,慢慢摇了几下后说道:“知道了。你先回去。”
苏郴弯腰退下。
等他走远,陆阶哗一下把扇子收了。“去查查这姓苏的,如何给柳家当的狗腿子?”
杨伯农走出来:“是。”
第270章 还等什么?赶紧告!
李常带着人在苏家门外守了几日,虽时常见着苏家人与柳家人接触,却也不曾拿到什么把柄。
一条路走不通,当然就得换换思路,都是沙湾人,李常虽然不了解苏慎,对苏家却是了解的。
就在他打算从苏家在京城的铺子下手打听端倪之时,跟着他出来的护卫陈顺忽然“咦”了一声,然后指着日光之下熙攘人群之中的几道身影:“那不是陆府的陆荣吗?”
李常顿时止步,抬眼望去,果见对面人来人往的茶棚之中,坐着两个颇为面熟的人,竟然正是陆阶的贴身心腹!他们俩穿着粗布衣裳,乔装打扮坐在人群里,若不是认识,加上仔细辨认,还真认不出来!
“他们在这干什么?”陈顺好奇。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疑问,他话音落下之时,这时街头就有人朝他们招手,随后陆荣二人立刻起身,随着那人匆匆朝着街头走去。
李常心念一动:“追上去!”
……
打发谢谊给陆璎递消息这事儿办的不错,陆珈赏了谢谊十两银子,许他到街头去吃喝玩乐,当然顺便再带些消息回来。
谁知道接下来几日,她总是在府里撞见这小子,一开始她逮住他问为什么没出去?
谢谊支支吾吾,说是刚回来。
后来没撞见了,但银柳却看见他好几次鬼鬼祟祟地往鹄志堂那边跑。
谢谊住在东,鹄志堂在西,而且那边是沈追的住处、他平日练功的武场,以及他读书的书塾。谢谊去那边干什么?
上午刚吃完饭,银柳又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通风报信。
陆珈也按捺不住了,撂下帕子就跟着她出门,倒要看看谊哥儿搞什么鬼。
到了西边,果然远远的看见了谢谊的小厮跟人站在鹄志堂院门外的树底下窃窃私语。再一看,另外这人竟然正是沈追的小厮!
“金锞,侍剑!你们俩在干什么呢?”
陆珈猛地一声,对面那俩立刻抬起了头,看清楚是她之后,俩人又同时变了脸色:“大奶奶!”然后拔腿就往院子里跑!
陆珈气得:“跑什么跑?我是鬼吗?”
说完就要追过去。
这时身后却传来李常的呼喊:“大姐!苏家的证据拿到了!”
陆珈深深把跨出去的右腿收了回来,门槛下倏地转身,只见李常衣裳粘着泥巴,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跟前,然后一条胳膊还扭向了门外:“苏家前不久正好给柳家当狗腿子,以三百两银子的价格,从北郊农民手上强买来了五百亩地!如今苦主我也给带回来了,就在外头!”
陆珈喜出望外:“怎么这么顺利?”
“嗐!”李常拍着大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起来还得多谢尚书大人!
“我在盯着苏家的时候,没想到尚书大人竟然也拍了陆荣在暗中盯着苏家,而且他们行动比我们快多了!
“这强买土地的事儿就是他们先查到的,我就带着人跟他们到了北郊,暗地里就把来龙去脉给捡到手了。”
陆珈大感意外,陆阶也在盯苏家?还是说他其实是在盯柳家?
她问:“那你又是怎么把人弄到手的?他们肯给你?”
“陆荣他们似乎只想弄清楚怎么回事,并没打算抓人。我等他们走了之后,就找到了苦主,从他们手上拿到了卖田的契书,然后挑了两个最惨的、又怨气最大的农民带回来了。”
陆珈心潮涌动,按陆阶过往的行事,只想弄清楚底细而不轻举妄动,绝对是他的作风了。
她拔腿走出去:“人在哪里?”
“没敢带到咱们府里来,把他们放在隔壁胡同里的客栈之中了!……”
鹄志堂里的沈追和谢谊扒着门框看到陆珈走远,这才腾出抱着功课的手摸了一把汗,然后火速回到屋里,把门插上。
“好险,差一点点就让她抓到了!章先生可是我哥亲自请来教我的,她要是抓到了肯定会告诉我哥,然后我就要倒大霉了!”
沈追后怕地拍起了小心心。
谢谊也惊魂未定:“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肯定会跟阿娘一起开弓,非帮我打个皮开肉绽不可!
“多亏了李常来得及时,回头我得请他吃饭不可!”
沈追重重点头:“算我一个!我来出钱!”说完把手上的课本推到他面前:“还剩一点,快写!”
谢谊怨念地看了他一眼。
……
李常带回来的两个农民,都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年纪,陆珈隔着屏风,让李常出头仔仔细细问了他们一些话,还没说到三句,他们就咬牙切齿,咒骂起了苏郴。
“可恨的是我们无权无势,拿他们无可奈何。当初为了买我们的田地,暗地里打我们的乡民,逼得我们村里的姑娘卖身为奴,我们实在苦不堪言,这才无奈签下了契约。
“那可是几百亩地呀!我们几十口人靠着种地糊口的,他们给出三百两银子就打发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不费任何功夫全说了出来。
李常怕他们过于激动节外生枝,安抚他们到隔壁房里用饭,然后就绕到了屏风这边。
“这事大姐怎么说?”
陆珈沉气:“现成的人证物证在这里,还能怎么说?
“告吧!往死里告!
“拔出萝卜带出泥,既然田地落在了柳家手上,那就不怕拖不出柳家来!”
柳家身为攀附在严家身边最紧密的狗腿子之一,而且还是姻亲,出了事严夫人能不保吗?
“可是,又该找谁去告呢?”李常看了隔壁屋方向一眼,“让他们两个出面肯定不行,别说严家了,柳家想要把他们压下来轻轻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