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柠糯
否则秦意臻献舞又是冲着殿下去?的,那么容姐姐岂不是夹在中间。
该说是谢沉舟耳力?过人么?他虽一直未正?眼瞧容栀,却是时?时?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此刻这句话也不偏不倚,教他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举着酒盏的手微顿。
见他未饮,面色已经微红的秦惊墨疑惑道:“殿下,怎么了?”这酒可是上好的佳酿。
谢沉舟下意识想抬眸瞧瞧容栀现在的神色,却又须臾后忍了下去?。
他唇角笑还挂着,只是一双羽睫却如同风中鹅毛,颤了又颤。
有多久没有这么忐忑过了?上次这般心中没底,他已经记不起是何时?。
整个人忐忑不安,心里七上八下,如同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容栀先是微微怔了怔,而?后摇了摇头,嗓音很冷也很轻:“或许罢。”
谢沉舟瞳仁骤缩。只觉得手上似乎也慢慢了知觉,他一时?反应不及,竟生生将?斟满的酒盏撒了出去?。
你当真?对殿下没有一点喜欢……
或许罢……
秦惊墨瞪大了眼,看着杯里被撒了大半的酒液,只好掏出锦帕擦拭道:“殿下!您的酒溢出来了。”
也没人同他说,这皇长孙有手抖的病呀。“要不要找容小娘子?瞧瞧?听说她医术特别……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谢沉舟轻掀眼皮,目光冷如寒冰。哪里还有方才?的笑意。
秦惊墨觉察出,他这会是真?的动了怒,于是乖觉地?闭上嘴。
秦惊墨声量不小,盖住了对面的动静。又或者谢沉舟不敢再听,也不愿再听。于是他也并未听到,容栀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掺杂了太多情绪的,无奈的长叹。
“我?不知道。”真?正?面对着他,她当然无法做到风平浪静。
但大庭广众之下,她实在不愿探求自己的心意,就算真?的放不下,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第77章 寤寐思服 “本殿倾慕她已久,是在追求……
宴席正厅内, 烛火顷刻间?晦暗三分。众人停了宴饮谈笑,纷纷疑惑起来。
秦意浓戏谑一笑,耸了耸肩:“好?戏开场了。”
容栀闻言, 眸光稍暗。她面色依旧波澜不惊, 甚至还有闲心拿起筷箸,欲要去夹盘中瓜果。
然而怎么夹,却总是?夹不稳。手抖得厉害。
她与那瓜果争斗良久, 终于不甘地叹了口气, 缴械投降。
他还什?么都未做,她不该这般胡乱猜测,丢盔弃甲。当年,她并未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最多?说来, 便是?不告而别。但比起他的欺骗,她算不得什?么。
思及此,容栀心里捡回来些?底气,说服自己?不去多?想,缓和下心绪,欣赏这出美人献舞。
丝竹之声?渐起, 悠扬婉转, 宛如山间?清泉流淌。
只见秦意臻莲步轻移,步入厅中。她身着一袭绯色罗裙, 裙摆仿若天边的云霞飘动。腰肢处纱线轻薄,更衬得那柳腰纤细无比, 不足一握。
她款款行了一礼:“小女意臻,特意献上一舞,为祖母贺寿。”
乐曲奏响, 秦意臻玉臂轻扬,似有若无的轻纱从指尖滑落。她扭动着腰肢,恰似风中垂柳,婀娜多?姿。那眼波流转之处,仿若带着情丝,在场众人皆看直了眼。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谢沉舟身上,并不分给旁人。本还担忧着自己?贸然唐突,会惹了谢沉舟的不喜。可端坐着的男人眉眼间?温和清润,似乎并无不悦。
视线相撞的瞬间?,秦意臻舞步都略显几分凌乱。明?明?此般温润的郎君,那眼眸却幽暗沉邃,蛊惑人心。
他也在瞧着她。这个认知让秦意臻愈发大胆。
随着乐曲节奏加快,她的手中的丝带如同灵动的蛇,在空中翻腾缠绕,而后那丝带恍若偶然般落到谢沉舟衣裳上,又被她似羞含嗔地收了回来。
平心而论,秦意臻舞姿灵动,极富有观赏性。若是?平日里,容栀定会细细欣赏。可打眼瞧了一会,她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丝带落到谢沉舟衣裳上,丝滑柔软,可容栀指尖却忍不住一缩。那丝带犹如根小刺,猝不及防扎了她一下。不锋利,甚至稍纵即逝,但那种细微的不适感却在身体里蔓延开,从头?到脚,都泛着轻微的痛。
秦意臻舞至谢沉舟跟前?,粲然一笑,随后直起身来,不知何时手中变出杯酒盏。
秦惊墨已下意识皱起眉,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心里升起一股焦躁。他并不知晓秦意臻会突然献舞,又或是?所有人都知晓,只是?瞒着他。
阿爹到底怎么想的?他明?明?知晓,谢沉舟心就不在小妹身上。
这样的场合,难道不是?强逼着要谢沉舟接下这杯酒?若是?谢沉舟真的有意小妹,又何须众目睽睽下演这么一出。
糊涂,实?在是?糊涂。这么摆谢沉舟一道,若是?他心中记恨……秦惊墨已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只能依据本能,侧目探瞧谢沉舟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谢沉舟并无什?么特别的反应。他面色淡淡,甚至还噙着疏离的笑。只是?那笑是?讽刺,还是?不屑,亦或是?淡漠,无法分辨。
而无论是?秦意臻含情脉脉的眼神,亦或是?她故意甩向自己?的丝带,谢沉舟都饶有兴致地配合。
但那目光是?漫不经心的,似乎并未把自己?当做这场献舞的主?角。
秦意臻一时拿不准谢沉舟的态度。若说是?欣喜,他并未与她有任何互动。但若说是?厌恶,他唇边笑意不减。
也但事已至此,无论成或败,她都必须进行下去。
朱唇轻启,秦意臻声?音软糯如蜜:“殿下,臣女久仰殿下英姿,愿您诸事顺遂,这杯酒,臣女敬您。”说着,那含情美目柔柔望向谢沉舟,眼中的倾慕与期待毫不掩饰。
厅中的其他人见状,也都心照不宣地安静下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风光霁月的郎君,温柔小意的小娘子,任谁看来,都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只有秦意浓毫不在意地嚼着瓜果,不留情面道:“我怎么觉着眼下……悬。”她不觉得殿下会看上秦意臻。不是?说秦意臻差到哪去,就是?那种感觉,不对劲。
等了半晌,容栀却并无回应,秦意浓疑惑转头?:“容姐姐?”
电光石火之间?,秦意浓突然有种强烈的直觉。
殿下从始至终,看似在与秦意臻对视,实?则却是以秦意臻为幌子,光明?正大地,将目光落在容栀身上。
谢沉舟的确在等她。这杯酒要不要接,他在等容栀给自己?答案。
可惜她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表情淡淡的,只漠然地敛着眸,仿佛周遭都与她无关。
谢沉舟眼中划过一丝波澜。她当真,已经对自己?无意了么?
秦意臻见他不拒绝,笑意更甚,身子微微前?倾,手中的酒杯几乎要递到谢舟沉唇边。
酒香弥漫,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容栀连呼吸都略微发紧。这不是?她最喜闻乐见的么?他寻得佳人,与自己?再无瓜葛。
在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为何自己?却只觉得彻骨冰凉,恍若有什?么终于要彻底失去?
就在他的手要触上秦意臻递过来的酒杯时,容栀倏然抬手,抚弄过腰间?。是?很细微的,他却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腰间?坠了条白玉穗子。虽只露出一截尾端,但谢沉舟却一眼认出,那是?他花了数个日夜,亲手为她打造的短刀。
谢沉舟骤然抬眸,眼里波光粼粼,有烛影映动。他的目光与她恰好?相接。情愫连绵涌动,在眼里翻滚而来,好?似有花火在空气中碰撞。
她说自己?也许已对自己?无意,那便代表着在万分之一可能中,她还心系着他。
即便不是?,这也是?他与容栀之间?的事。只关乎他们两个人,他心悦的人是?她,除此之外,他不可能再爱上其余的人。
谢沉舟忽地垂眸笑了。这一笑,周身气度愈发温润干净,就连惯有点那份疏离也不见踪影。
秦意臻心神一荡,正以为自己?成功时,谢沉舟却利落地放下了贴着酒盏的手,而后特意往后坐了些?,拉开与她的距离。
他礼数周全,开口却泼出一份冷水:“既是?贺寿献舞,秦小娘子应当先?敬老夫人才?是?。”
众人俱是?一怔。容栀也微愣了愣,可很快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微涩。莫名的情绪在心底一点点生长,让她再也无法忽视。
秦意臻面上笑意僵了僵,不知谢沉舟为何事到临头?突然变卦。但他所言不错,她便只好?上前?几步,道:“祖母在上,生辰吉时,福星高照。值此举觞称庆之际,意臻愿祖母身体康健无疾忧,福寿绵延千秋。”
秦老夫人自然眉开眼笑,祖孙二人以茶代酒饮下。秦老夫人咳了咳,毫不吝啬地夸道:“意臻向来乖巧懂事,如今也是?出落得水灵,是?个大姑娘咯。方才?老身观你舞蹈,真真是?如瑶台仙女,妙不可言。”
秦意臻拾回不少自信,得意得连眉梢都透着欢喜:“谢祖母夸奖,祖母最疼爱意臻了。”
老夫人沉吟片刻,笑容愈发和蔼,不动声?色地转向了谢沉舟:“依殿下看来,意臻舞姿如何?”
谢沉舟唇角笑意清润,却根本没瞧秦意臻一眼,只敷衍道:“不错。”
不错?秦意臻不爽地撇了撇嘴。她苦练半月,就为了今日惊艳殿下,结果只是?得了个不错?
秦意臻不死心地重新端起酒盏,面色却是?带了不悦:“殿下,臣女已敬过祖母,还望这一杯,殿下不要再推脱。”
她几乎就是?点明?,谢沉舟再拒绝,便是?拂了秦老夫人,乃至秦氏的面子。她笑意融融地盯着谢沉舟,满是?势在必得的信心。
谁知谢沉舟闻言,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而后意味不明?地够了勾唇,宛若没有听见般,并不回应。
气氛一时怪异僵持起来。秦老夫人眯了眯眼,显然已有不悦。秦志满大有不愿意管的意思,只朝秦夫人哼了哼。
当初他便劝过意臻,不要太过鲁莽,即便再有意于殿下,她一个女儿家,哪有巴巴送上去的道理?
秦惊墨叹了口气,只好?他亲自出手了,否则以谢沉舟的脾性,说不准还真会让小妹难堪。
略一思忖,他展眉一笑,佯装吃味地打趣道:“意臻,我知晓殿下待你极好?,如同待胞妹一般。但你也太偏心了,我这个亲兄长还在,怎的先?敬他呢?”
此话一出,便是?把秦意臻的种种行为归结到与谢沉舟的兄妹之情上 既没拂了秦意臻的面,又给了谢沉舟台阶。
谁知秦意臻却心有不甘。她迟迟不愿动作。倘若接下话茬,不就相当于承认了同殿下只是?妹妹对兄长的仰慕。她不甘心,更不愿半月心血付诸东流。
况且都已经到了如此境地,如果殿下不饮下这杯酒,以后那群贵女岂不是?要笑话她!
谢沉舟当然明?白秦惊墨的用意。他本意也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教秦意臻难堪。秦氏的兵于他有大用,以兄妹的身份相称,他虽不愿,却也是?最好?的法子。
秦惊墨还以为她是?一时愣住,出声?提醒道:“来,意臻,阿兄先?与你对饮一杯。”
秦意臻看了看他,只觉有千百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身后似乎不知从哪传出窃窃的笑,刺耳得很。
她想起方才?听说的,在秦府门前?发生那一幕,转眼又瞥见容栀就对坐在谢沉舟正对面。
秦意臻冷笑一声?,缓缓踱步到容栀跟前?,面色不善:“这不是?明?和药铺的老板么?商贾之女,怎么坐得如此靠前??”
若不是?良好?的教养,秦惊墨几乎要咬牙切齿,他低声?喝道:“秦意臻!”
可惜秦意臻现在气上心头?,丝毫不顾旁人劝阻。
容栀面色清冷如水,毫不胆怯地直视着她:“秦老夫人赐的坐,你该问她。”
秦意臻一噎,心下愈发气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竟直接拂了她的脸面,将她秦氏二小姐的身份置于何处!
她讥讽道:“巧言令色。想必什?么医术精湛都是?幌子,你就是?用这张嘴,哄得所有人的欢心!”
她背对着谢沉舟,并未发现坐席上,谢沉舟的脸色已然冷下去,半眯的眸子多?了一丝狠戾。
容栀淡漠地点了点头?,并不恼:“那容某便当是?夸奖容某能说会道,多?谢了。”
秦意臻气的不轻,还欲说什?么,却被上首的秦老夫人皱着眉制止了:“意臻,容小娘子是?老身的座上宾,不得胡闹!”
秦夫人见她斥责,连忙护着道:“娘,意臻没有恶意,也许只是?想结识容小娘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