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女扮男装科举文 第86章

作者:白色的木 标签: 历史衍生 打脸 女扮男装 爽文 科举 穿越重生

  庚娘轻声道:“别找啦,回家吧。淘金太危险了,严郎,我不想你出事。”

  “我又怎么会不知这事危险。”

  严英弟苦笑,他没有和庚娘说自己前两天险些被帮派的人发现,慌不择路时滚下山坡,撞到额角,昏迷了半天,醒来后满脸都是血的事情,只道:“可我要是回去种地,也种不出多少谷子,第二年给不出租子,那主家可不是好相与的。”

  “不会啦不会啦!”庚娘连忙道:“咱们换了主家了,新来的主家人很好,他不收多的钱,只收租子,还给我们讲故事。我从她的故事里学了怎么养鸡,你回来吧,我们一起养鸡,日子清苦一点也能过下去,总比你丧命好。”

  女子仰着脸,带着茧子的手轻轻拉扯着他的袖子。那双眼睛雾蒙蒙的,泛起了一层水光,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的声调,都像极了一团棉花,把他软在里面,软得一塌糊涂。

  “好……”

  严英弟摸着自己怀里的一点点金沙。这点金沙卖不了几个钱,但可以掺进铜里,来日给庚娘打一支“金”簪子。

  跟着他,她受苦了。

  *

  陆安又在同一时间,到同一地点讲故事。

  刚坐好,便有男女涌过来,热情地问好,拿出干净的水、干净的饼子给陆安,还有自己都不是很舍得吃的肉食,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肉干,说是自家做的零嘴,请九郎君赏脸。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

  “郎君!你那故事真是神了,我之前按孙大圣和卯日星君的交谈,去辨认了一下刚孵出来的小鸡,发现果真没错,鸡屁股附近有明显红色凸起的就是小母鸡!真不愧是卯日星君,养鸡就是有一手!”

  ——对,在陆安的故事里,大圣当弼马温时,隔壁是卯日星君的养鸡场。卯日星君在天上多了一个养鸡的副业。

  至于那红色小凸点,其实是鸡的泄殖腔。有明显凸起的是母鸡,圆圆且凸起不明显的是公鸡。

  “我知道养鸡要把公鸡和母鸡分开养,可鸡崽子小的时候哪里好分公母嘛,要是不小心漏了一两只公鸡在母鸡堆里,那公鸡吃得又多,又喜欢打架,可影响母鸡长肉了。”

  “可不是嘛!我就是因着这个不敢养鸡。公鸡养多了没用,留一两只配种就行,一只公鸡能配二三十只母鸡呢。还是母鸡好,母鸡能下蛋。”

  “以前哪能知道哪一个是公鸡哪一个是母鸡,就这么一起养着,浪费粮食。现在好了,公鸡随便养养,大了就直接杀了吃肉。”

  这些男男女女说说笑笑,面上满是憧憬,仿佛能瞧见那即将到来的好光景。

  吃肉啊……真好。

  庚娘就吃了一顿肉。

  她们家太久没有见肉腥了,按照九郎君说的方法,认出公鸡和母鸡后,公鸡只留了一只,剩下的全杀了。

  刚出壳的小鸡没有多少肉,也就一两左右而已。但杀了剁成肉泥,倒一些豆油,加一撮盐巴,就着这些肉泥,庚娘吃了三大碗饭,头一次享受到了吃撑的快乐。

  那简简单单的肉泥啊,香到她心里,香得她“吧咂吧咂”嘴,梦里都是肉味。

  ……

  肉香飘上夜空,那月亮、星星和云彩相连成一线,影子斑驳在了山林与城池中,农家睡得很早,学子却刚点起灯。

  灯光下,陆安问自己的学生:“明白了么?”

  学生呆呆地望着陆安,点了点头。

  陆安:“说说?”

  学生便说了:“若是对文人士族,自可以大道理说之,也可告诉他们该如何做,他们有丰厚的资产,不怕学错,错了也能活,但百姓不行。”

  “百姓听不太懂太复杂的东西,他们活得太累,也无法去思考一件事该不该学,能不能做,他们只能靠本能去遵循自己的经验,不敢赌官府的教导是对是错,索性不学、不做。”

  “先生你给他们讲故事,便是先让他们把知识记住,只要记住了,哪一日自然而然地做出来,他们便多了一项生存本领。”

  学生一边说,一边回忆起这些时日,跟在陆安身边的情形。

  还未开春,农人在村子里闲逛,可来来往往不论是谁,不管年长年幼,见到陆安都会恭恭敬敬地行一个礼——那礼也不正规,就是胡乱拜个手鞠个躬儿,却是那般虔诚,那般崇敬。

  学生见之,如遭当头棒喝。

  “与百姓讲故事,也是接触百姓,与百姓沟通的良策。若不与百姓沟通,不了解百姓实情,只一味宣布政策,只会使良政变成恶政。”

  而一个人,与百姓沟通,深入人民群众,不止能不打折扣地下发良政,还能得到百姓爱戴,名声一起,日后不管其说什么,百姓都会先信三分。

  陆安笑道:“不错。记住你悟出的这个道理,往后为官便可造福一方了。”

  “此前我说学派的核心是实践出真知,这是其一,如今可传另一句了。”

  陆安缓缓说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咔——”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敲碎了。

  又有什么不同于儒家,不同于理学的东西,破土而出。

  为了使自己的牙齿不颤得厉害,学生使劲咬紧了牙根,这才没让自己是颤抖着把话说出——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

  然后,第二天,陆安就不去讲故事了。

  她呆在屋里,回忆着后世的养鸡经验。

  幸好她上高中之前,每年暑假都要回老家农村一趟,回去了就顺便帮爷爷奶奶养鸡养鸭养猪养鹅,积累了一些经验——不多,但也能稍微拉拔一下百姓的畜牧业了。

  陆安还四处寻访房州的养鸡人,询问他们在养殖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将之记录下来,自己能解决的,就在问题后面附上答案,自己不能解决的,就去翻农书,去问更有经验的养鸡人……

  她把这些宝贵的技术和经验整理出来,写了一本书,名为《鸡说》。

  但是农人们可不管什么鸡说鸭说的,他们只知道五天!整整五天!九郎君再没有过来给他们讲故事了!

  连个知会都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

  农人们就像每天玩电脑游戏,突然有一天断网一样,浑身不舒服。

  他们主动离开熟悉的村子,一阵风似的前往其他陌生、神秘且略有距离的地方,四处打听陆安的情况。

  费时费力,他们终于打听到了:九郎君是意外看到他们村里有人随地大小便,身体有些不适,就没来。

  ——这毕竟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金贵着呢。

  ——他们很多时候都是在自己家里上厕所,积攒的屎尿还能倒去田里。虽然份量不多,也就起个心里安慰。但就是因为份量不多,他们偶尔便懒得再憋着回家上厕所,急了便直接就地解决。

  总之,得知是这个原因,农人们愣住了。

  面面相觑,然后,脑袋慢慢地耷拉了下去:

  他们居然忘了这件事!九郎君不会嫌弃他们行事腌臜,再也不来了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人群中有人冒出一声:“我们从现在开始,想拉尿屙屎,都憋着,回家里的坑拉!再把村子里洗一遍!九郎君知晓了!肯定还会再来的!”

  农人们如梦初醒,忙道:“不错不错!咱们以后再也不在村子里拉撒了!”

  “咱们互相注意着,谁再干这事,就把他关起来,不许他去听故事!”

  为了听故事,农人们难得的发挥起了主观能动性,注意起村子的卫生,并且互相监督起了同村的人。

  ……

  陆子问学生:“人可诱之以利,但有的人并不知晓与信任一件事于他们有利,那当如何做呢?”

  有学生答:“以金赏之。”

  陆子言:“若有一日用完身上金钱,又当如何?”

  又有学生答:“以法束之。”

  陆子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法难束人。”

  还有学生答:“以学识教之。”

  陆子言:“人知其利,性懒,不做,又当如何?”

  诸生哑口无言。

  陆子道:“当予其利,再撤之。人可无利,却不可容忍己利被取走。此乃人性尔。”

  ——《陆语·予利》

  *

  陆安的佃户们潜意识里已把听故事当成了自己应当有的权利。

  如果陆安突然离开房州,他们不适与怀念一段时间,也就遗憾放下了。

  但当众人得知并非如此,只是因着一个小事,他们就失去了听故事的权利,那自然是无法忍受的。

  但是陆安也知道,光让人失去什么还不够,做事有抑有扬,还得让他们得到一些东西。

  ——比如……来自州尊的夸奖?还比如,一面锦旗,一座牌坊?

第92章

  在农人们自发约束自己和别人不要随地大小便后, 陆安耐心又等了两天,这才在第三天时,出现在村子里。

  “九郎君!”

  “是九郎君来了!”

  “九郎君, 我们好想你!”

  看到陆安的人们脸上一下子涨满了红色,一部分人围了过来,另外一部分人赶紧去通知村子里其他人。

  他们仿佛一下子枯木逢春起来,走路再也不垂头丧气、怔然出神了, 脚步轻快地在村子里到处跑, 通知这个,通知那个,举手投足间都挥起了兴奋的风。

  陆安等人差不多来齐了,便大肆夸奖起他们的做法, 说他们人好,说他们爱干净, 说十里八村只有他们村子拾掇得像个人样, 走在村子里都闻不到那些屎味和尿骚味了。

  村里的人本来不是很在意这方面的事情, 但被这么一夸, 还得到了九郎君亲自写了字的大旗子,屁股下边儿、脚下边儿好似安了弹簧似的,坐不住、站不住, 动不动就往插旗子的地方跑, 抬头看那漂亮的旗子, 还有他们虽然不认识,但是看着就很漂亮的字。

  九郎君说, 那几个字叫“洁净第一村”, 洁净就是爱干净,不乱拉乱尿的意思。

  村里的人听懂了。而且他们更听懂了“第一”两个字。

  九郎君说他们是第一哎!

  村里人外出的时候, 还时不时看到有人看着他们,低声说:“那个就是洁净第一村的人啊?”

  “听说特别爱干净,村里的风都是香的!”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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