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逢春时 第75章

作者:青青柠糯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重生 励志人生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带这么多金银首饰会吸引山匪盗贼的。”

  容穆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咂摸了一阵后煞有其事道:“阿月说得不错。这么多银票,遭人惦记就不好了。要不……阿爹派亲卫一路护送你?”

  容栀揉了揉眉心,无奈叹息道:“阿爹……太夸张了。您是想全大雍的人都知?晓,明?月县主离开了沂州么?”

  她并不准备大张旗鼓,只想低调出行。她可不愿成为众矢之?的。

  容穆挣扎良久,最终只好妥了协:“好罢。”他看着眼前已然亭亭玉立,面容清丽,周身气度如清雾般淡柔的小娘子。那面部轮廓渐渐与记忆深处,早逝的侯府夫人重叠。

  他始终亏欠着的,阿月的娘亲,连同?阿月。

  容穆拍了拍她的肩,说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阿爹便也尊重你的意见。”

  容栀心中?一暖,也知?容穆对她不过是关心,安慰道:“阿月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还望阿爹保重身体。”

  容穆眼眶微红,却又忍了回去:“好了,你阿爹一介武夫,也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听闻你黎姑姑已经回了碧泉山庄,既然要走?,也该去同?她道个别。”

  无论?是黎瓷逃跑,还是黎瓷悄无声息地又回了沂州。她同?容穆都心照不宣,彼此?不提,仿若这件事未曾发生?过。黎瓷还是那个幼时?照顾她,教导她医术的黎姑姑。

  可惜容栀最终还是没能见到黎瓷。

  碧泉山庄门扉敞开,院内一尘不染,床榻崭新平整,丝毫没有黎瓷痕迹。

  流苏寻了一周,只在?院中?石桌上找到两个牛皮纸包。她用丝帕擦了擦,才呈给了容栀。

  她捏着那牛皮纸包,凑到鼻尖一嗅。是曼陀罗花粉。

  流苏猜测道:“许是侯爷听岔了,黎医仙尚未回来呢。”

  容栀顷刻间变明?白了什?么。不是黎瓷没有回来,而是她不愿见她。不论?出于各种原因,黎姑姑现在?不愿意当面见她。

  但?这些?曼陀罗花粉,效果她是领教过的……容栀攥紧了手中?药包,只觉得沉甸甸的。曼陀罗花生?于北疆,极其难寻,可黎姑姑却给她备了这么多。

  容栀转头?望去,房檐上空空荡荡。她静立片刻,似是明?了了什?么。而后细心替黎瓷带上门扉便离去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房檐上,忽地闪出一袭红色身影。黎瓷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她拎起酒壶直往嘴里倒。

  似乎是有了醉意,黎瓷摇着折扇,喃喃道:“一路平安,阿月。”

  ……

  窗棂被砂纸紧紧糊住,室内沉黑一片,教人分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谢沉舟醒来时?,额头?依旧是滚烫的,脑子昏昏沉沉,整个人仿佛陷在?云里没有实?感。

  他将脸埋在?手心,静默片刻。这里是沂州城外,悬镜阁的临时?据点。前日从明?和?药铺走?后,他便把自己关在?这儿没日没夜的处理公务,直到累极才合衣眯了会。

  “咚咚咚。”门被小声敲响。

  谢沉舟缓了口气,神色已然恢复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进来。”

  侍从端着小托盘,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而后将托盘置于矮几。

  “殿下,这是今日要服用的药。”

  谢沉舟点了点头?。如今裴郁在?玄甲军里无法脱身,他身边没了裴郁,还真有些?不习惯。

  那侍从垂着眼,小心翼翼道:“凌虚圣手说,服用药后,殿下发烧无力是正常的。凌虚圣手还说,望殿下多休息,少忧思。”

  谢沉舟冷嗤一声,端碗将药一饮而尽。悬镜阁知?晓他为压制眼疾,多次服用副作用极大的药物?,连夜研制了所谓能延缓眼疾的解药。

  可是凌虚这解药,副作用倒更像是想把他捆在?悬镜阁,哪都去不了。

  他甩了甩昏胀的脑袋,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是第三日卯时?三刻了。”

  谢沉舟蓦地翻身站了起来。又因为起得太急,他眼前一阵晕眩。他趁着榻沿深呼吸,头?脑却无比清明?。

  今天是阿月离开的日子。

  那侍从心中?一怵,连忙道:“殿下?是否需要召医官?”

  谢沉舟摇了摇头?,只是愣怔了一瞬,他便拾起蹀躞带扣好,神色淡淡。谢氏大势已去,江都乱成一片,今日要回去,处理那些?打悬镜阁主意的人。

  清晨的乡野小道格外空旷。他驾着马,慢慢地行在?路上。离沂州愈来愈有了段距离。

  后面跟着的侍从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提醒道:“殿下,前方就出了居庸关,我们要等裴长侍么?”

  裴长侍说的就是裴玄。容栀既走?,便放了裴玄自由。

  在?分岔路口,谢沉舟停了下来。不知?在?想什?么,他一时?未言。烈烈晨风挂过他的面颊,卷起沙砾,擦过微红的眼眶。

  侍从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眼前这个少年为何就此?沉默了。只胆战心惊地原地等着,等他发话。

  谢沉舟握着缰绳,却扭头?望向了十?几里外,只剩轮廓的居庸关。

  他骤然拉紧缰绳掉了头?,狠狠地拍了拍马腹。马匹立刻狂奔起来,把身后侍从的惊呼和?劝阻,全都吞没在?风中?。

  该走?的总要走?,没必要强留。但?他想去、他要去送她一程。

  居庸关万籁俱寂,关隘口除了哨岗,空无一物?。谢沉舟离关口还有段距离便减缓了马速,找了片小山包停下。

  无论?容栀从哪个城门离开,都必须经过居庸关。从这里俯瞰,整个官道一览无余。

  至于真的看到她时?是否要下去告别?谢沉舟盯着关口坐了会,从包袱里摸出面刀,却又在?触到脸上胡茬时?,塞了回去。

  额头?上滚烫的温度似乎正向四肢蔓延。他不太想动,伏在?马背上,慢慢啃着干粮。水囊里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滑下,谢沉舟眯了眯眼,觉得有些?痛。

  烈日慢慢滑到了穹顶,射得他胃里一阵抽搐。谢沉舟冷着脸下马,将方才吃的干粮吐了个干净。

  断断续续有人从关口出城,递文牒、放行。但?里面却没有镇南侯府的人,更遑论?容栀的身影。

  侍从们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但?见他脸色冷戾,什?么都不敢多问,只在?距他不远的地方候着。

  不知?待了多久,圆日西斜,他胃里翻滚得汹涌,想也知?道是凌虚给的药发挥了作用。

  “殿下,已经酉时?了。”

  言下之?意,容栀不会来了。

  谢沉舟背对着他,顿了半晌,才冷冷吩咐:“传信给裴玄。”

  话音刚落,马蹄声渐进。裴玄从马背翻身而下,不可思议地瞧着眼前这群人。

  “殿……殿下?”似乎是不敢确认,直到谢沉舟脸色阴沉地转过身来,她才吃惊道:“您怎么在?这?”

  谢沉舟深吸了口气,不知?怎么忍住将刀扔向裴玄的冲动。

  “她在?哪?”很简短的三个字,却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此?时?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甚至连自己说话的声音,他都听不太清了。

  裴玄炸了眨眼,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在?脑中?炸开。殿下不会是在?这等县主罢。

  她越说越小声:“县主昨日已经走?了……”

  谢沉舟始终没有看她,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好。”他答。

  并不像裴玄担心的那般,谢沉舟很平静。

  可下一句话,却让裴玄瞪大了眼。

  谢沉舟笑了笑,眼神偏执,“你们先回江都,我要去趟陇西。”

  说罢,他就要走?。可手摸到缰绳,却眼前一麻。

  他彻底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失去了意识。

第72章 之子于归(重逢) “这位便是商醉。”……

  三年后, 陇西郡临洮城内。秋雨缠绵了数日,没有放晴的迹象。一架马车停在了装潢古朴的药铺后门,麦冬利落跳下了车, 撑起油纸伞为容栀挡雨。纵然如此, 她的裙裾还是在踏入药铺时湿掉大半。

  麦冬连忙替容栀笼起裙裾,推着容栀进了厢房:“小姐,您快些去换件衣裳, 担心?着凉, 我去煮了水拿来给您暖暖。”

  容栀点?了点?头,从柜子里翻出备好的裙装。

  “轰隆”,天空劈下来一个惊雷,吓得前厅的小娘子们?先后叫了起来。

  室内似乎更?暗了, 容栀边擦拭着发尾, 边找出油火点?燃了烛台。

  纵然换了干净衣裳,身?上却还残留着水汽的粘湿,她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将手贴近了火苗,慢慢烤着,有些心?神不宁。

  她在临洮郊外?包了几?十亩地, 雇了不少农户帮她培植草药。如今正?值收获, 可今年雨水丰沛,倘若再这样阴雨, 草药得不到及时晾晒,可就全部作废了。

  该怎么办?在心?里思索了一阵, 容栀依旧没什么头绪。

  “阿嚏。”她揉了揉鼻子,也罢,还是先不想了, 那卜卦先生说明日就会晴,保不准是真的。

  前厅传来小娘子们?的调笑声,想来是流云又?逗新来的药师们?玩。这三年明和药铺扩张的很?快,临洮、颍川、下邳都有了分店。当?时出走沂州,她只带了流云,将流苏留在了沂州管事。麦冬是初来临洮时,在人牙子手里买下的。

  这些年她也不是一直久居临洮,只是临洮战略意义特殊,又?逢陇西节度使?的老夫人大寿。她才亲自看着临洮分店。

  前厅笑闹声愈发大了。还是得管教管教流云,别教她吓着这些小娘子。这般想着,容栀便起身?往前厅走。

  “你说这天儿什么时候才能晴?整日下雨,衣裳都晾不干。”黄衣小娘子杵着柜台叹息道。

  另一个白衫小娘子附和道:“叫我说啊,这天不晴,生意可难做。我家夫君都好几?日没活干了。”

  流云望着空空如也的药铺大堂也惆怅起来:“一下雨,来买药的客人都少了许多。有人生个小病也懒得出门,拖着等着天晴呢。”

  黄衣小娘子突然瞪了瞪眼:“这雨哪有悬镜阁可怕!先是学着我们?推出养生食疗,现在又?搞什么新老客回馈 ,这不是摆明了跟我们?抢生意!”

  明和药铺初入临洮时,悬镜阁已?经在此盘踞了许久。几?乎包揽了药铺生意。容栀便打出差异化,百姓都因她推出的养生概念而?觉着新奇,药铺也因此站稳了脚跟。只是这些也不算什么新鲜事,悬镜阁很?快便有样学样,客流便又?被悬镜阁抢了去。

  “说起悬镜阁,他们?那位阁主,你们?知道罢,”黄衣小娘子比划起来:“那天游街我远远看了眼,真是长的好看极了!”

  流云不服气地哼道:“那阁主算什么美人,比不得我们?县……小姐一根汗毛!”

  差点?说漏了嘴,流云连忙抬手打了自己两耳光。县主出沂后一直隐藏着身?份,对?外?只说是商贾家的小姐。

  更?何?况她还在沂州时,在镇南侯府见过悬镜阁主,当?时明明是个男子。怎的突然变成了女的?

  流云还未想清,便听到那黄衣小娘子继续道:“可是追求她的人多呀,临洮多少郎君拜倒在她的榴裙下。就连节度使?嫡子,都与她有过不少艳情传闻呢。”

  那白衫女子突然急了眼:“你胡说,秦郎才不会喜欢她那样的!”

  临洮节度使?的嫡子,秦惊墨,传闻中俊逸非凡,才学惊世?,是临洮世?家郎君中最出挑的。

  想到秦惊墨,白衫女子托着脸露星星眼:“好几?日不见秦郎,我心?里想得慌。”

  “皇城那位驾临临洮,他肯定?忙着接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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