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天佑帝立刻命人在宫中到处搜寻,这一找就碰见了姜皇后的人,才得知姜瑶寅时左右也不见了人影。
天佑帝眉头蹙得死紧:阿瑶和小七同时不见了人影,这其中有什么牵连?
该不会是阿瑶不见了,小七用回溯能力在找人吧?
若阿瑶是半夜不见的,没有人来告知他,那必定是皇后拦住消息了。他眸光凌厉的看向皇后,问:“阿瑶好好的在学规矩,怎么又不见了?”
姜皇后目光在太子身上掠过,只道:“大概是因为成王婚宴上那事委屈吧。”
天佑帝不悦:“她委屈什么?才让她学规矩,又闹出这么大动静,这太子妃是不想当了?”
姜皇后连忙道:“陛下,阿瑶最多就是回姜府了,现在不是该找七皇子吗?”
天佑帝:阿瑶决计不可能回姜府了,不然小七不会一直跟着。
但这话他不能说。
这么长时间,小七没继续回溯也未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天佑帝正要派人去寻,温妃就匆匆来了,说是二皇子在宫外瞧见七皇子了。
众人诧异,太子急忙问:“小七在哪?”
温妃道:“在泽兰居,启儿一早准备进宫上朝,瞧见七皇子进了泽兰居。他当是自己眼花,进宫后才听闻太子在找人。”
天佑帝拧眉:“那还不快让他将人带回宫?”
温妃为难:“启儿同本宫提及的时候,本宫也是这样说。他说他已经遣人去瞧过了,七皇子好像喝醉了……陛下是知道的,七皇子喝醉了有多难缠,非得您亲自去不可。”
她一提,众人一瞬间都想起多年前,七皇子五岁生辰时。在生辰宴上,抱着当时还是贵妃的温妃撒酒疯的事。
那是比过年的猪还难按,更何况,现在快十一的七皇子。
天佑帝:“将老二喊来,带朕过去!”
众人跟着匆匆而来的二皇子往外走,坠在最后的姜皇后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压低声音问苏叶:“你可知这泽兰居是做什么的?”
苏叶摇头:“奴婢从未听说过。”
姜皇后进宫多年,也未听说过。
但能劳烦温妃眼巴巴的跑来告知陛下,必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如今七皇子已没了母家,成不了气候。若有事也不是针对七皇子的,那必定就是针对她和太子了。
她想到这几年太子和二皇子在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不禁留了个心眼,吩咐苏叶道:“你立刻从西直门出宫,通知姜府的人先去泽兰居瞧瞧,阿瑶在不在那。”
苏叶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但姜皇后吩咐了,她还是立刻去了。
姜相国得到消息后,也疑惑:“这泽兰居是什么地方?”
姜侍郎迟疑两息后才道:“好像是近两年才盛行的南风馆……”
“南风馆?”姜相国蹙眉:“建过之初陛下不是下令过查处南风馆?”
西途民风彪悍,天佑帝虽一直推行汉制。但对前朝惠成帝男女不忌的行为很不齿,建国后第一年就将玉京城内盛行的南风馆打消殆尽,并严禁官员出入这类的小倌馆和押妓。
姜侍郎解释:“泽兰居对外只是茶楼,里面的侍者虽皆是样貌英俊的男子,但大多都是陪着吟诗作画、投壶舞剑、弹琴说话解闷之用。说是并未出格,官府也管不着。”
京中不少少男少女,富商贵人都喜欢去坐坐。
这种放在明面上的鬼话姜相国自然是不信的,正经生意哪里有通宵达旦的道理。
若是平时他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牵扯到自己孙女,他自然要谨慎。
“先不管它做什么的,你先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让良玉带几个好手,从泽兰居后门入,找找阿瑶有没有在那。”这孙女真是骄纵惯了,待找回来后,定要好好管教。
姜侍郎点头把姜良玉找来耳语几句,姜良玉立刻带着几个好手往泽兰居赶。
不能大张旗鼓骑马,他只能抄近道。走过几条巷子,快到南城时,和另一头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姜良玉自小习武,下盘倒是稳,纹丝不动的站住了。倒是对方,直接被撞倒了下去,脑袋撞到了转角的青石板上,见了血。
姜良玉没空理会对方,摆手示意身后侍从来处理。正要继续走,摔倒的那人突然一把揪住他衣衫,仰头愤怒道:“哪个狗奴才撞的本皇子!”
姜良玉低头,就对上五皇子过分圆润的脸。
他诧异:“五皇子?您怎么在这?”
“你管本皇子怎么在这,你快将本皇子送到医馆去,不然本皇子告你谋杀皇族!”他揪住姜良玉不放。
“五皇子你先放手,我还有事,让我侍卫送你去医馆可好?”姜良玉着急,又不能和他动手。
五皇子踉跄爬了起来,圆润的身体如一座大山堵住小巷口。
姜良玉朝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转身想往另一个巷子绕道走。
五皇子身后又窜出几个人,冲过去将人拦住。
姜良玉拧眉:“五皇子,您这是何意?”
五皇子不高兴道:“是你撞了本皇子,还问本皇子何意。自然是让你带本皇子去医馆看大夫,否则你哪也别去!”反正二哥只让他拦人,也没说何意。
姜良玉直觉这事不太对劲,但确实是自己撞了他。为了尽管脱身,当下也不再纠缠。亲自将五皇子送去了附近的医馆,待他从医馆赶回来,再赶到南城泽兰居时。身着常服的天佑帝已经带着姜皇后、太子还有二皇子等人进了泽兰居。
他眉头蹙得死紧,吩咐侍从
立刻回去禀报姜侍郎,自己则从泽兰居后门溜了进去。
才穿过后院,摸到过道处,就见天佑帝站在一楼大堂楼梯处说话。
没说两句,泽兰居的当家人贺雪公子就开始清场。
楼上的客人陆陆续续下来,随着一楼的客人一起往外走。白九和几个御前侍卫在场,姜良玉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得耐住性子静静等待。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后,贺雪公子带着一众人往三楼雅间去。
木质的楼梯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整个泽兰居都很安静,唯有三楼朝东的天字第一号雅间内传来欢快的丝竹声,以及男女的笑闹声。
男子的声音混杂,不确定是谁。
但女子的声音只有一人,骄纵又放肆。走到门边上的众人都听出来了,是姜家嫡女姜瑶的声音。
天佑帝拧眉,看向二皇子:“你不是说,只有小七在里面?”
二皇子也是一脸茫然:“父皇,儿臣确实只瞧见小七过来。遣过来瞧的人也只认识小七,并不知姜姑娘也在。”
也是赶瞧了,他恰好瞧见姜瑶将赵砚拽进泽兰居。原还想着要如何把父皇引来此处,小七在那就好办了。
姜皇后脸色难看,帮忙找补道:“陛下,许是阿瑶正好和七皇子碰见了,在劝七皇子回去。”她环顾一圈四周:“毕竟,这不是适合小孩来的地方。”
太子立刻道:“母后,都未听见小七的声音。许是二弟和他身边人都瞧错了,小七不在里头。”而且,小七大半夜的哪里会跑到这里来,必定是起夜的时候瞧见阿瑶表妹才跟出了宫。
姜皇后拧眉瞧他: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帮那外人说话!
太子话音刚落,里头立刻又传来赵砚微醺的声音:“阿瑶表姐,别难过了。做人不能太死板,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太子哥哥不喜欢你,你也不要喜欢他就是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好看的哥哥到处都是,你瞧,这里就有好多厉害的哥哥,会弹琴,会作诗,还会舞剑,最重要的是会哄你开心啊……”
姜瑶醉醺醺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你说的对!我不喜欢太子表哥了。宫里破规矩那么多,本姑奶奶也不要待在宫里!”
赵砚的声音又继续响起:“就是就是,太子哥哥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会有好多妃子,好多儿子。阿瑶表姐就算当了皇后,也只能住在凤栖宫,等太子哥哥来见你。你想想,你惨不惨?”
姜皇后仿佛被当胸一剑,心中郁气集聚。
偏生姜瑶还要补刀:“惨!本郡主才不要像皇后姑母那么惨!”
天佑帝脸黑:皇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多少人都羡慕不来,怎得到了他这就惨绝人寰了?
且天子有三宫六院不是正常?
他的后宫叫前朝所有皇帝的后宫已经算很清静了,这么多年也就那么点人。
这兔崽子喝醉后不胡搅蛮缠,开始胡咧咧了!
天佑帝彻底听不下去,正要推门,就听见姜瑶大喝一声:“谁让你巴拉本郡主表弟的!”
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巨响,桌椅碗碟的碎裂声,以及赵砚和一群男子的惊呼声。
天佑帝直接改推为踹,又是砰咚一声巨响,雅间的门应声而碎。
一阵香粉扑面后,雅间里的情形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桌椅杯碟倾倒,古琴字画倒挂,七八个衣衫轻薄,面容俊美的男子或倒地或弯腰聚在一处。姜瑶仰倒在一副巨大的双面玲珑绣屏风上,身下还压着两个同样面容姣好的男子,手上还拽着一半绿色纱衣,另一半纱衣要落不落的垂挂在一名姿容昳丽的少年公子身上。
而赵砚就站在这群横七竖八的人对面,酡红着双颊,双眼圆睁,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听方才的动静,应该是有人想巴拉小七。被醉鬼姜瑶制止,然后摔做了一团!
不管事情如何,这画面……成何体统!
天佑帝忍不了一点,一声怒吼,目露凶光直直看向赵砚:“小七!”
醉鬼赵砚听见他的声音,缩了缩脖子,抬眼,踉跄了两下,似是要栽倒。
太子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捞住他手臂,将人拉到身前。
赵砚一下子抱住太子劲瘦的腰,从他腋下探头去看天佑帝。醉醺醺的眼眯了又眯,然后呵呵直乐:“怎么有两个父皇?”
摔作一团的那些公子听见两人的称呼立时面白如纸,皆是惊慌的看向门口的贺雪公子。
贺雪公子面色也很不好:若是知道这俩姐弟的身份,打死他也不会接待!
冯禄朝白九递了个眼色,白九立刻将里面的几个公子和贺雪公子一并带走了。然后令人把守三楼雅间的入口处,静静等待。
雅间内,姜皇后身边的苏叶连忙快步过去扶起姜瑶。姜瑶踉跄两步,顺着赵砚的话往天佑帝面前凑,醉鬼发言:“我看看……”然后一惊一乍的哎呀一声:“还真的有两个姑父陛下啊!”说着还要伸手去抓天佑帝的胡子。
苏叶是拦也拦不住,急得都快哭了,求救的看向姜皇后。
还不等姜皇后有所动作,天佑帝已经一把拍开她的手,冷嗤:“放肆,你这个太子妃还想不想当了?”
姜瑶被吓了一跳,先是愣在那,继而委屈的瘪嘴,红着眼睛道:“不想,我不当太子妃了,当太子妃一点也不好。”
“阿瑶!你胡说八道什么!”姜皇后一把将她拉得退后几步,朝面色不善的天佑帝道:“陛下,阿瑶醉了,说的是胡话,您别当真。”
姜瑶嚷嚷道:“我没说胡话,我不当太子妃了!太子哥哥都说了,他不喜欢我!我还上赶着当太子妃做什么!”
“姑娘,这可使不得。您醉了,奴婢先扶您回去吧。”说着就从姜皇后手里接过她,半捂住她的嘴要将她拉走。
姜瑶边挣扎边拍她的手:“我没醉!太子妃有什么了不起!是你们每个人自小就告诉我,我就是太子妃的。又不是我强要的,弄得我多稀罕似的。本姑奶奶十五豆蔻,貌美如花,才不要像皇后姑母一样住在凤栖宫日日等太子表哥……”
啪!
姜皇后一巴掌耍在姜瑶脸上,姜瑶酒一下子醒了大半,捂着脸眼泪婆娑的看着她,不可置的呜咽:“皇后姑母……你打我?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打过我?”
姜皇后深吸一口气:“从小到大,就是太娇惯你了!苏叶,将阿瑶送回凤栖宫!”
苏叶扶着终于不折腾的姜瑶往外走,姜皇后这才看向天佑帝,重新道:“陛下,今日之事只是个误会。”
天佑帝面色冷凝,和她对视:“皇后,你真认为只是个误会?既然两个孩子都不满意这门婚事,那这婚事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