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铜穗
再有太子和李泉。
今日造成严述之死的直接原因是太子告状,多年来堂堂储君却需看严家脸色过活,并且他就住在皇城之中,皇帝却始终不曾知晓他境况,可想而知他压根谈不上给自己集结政治实力。
唯独一个沈轻舟,还是有赖太妃从中牵线。
倘若不能进一步遏制严家的张狂,那严颂把毒手伸向太子也是迟早的事。
太子已经是同一阵线,在宫里的他必须支棱起来。
再有李泉,高洪已是得了严颂支持,时刻有可能出击的了。
此番过后,李泉必然也落在了严家的目标名单之上。双重原因之下,李泉受到的威胁只怕会更大。
总而言之,只要皇帝查办严家的旨意没有下达,严家就一定会反扑。
坏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无辜的人一个都不能受到伤害。
他们必须把接下来的每一步计划都走在敌人前头!
“大公子,少夫人,老爷已经到府了,说有要事相商。二公子也回来了,带来了严家那边的消息!”
唐钰小跑到了跟前。
沈轻舟立刻牵起陆珈:“走吧!”
第358章 害羞的沈太尉
太尉府的人陆续归队。
陆珈一进内院就听到沈追的说话声,加快脚步入了院子:“严家那边当下情况如何?”
沈追张嘴要喊“姐姐”,瞥见她身后沈轻舟的目光,立刻改口称“大嫂”,然后道:“严家现在可热闹了!严老贼半路上昏死过去一回,回到家倒是醒了,可接着他们那老太太又昏了,为了照顾两老就够折腾的。
“严狗的老婆,就是那个恶毒嚣张的婆娘,抱着严狗尸体哭天喊地。严狗后院那许多小妾里两个特别得宠的,也带着自己生的庶子跳出来了,在尸体旁边要死要活的!
“还有他们的那些走狗,孝子贤孙,通通出动了!”
“他们跳出来肯定是为了争家产!”严家外头的事陆珈或许知道的不多,但内宅之中这些利害,岂能不知呢?她说完又问:“那我妹妹呢?”
陆阶处境尴尬,陆璎自然会受到影响。
“她应该是在帮着主持事务,我们也进不去里边,只能在外头围墙内外听着来来往往的下人听些消息。听说严家那婆娘瘫倒之后,陆二小姐就操持起了家务。”
陆珈闻言心头松了松,陆璎此时还在严家主持事务,恐怕是那边还没有分得出心来考虑她,那么在严家人冷静下来之前,她还不妨事。
只要严家没公开与陆阶翻脸,自然还不会对她如何,不像前世自己是公认的连父亲都不闻不问的失宠嫡长女。到时严家顶多让陆璎交出管事权,将她看管起来。
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那边还有人蹲守吗?”
“自然是有的!”沈追看了一眼沈轻舟,“他说没到最后一刻,一刻也不准撤离,我是让父亲的人唤回来的,不然也得守在那。”
“有人就好。”
陆珈点头。
这当口能多保障一个人自然就有多一分的好处。
“你们都在了?”
这时候沈太尉已跨门入院。
沈追一声大喊迎上去:“恭喜父亲大获全胜!”
陆珈也迎了上去:“父亲辛苦了。此番终于重创了严府一记,为西北无辜战亡的两万多将士讨回了些许公道!”
沈太尉边说边进屋:“今日目的虽已达成,但严家实力尚存,皇上极怒之下下旨即刻杖毙严述,可他却依然让严颂回避,而未曾株连问罪。”
沈追紧随在他身后,气的脱口而出:“明明这是严颂纵容导致,皇上却不问罪于他,这明显是还舍不得杀他!”
陆珈与沈轻舟默默对视。
前世沈轻舟一干人也把严家逼到了绝路,可最终严颂一死,反倒还给子子孙孙换来了富贵平安。
皇帝到底是糊涂还是精明暂且不说,起码对严颂这个相伴了几十年的老臣,属实是有几分情义在的。
“父亲怎么没顺道把严老贼也状告一把?严述犯了那么多罪,难道严老贼就可以置身事外吗?他才是最该死的!”沈追依然气恨。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沈博缓声道,“但是,陆尚书中途给了我一个暗示,我一想也是有道理。”
“什么道理?”
“今日我们之所以能让皇上即刻杀了严述,是因为告的不是严颂而是他。皇上或许可以眼都不眨的杀严家任何一个人,但当那个人是严颂,后续就不好说了。
“昨日皇上默许严家出钱赎罪,定然已经将得失利弊衡量的十分清楚。倘若我把矛头再指向严颂,那说不定到最后连严述一个人也杀不了。
“所以陆尚书阻止的没错,这个时候集中火力杀了严述才是对的。”
这一点也是他后来看到皇帝勒令严颂退出宫门回避之时,才恍然悟到的,到底是谁的主责,皇帝难道不清楚吗?
他盛怒之下仍能饶了严颂,那么药下得过猛,激起他的反感,他一并放过严述也不是不可能。总得以防万一啊!
“真是伴君如伴虎!”沈追咕哝,“当个官还要准备这么多弯弯绕应付皇帝,真是累死了!”
沈轻舟听到这里忽然看了他一眼。
沈追摸起了脸来:“看什么……”
沈轻舟又收回目光。
陆珈却知他这一眼什么意思,在不知情的沈追身上,还背负着一桩血海深仇呢。真不知道这傻小子一旦知晓真相,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想到这里她道:“既然如此,那接下来我们就该趁热打铁,把严家犯的事一桩桩的持续揭露出来才是。不然万一皇上这阵子怒气一过,我们再要行事就更难了。”
“这也正是我要与你说的。”沈博道,“严述这一死,严家一定会疯狂报复,我们一定要以攻为守,先下手为强,抢在他们动手之前再接再厉进行出击。
“只有让敌人应接不暇,才能保证我们最大程度的安全!”
沈轻舟沉吟:“那得把我岳父大人请过来。”
“是啊。”陆珈道,“人多力量大,咱们一起想对策。”
沈博瞄着他们两个,却没有接话。
沈追道:“怎么了?您不同意啊?”
“怎么可能不同意。”沈博脸上赧然,“我只是在想,就这么白眉赤眼的去请,会不会不够尊重。”
毕竟成为儿女亲家到现在,他还没请陆阶登门过一次,过去在他眼里,这个亲家就是个活脱脱的奸臣,就算嘴上没说,谁还能看不出来呢?
这下突然要贴上去,哪里好意思?
陆珈闻言冲着沈轻舟相视而笑,然后说道:“如果父亲同意,那这件事情,就交给咱们俩去办吧。保证一个时辰之后让你们俩见上面。”
沈博沉息了一下,却转过身来:“不必了,还是我亲自登门相邀吧。”
这时候易先生正好从门外走进来:“太尉大人已经回来了?”
沈博跟他招手:“你来的正好,照单子去备上厚礼,这就随我前往陆府一趟。”
说着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暮色:“天色已黑,正是好说话的时候。”
陆珈凑上去一看那密密麻麻的单子,惊讶道:“原来父亲早就准备好了?”
沈博脸又一红,抓起马鞭出去了。
第359章 有眼无珠
如今太尉府内外都由沈轻舟两口子管着,沈博便是让易喆备礼,也得让陆珈领着去。
单子列了足有十几项之多,全是投文人所好拿了些笔墨纸砚字画石头之类,陆珈一一照拿了,到末了拿出封信来给易喆:“想来家父今日繁忙,我原有几句话想与他说,既然父亲和先生前往,我就不去了,烦请先生替我转交家父。”
易喆揣着信出门不提。
却说陆阶和杨伯农回到家之后,也已经准备了一番,然后乘着马车,光明正大地前往严府探视死去的亲家了。
最先是陆璎出来接待的,引着他们俩到了灵堂里,还未封棺,严颂的一些学生闻讯赶来了,以往这些年彼此结交甚深,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株连不株连了,此事不露面,日后只怕更加难堪。
严述已经装裹好,躺在棺材里,盖着寿被,一张脸大约是见不得人,也拿帕子盖着。周身放着不少随葬之物,也盖不住一身恶臭。
陆阶上了三炷香,严梁就出来了。
“陆叔。”
此子从小在严颂身边长大,与其父同样深得祖父母喜爱,却又不如其父张扬,此时此刻还能不露声色向陆阶深揖行礼,称他一声“叔”,这般城府实在难得。
陆阶面露哀色,抬袖拭了拭眼角:“往日我知道你父亲有些小喜好,能够替他遮掩的都遮掩了,皇上问起来的时候,我想着这等要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也犯糊涂?谁知道竟然真出篓子了!
“皇上这两年龙体不如从前,对炼丹之事尤其看重,这回也是撞在了枪头上,你说皇上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严梁静静望着地下,直到他说完才顿首:“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父亲罪状属实,那皇上如何处置下来都是该当的。小侄又岂敢妄议皇上?”
陆阶望着他点头,往后头看了看:“你祖父呢?”
“祖父今日操劳过甚,已经歇下了。”
陆阶嗷了一声站起来:“既然如此,我也不多打扰了。事出突然,如今担子都压在你身上,你也是不容易。明日下衙之后我再过来,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只管开口便是。”
严梁送他到门口:“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祖父先前已下令低调举丧,就不劳烦陆叔了。”
口口声声都是尊重,却句句话都是婉拒。
陆阶道了声告辞,随后与杨伯农出了府门。
严梁站在门庭之下深深望了许久,转身之后亲手把门关上,一口牙已经咬的生紧。
等他回到上房时,严颂刚好从书案之后抬起头来,一面搁笔一面望着他:“他走了?”
严梁点头:“往日父亲说他有二心,孙儿尚且不信,如今看来,竟是我眼瞎了。”
“你还年轻,看错人也是常有之事。何况就连我,也被他蒙蔽了这么多年。”
严颂缓慢地把手上信件塞入信封,递了给他:“传人快马加鞭送出去,五日之内必须送到。十日之后我要拿到回信。”
严梁点头。
严颂目送他出去,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本奏折,翻开看了看之后啪地盖上,走到门边递给了等候在此的近侍:“把这个即刻送去给高公公!明日早上,我要听到进展。”
近侍也离去了。
严颂又打开了搁置在案上的一本发黄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