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逢春时 第13章

作者:青青柠糯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重生 励志人生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那是我的卧榻。”谢沉舟伸手指了指角落一摞稻草席子,说道:“县主若不嫌弃,烧着用便是。”

  容栀顺着他的手指瞧了一眼,思忖片刻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她沉着脸翻遍了全身,袖子里里外外摸了个遍,还是没找到适合的助燃物。

  “咳……咳咳,”因着颈部失血,谢沉舟眼前晕眩,喉咙又干又涩。他一手扶着柱子,一手按着胸口轻咳几声,才又踉跄着站起身。

  “你这样点不着的。”他朝蹲在干柴堆旁,还想用火折子再试的容栀伸出手。

  那是一只白皙干净的手,手掌宽大,隐隐有热意传来。

  容栀索性把火折子往他手里一塞,而后拍了拍手里的木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谢沉舟有些失笑,她难道不知他是想拉她起来。

  稻草点燃得很快,谢沉舟捡了根树枝耐心地扒拉着,直到火势渐渐平稳,他才把树枝也扔了进去。

  她畏寒,现在倚着火堆,才算是缓和了些。容栀抬眸就撞见他脖颈上那串血珠。谢沉舟生得白,血痕如雪中红梅,灼了她的眼。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攥在手心已久的药瓶递了过去:“这是止血祛疤的,涂在你脖颈上,别失血过多真死了。”

  谢沉舟笑着接过,感叹道:“县主可是会变戏法,什么药都能变出来。”

  “我不仅能变出药,还能变出别的。”

  “哦?”他挑眉,“是在下的短刀吗?”

  容栀伸向袖中的手一顿,讶异道:“你发现了?”一进了破庙,她就搜遍了谢沉舟全身。

  “我不会伤你。”谢沉舟看着她。若是想伤她,昨日在药市,亦或是更早,他早一刀解决了容栀。

  “我怎么知道?”刀剑这些尖锐之物当然不能让他带着,她可是要杀他的,万一被反杀了怎么办。

  “县主喜欢,拿去便是。”他丝毫不在意道,“只是……荷包,还请还给在下。”

  她的小荷包一直被谢沉舟妥帖地放在里衣胸口处,少了一块,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她面色变得有些古怪,皱着眉看他:“你留着我的荷包做甚。”

  谢沉舟有些好笑道:“是县主给我的啊。”言下之意,不是他主动留着的。

  容栀只想在心里翻个白眼,她才不会被谢沉舟绕进去。“我给你的是银子,你把银子还回来了,装银子的荷包也该一并还回来。”

  他拔开瓶塞,小心翼翼地挖了一点药膏抹在脖颈处。“在下认为,既是赠人之物,处置权自然也是那人自己决定。”

  怎么还成她的不是了。容栀发现,谢沉舟歪曲事实的本领不是一般的好。当个乞丐倒是可惜了,若是能经商,说不定是个商业奇才。

  而某商业奇才现在正隔着融融火光瞧着她,眼睛湿漉漉,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罢了,这有什么好争的。那荷包上的刺绣反正也非她所绣。她取出那藕粉色的荷包,忽而一惊。适才精神高度紧张,嗅觉也变得迟钝。

  间隔了那么多天,这荷包上朱栾香竟还那么浓重!

  她抛了过去,荷包在空中划出一条线,而后稳稳落入谢沉舟怀中。

  “你要就给你。至于你的短刀,我用不着,也还给你。”镶嵌着蓝宝石的刀鞘就被她放在身侧,她食指轻轻点了点,示意他自己来取。

  谢沉舟把刀别入腰间,抬头看了看破庙外高悬九天的明月。

  “今夜,县主要留宿在此么?”

  大雍朝设有宵禁,三更天后百姓不得出门。她等他醒来等了好几个时辰,如今也不知是何时。

  侯府是回不去了,说不定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流云若是告诉了阿爹她去了乐天赌坊,以阿爹的性子,说不定明日就会带人将赌坊翻个底朝天。

  天大的事,也得明日才能解决。容栀此刻倒是淡然,她若是遇险,会朝天发射烟散。阿爹没瞧见信号,就该知她没有性命之忧。

  “将就一夜总是不难。”容栀支着下巴,懒懒道:“你不也是这般睡的。”

  他脖颈上的血已不再渗出,药膏散发着丝丝凉意,原本的痛感也渐渐消散。

  谢沉舟轻轻摸了摸那伤口,然后站起身来,朝着破庙外那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走去。

  “县主与我不同,怎可以受此委屈。”

  月色下,他利落地挥刀。

  银光闪过,霎时间,杂草整齐地矮下去一截。容栀却是看明白了。

  他要为她做一个草席。

第13章 春夜潮涌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穿过她的……

  “你……”容栀来不及阻止,他脚边已经整整齐齐堆了一大摞的草叶。

  他挑了挑眉,似是觉得草叶还不够柔软,环顾一圈,又盯上了破庙只剩下半扇的门板。

  因着年久失修,门板摇摇欲坠,在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看起来稍一用力就能拆下。

  “谢沉舟!你先停下。”容栀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角。

  再放任他这样,为了给自己做张床到处乱拆乱砍,这个破庙怕是撑不到天亮就要坍塌。

  谢沉舟转身,一头雾水地朝她眨了眨眼。

  她女扮男装的八字胡还没拆,随着呼吸一上一下,颇具喜感。“你别折腾了,真的够了。我没有那么娇气。”

  他手虚虚握拳抵在唇边,挡住快要泛滥的笑意,眼角弯弯,乖乖点头道:“我都听县主的。”

  容栀见好歹劝住了,松了口气,弯腰揽过一捧草叶。草叶太多,掩住她的面容,只露出半张脸。

  “快一起把这些草叶搬进去,待会要是被露水沾湿,你就白割了。”

  手上忽然轻了一大截,是谢沉舟越身把挡住她视线的草叶接了过去。

  容栀疑惑地睨了他一眼,他似笑非笑地解释道:“县主于我有不杀之恩,我怎可让县主做这些粗活。”

  他目光坦然,唇边始终笑意斐然,语气里却尽是揶揄。

  方才她还用刀抵着他的脖颈,说要杀了他。他下颌的伤撞入容栀眼底,她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回道:“那你就该离我远些。”

  谢沉舟也不知是听没听到,抱着草叶自顾自先进去了。

  他极有耐心。仔细地挑出那些发黑发黄的草叶,先将它们在地上铺成厚实的一层。然后又用最嫩的部分,一层又一层地堆叠在上面。

  容栀看着他的灵活摆动的手指,只觉得仿佛变戏法一般。不一会儿,一个简易却结实的草席就搭好了。

  “这么熟练?”她忍不住好奇。

  “幼时被人扔在野外,为了求生,什么技能都会一些。”

  他忙着把草席边缘整平,始终没有抬头看她。“好了,”他两手撑着草席又用力压了压,确保不会让容栀睡着睡着突然塌掉。

  而后朝她邀请道:“我烤肉也烤得不错,县主下次赏脸来吃么?”

  还挺可怜的。她静静地看着他在月色下忙忙碌碌的身影,心中甚至有涌起一些难以言喻的愧疚。

  谢沉舟见她半晌不说话,含着笑猛然凑近,“发什么呆,傻了么?”

  容栀被眼前放大的俊脸吓得不轻,急忙向后躲闪,一不小心直接坐到了草席上。草席柔软非常,她一点也不痛。

  谢沉舟倒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仍是挂着那抹不咸不淡的笑意,向后迈了迈。热意稍离,容栀原本僵硬的身体松弛了些。

  “那么你呢?要睡哪里?”容栀忽然想到,他似乎并没有为自己割草席。难道他打算就这样倚靠着柱子,将就度过整整一夜么?

  “县主尽管放心,”谢沉舟自嘲般笑了笑,“我会到外面去,绝对不会玷污县主您的清誉。”

  听到这话,容栀不禁眉头微皱,并不认同。“你这个月来日日受伤流血,方才伤到的还是经脉部位。如果再在外面吹一宿冷风,岂不是不要命了?”

  这里就他们两人,若是不说出去,谁会知道他们曾经共处一室。名声这些看不见的东西,哪有命重要。

  “县主的药膏奇效,我颈上的伤已经好全了。”他微微扬了扬下巴,方便让容栀看清血液已经凝固了的伤口。

  “况且吹些夜风,也好能让沉舟清醒些……别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的言下之意,容栀多半知晓。毕竟他试探她也不是一两日。

  她果断拒绝道:“我没办法收留你。且不提你是外男,侯府并无适合你的去处。阿爹也决然不会应允。”

  谢沉舟闻言,身体先是一僵,随后肩膀倏然一塌,有些无措地搓了搓衣角,垂着头着就红了眼眶。

  容栀不禁反思,自己此举是否过分了。她不仅怀疑他、意欲杀他,如今他只求一处容身之所,竟也被自己无情拒绝。

  她是不是过于冷漠,甚至有些不通人情。

  她咬了咬唇,小声补充道:“但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也是一个谋生的活计。”

  他眼睛霎时间就亮了,声音轻柔,仿佛怕稍微大点声容栀就会改变主意一般,期待地看着她。

  “真的么?只要是县主给的,无论是什么脏活累活,沉舟都愿意做。”

  她微微失笑,认真问道:“明和药铺的掌柜,你敢做么?”

  ………

  明月高悬,银辉涌动。容栀躺在草席上睁着眼,迟迟难以入睡。思绪纷繁,她强逼自己合上眼,感官上的声响却更加尖锐。

  罢了。心里有些烦闷,她索性歪过头,打量着门外抱臂站着的少年。微风吹过,少年白衫鼓动,背影挺直,像一棵不会弯折的青松。

  谢沉舟就这样,在门外站着守了一夜。

  ………

  "我该走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容栀揉捏着那发胀的太阳穴,轻声唤他。

  此刻正值黎明时分,街道上空无一人,如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里,当下便是最佳的时机。

  谢沉舟一夜未眠,但除了眼底多出几根红血丝外,倒也还算精神。“县主可是睡得不好?”他瞧着容栀睡眼惺忪的模样,觉得煞是新奇。

  毕竟这粗糙的草席,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侯府柔软的床榻。

  对于习惯睡于高床软枕之上的容栀来说,让她突然就这样直接躺在坚硬的地面上过夜,又怎可安然入睡。

  昨夜她在草席上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堪堪合眼。

  后背酸痛异常,容栀并不想骗他,诚实点头。随后右手向后摸索,找到肩胛处揉捏着。

  “我的胡子……”昨晚临睡时,容栀始终觉得不舒服。忍了半晌,才意识到是胡子还粘在脸上。她昏昏沉沉中扯下,如今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一位世家贵女晨起便寻找胡须,此等情形实属罕见。他倚着柱子,瞧着她找东找西,跟看戏没什么两样。

  “完了……”容栀翻遍了草席,还是一无所获。发髻也因为睡觉而散开了,这副样子出去,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快来盯着我看么。

  她嘟囔着唇,苦恼地支着下巴,流苏怎么没有教她郎君的发髻该怎么绾呀。

  “我替县主绾发。”谢沉舟也瞧够了,眼看小娘子越来越低的头,颇有些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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