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所以,时间是倒退了一日?
他回到了昨日午后批阅奏折的时候?
不可能!不可能!
新帝拍拍自己
脸,一定是他批阅奏折太辛苦,晃了一下神,做梦梦到自己重复上朝了。
新帝自我催眠,一定是这样的。
不然时间怎么可能倒退?
他伸手捏了捏鼻梁,拿起奏折继续翻。虽然这些奏折内容很熟悉,但新帝想,肯定是朕做梦也一并梦到了内容。
哈哈哈,他苦中作乐:朕都被逼出梦里看奏折的天赋了。
一刻钟,他批了不少奏折,眼看着面前堆成山的奏折少了一大半,他心情舒畅:哈哈,梦里看过就是不一样,效率都加快了。
他低头批完一本奏折,抬头又去拿另外一本,然后发现面前的奏折又变成人高。
新帝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然后豁然看向角落里的刻漏——正好申时初。
他立刻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在一旁伺候的小喜子见他神情不太对,连忙凑上前小心翼翼问:“陛下,可是这些奏折有什么不问题?”
新帝深吸一口问:“方才你瞧见朕批奏折了没有?”
小喜子摇头:“没有,这些奏折才送上来,陛下一封也未看呢。”
一封也未看?他明明看了好多!怎么会一封也未看?
新帝继续问:“那你方才有没有跟着朕去上朝?”
小喜子莫名:“陛下,早朝不是早过了,现在是午后申时。”
新帝:所以这事只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其他人都没感觉到?
真是他精神出了问题?
他不是被政务折磨疯了吧?
“快,快请太医,朕要看看脑子!”
小喜子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得听令,赶紧跑出去请太医了。
新帝揉揉额头,一抬头才出去的小喜子又凑到他面前,关切问:“陛下,您怎么了,可是这些奏折有什么不对?”
小喜子此刻突然出现,比聊斋还吓人。
砰咚。
新帝冷不防从龙椅上摔了下来。
再一看旁边的刻漏,时间又回到了申时初。
然后时间就卡在了这一刻钟内,新帝被小喜子来回问同一句,人直接崩溃了。
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头顶是明黄的龙帐,身下是柔软的被褥。
他有些闹不准现在什么情况,只动了一下,在内殿伺候的大太监就察觉到了。走了几步,躬身立在龙榻前,小声喊:“陛下,该起了,该上早朝了。”
上早朝?
新帝坐了起来,明黄的龙帐被挂起,宫婢太监一次捧着龙袍、龙靴、玉带、旒冕进来。
外头天色还未亮,寝殿内烛火摇曳。新帝揉揉发疼的额角,道:“朕方才做了个梦,梦见朕去上了早朝,然后又突然在批折子……”
他絮絮叨叨,小喜子笑道:“陛下必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勤勉,太上皇定然高兴。对了,陛下,明日是太皇太后冥诞,太上皇差人来问,祭品一应器具可有准备齐全?今年是您登基第一年主持祭祀,万不能出错。”
“皇祖母冥诞?”新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记错的话,皇祖母冥诞不是已经祭祀过了?
明日是冥诞,那他回到了三日前?
他抖着嗓子确认:“今日是什么日子?”
小喜子狐疑:都说明日是太皇太后冥诞,还能是什么日子?
陛下莫不是在考他?
小喜子立刻道:“永康元年四月初三。”
新帝浑身一个激灵,像是被雷劈了,重新倒回了龙榻上,抖着手大喊:“快,快传太医!”
朕可能真疯了!
这次太医令倒是很快来了,他颤巍巍替新帝把完脉,试探问:“陛下可是有哪不舒服?”根据脉象显示,陛下只是有些心浮气躁,阴虚火旺而已。
但瞧陛下这神情,好像很严重。
新帝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努力搜索词汇:“就是,脑袋有些不舒服,一天过了,好像又没过,过完好像又白过了。”
“这?”太医令觉得自己老了,怎么完全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
他求救的看向一旁的小喜子公公,小喜子也很是懵逼。
新帝说完,看着他,问:“你能明白吗?”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太医令后背冒汗:“陛下,老臣无能,实在瞧不出您有什么问题……”改明儿还是告老还乡吧。
太上皇那边已经够折腾人了,如今新帝还来。
新帝不信邪了,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喊了来替自己把脉。
但所有太医都言他问题不大,只开了些安神下火的药给他。
他怎么可能没事?
新帝用力抓着自己脑袋,神情有些扭曲:“国师呢?”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回:“陛下忘了,国师回西途了。”
西途郡王刚平定西途各部,需要国师帮忙安抚人心。早先前几上了折子过来,陛下允了,国师半个月前就出发了。
新帝还真的忘了,实在是这会儿发生的事太匪夷所思。
他脑袋现在完全是个浆糊。
小喜子接过婢子手里浓黑的药,端到他面前,小声道:“陛下定是累了,喝完药睡一觉就好了。”
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对,睡一觉。
再睡一觉……
新帝接过药碗咕隆隆口气干了。然后躺下,就在他昏昏沉沉快要入睡之际,人又坐回到床榻之上。
小喜子又端着那碗药站在了面前,小声道:“陛下定是累了,喝完药睡一觉就好了。”他完全像个人偶,再次重复刚刚的话,
又又来!!!!
他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只觉得自己的命比黄连还要苦。
他只怕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肯定是这皇位闹的!
他不要再当皇帝了。
当初就不应该稀里糊涂的接位,他要找父皇说清楚。
他一把推开面前的药碗,只着了底衣就跑了出去。
小喜子一干伺候的人大惊失色,边大喊陛下边追了出去。
他披发赤足,火急火燎往太上皇的住处颐和殿跑。过路的宫人都吓了一跳,连忙退至墙根跪着避让。
颐和殿在外庭临近上书房的一处主殿,虽说是殿,但其实不大。殿宇不高,但院子极大,院中假山林立,庭台水榭,松柏花草成群,鸟语花香,很适合养老。
新帝一路奔至殿门前,推开门便见太上皇正坐在躺椅上悠闲喂鱼。原本变白的脸色,此刻已经好了不少,双眸色也重新变得有神。
他急跑几步,直直朝着天佑帝跑来,然后五体投地趴在了天佑帝面前。
天佑帝被他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说话,才跪在面前的人就消失了,然后大殿的门又砰咚一声被推开。新帝又披头散发又奔到他面前,这次倒没五体投地,而是扑通一声跪下了。
如此反复五次后,不断调整表情和跪姿。
新帝人麻了。
天佑帝人嘴角也跟着抽了抽:年都过了,整的还行如此大礼。
哎,小七都多久没动静了,又是遇到了什么事?这一天内回溯这么多次?
原以为他退位后跟着回溯的诅咒也被老六继承了。
原来没有,现在变成他和老六跟着一起回溯。
不过好在他不用处理政务,被迫回溯的时候,躺平就好了。
看老六这架势,吓得不轻。
他隐隐有些同情,又有些得意:他当年可比老六镇定多了。
老六这心态太脆弱了,还需要练练。
他立刻严肃表情,不悦道:“帝王当整肃衣冠,为天下表率,你这样子成何体统?”说着还嫌弃的上下扫视了新帝一遍。
他虽退位,但身上威压还在,只是一句话,追过来的小喜子等吓得齐齐退了出去,只敢在殿门口张望。
新帝顾不了那么多了,抬头语气急切道:“父皇,您快救救儿臣吧,您再不救救儿臣,儿臣可能要比您更早驾鹤西去了!”
天佑帝拧眉:“有什么话好好说,什么驾不驾鹤的,别胡咧咧!”
新帝泪流满面:“儿臣说的是真的,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儿臣先前还在三日后的早朝,然后突然又在两日后批阅奏折,奏折还未批完,又到了现在……”
一旁伺候的冯禄听得云里雾里,上下打量完新帝后,小心翼翼问:“陛下,您是不是没睡醒?”不然怎么穿着里衣就跑来了,还披头散发的。
新帝辩驳:“朕压根没睡!”他这一日好像过不去了。
“这?”冯禄看向天佑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