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赵砚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听着她哭。等她终于哭够了,才抽泣道:“不,不怪七哥……”
当时七哥也晕了,也不是他能阻止的。
她只是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七哥,三哥是不是在怪我。我梦到三哥了,梦到他浑身是血,拉着我问为什么要偷他的药方,为什么帮你不帮他……是我害了三哥……”
“梦都是反的,他怎么会怪你,他也最疼你了。”赵砚边安慰她,边在心里把他三哥和六哥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有老登。
只管他们自己的计划,都不管别人的死活。
好好的小姑娘都被他们害成什么样子了。
赵满月眼泪又止不住开始啪嗒啪嗒掉:“他是怪我的……”她老是梦到他垂下的那只手。
赵砚看她这样子,实在怕她想不开。斟酌两息后,才透露了一句:“他真不怪你,他一直都知道你做了什么。宫里的摄政王死了,你的三哥还活着。”
赵满月眼泪一下止住了,疑惑看向他,问:“七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砚:“字面上的意思。”
赵满月重复他的话:“三哥还活着?”
赵砚轻嘘了声:“你心里知道就好,山水有相逢,总有一日,你能再见到他。”
赵满月一直盯着他看,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到更多。
赵砚挑眉:“怎么,你不信朕的话?朕现在是皇帝,从不戏言。”
赵满月连连摇头:“我信的,君无戏言,七哥从不会骗我。”
赵砚伸手去扶她:“既是信了,就起来,收拾收拾,自己吃点东西,紫和宫的龟龟和鸟雀还等着你去喂呢。”
赵满月听他提到龟龟,情绪一下子就好转了,连忙朝外喊:“冬雪,冬雪,快来替本公主洗漱,我要用膳。”
冬雪听到声音跑了进来,看到赵满月好好的坐着,人也精神了不少,顿时喜极而泣:“公主,你终于想开了。”
不多时,听见声音的徐太嫔和几个伺候的宫人急匆匆进来了。全都围到了赵满月床前,赵砚退开,悄无声息的出了寝殿。
寝殿外,田翎讶异问:“陛下怎么劝好公主的?我和徐太嫔怎么说,她都没反应。”
赵砚屏退跟着的宫人,和她漫步往玉芙宫主殿去,语带笑意道:“自然是对症下药,我告诉她,三哥没死。”
“没死?”田翎讶异:“怎么会没死?”还这样毫不掩饰的告诉她。
赵砚耸肩:“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当上皇帝的?三哥,六哥和父皇三人设局引蛇出洞,顺带钓我这只泥鳅。”
田翎被他的比喻逗笑,继而又有些不自在道:“陛下和我说这么重要的秘密做什么?”天下人都知道摄政王已经死了。
赵砚:“我们快要成婚了,你问,我自然不会瞒着。”
田翎停下,抬眼瞧他,迟疑两息,终还是忍不住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若是为难,这婚约……”这婚约可以不
作数的。
她当初是万万没想到殿下会登基。
也知道一国之后的分量,不说太上皇,就当当朝中的那些官员就极难应付。
她不想殿下为难。
赵砚知道她想说什么,先一步堵住了她的话头:“我方才已经问过父皇了,他不反对我们的婚事。但我还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你愿不愿意留在宫里陪我?”他低垂下眉眼,语气有些落寞:“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毕竟这宫里枯燥无味,四四方方就这么大,还有很多规矩,肯定没有离山外的广阔天地有趣……”
他语气十足的可怜,似乎自己是被困在这皇宫的可怜人。
若是田翎不留下,他能无聊死。
田翎要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她心里触动:殿下定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故意反过来征询她的意见,把主动权交到了她手里。
殿下实在太好,太好了……
她吸吸鼻子,声音一瞬间轻松不少:“我愿意的,只要和陛下待在一起就很有趣。”
赵砚轻笑了声,低垂的眉眼一下子化开,犹如春日桃花初绽,绚人心神。
他伸出修长皙白的手,朝她晃了晃:“那么,朕的皇后,今后请多指教。”
田翎看得脸红心跳,她伸手,坚定的握住了那双手。
翌日,册封皇后的圣旨就下了。
赵砚亲笔书写的诏书也张贴到了玉京各个宫门口,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整个玉京内外就传遍了。
文武百官听到各家的小厮来报,才惊觉几日不朝,陛下就给他们搞了个大的。
连日子都选好了。
立后可是大事,怎可都不同百官商议就擅自决定。
这田氏又是哪位?从哪冒出来的?
文武百官立刻让人去打听这田翎的来历,这一打听不得了。别说许尚书等人,就是林少卿、冯将军等人也不太理解。
一个乡野猎户之女,怎可为后?
还包着脑袋的许尚书当即就不干了,坐上马车就往乔侍郎府上赶。到了正厅,开门见山就问:“乔大人,陛下要娶一个猎户之女为后,这事你可知?”
乔侍郎点头:“知晓,丽太妃曾来信说过。”
许尚书恼怒:“如此荒唐的事,你如何不劝阻一二?”
“为何要劝阻?”乔侍郎心里门清,陛下若不娶田翎,这群世家必定争先恐后把自己女儿往宫里塞。
不管哪个大人的女儿或是孙女为后,对乔家也没什么好处,反而影响乔家外戚的地位。
选田翎挺好。
而且这姑娘和小七共患难过,那日宫变,又护他们夫妻周全。
几日相处下来,他们很满意。
许尚书见他这个态度,也不再多言,转而又去了冯将军和林少卿府上。
两人都装病,避而不见。
他们虽不理解陛下为何立一个乡野女子为后,但他们家又没有想进宫的女儿或是女眷,犯不着当这个出头鸟。
许尚书把两人骂了一顿,很快就集结周伯侯、邢御史、李尚书府上等十几个官员赶往皇宫。
众人难得拧成一股绳,势要死谏新帝。
然而,禁卫军严守,宫门紧闭,他们压根进不去。
许尚书下车,高声大喊:“陛下若是不见,老臣就撞死在宫门口。”
他刚喊完,守在宫门口的白九就肃声道:“许尚书,陛下说,你想死谏也等到明日上金銮殿。不然他看不到,您就死了,多少有点可惜。”
许尚书被噎了一下,很想大骂昏君,终究是忍住了。
白九接着又朝其他官员道:“陛下交代,诸位大人若是不满,就先回家写好谏言。仔细要言之有物,然后呈到御前,明日早朝再上奏。今日还是休沐,不处理公务,诸位大人就先回去。”
众人惊愕:什么休沐不处理公务?
做皇帝还能这样?
不该是时刻惦记政事,随时处理突发情况?
新帝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众人也不走,就等在宫门口。然而,他们从天明等到日暮,也没人来瞧上一眼。
宫门口的侍卫该轮值的轮值,该下值的下值。
就当没他们这些人。
周伯侯和许尚书互看一眼,都在想要不要往宫门口撞上去。
但仔细一想,陛下当年在上书房说不上课就不上课的德行。就算他们撞死在门口,他也只会眼不见为净。
还是等到明日上朝再死谏更合适。
于是众人憋着一口气打道回府,埋头在书房奋笔疾书,连夜将折子呈到了御前。
次日一早,宫门打开,许尚书和周伯侯等人连早食都没用,就迫不及待赶往金銮殿。
乔尚书正要出门,就被突然出现在乔府的玄一拦了回去:“乔大人,陛下交代,让您今日告假在家。”
乔尚书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
冯将军和林少卿等人就没那么积极了,用过早上,一切打点好,才慢悠悠晃进宫。
等到了金銮殿前一看,文武百官都已经到齐。
几人迅速列队站好,又等了一刻钟左右,眼看着快到早朝时辰了,也没见御驾过来。
群臣正焦躁着,以为陛下要放他们鸽子,冯禄就过来了,朝众人道:“诸位大人莫急,陛下还在看昨夜的折子,稍后就来。陛下知诸位大人还未用早食,特意命御膳房准备了些,诸位大人请随杂家来。”
文武百官:不是,昨夜的折子不该昨夜就看完吗?
大清早的看什么折子?
周伯侯当即就问出了口:“陛下昨夜没处理政务?”
冯禄温声道:“周大人,昨日陛下还在休沐。”
周伯侯想起昨日在宫门口白九的传话,顿时有想翻白眼的冲动:休沐就不能批折子了?
非要到今早来批!
陛下还是如儿时读书一般,一点苦都不想多吃。
他们虽急,但到底不好说什么,只得先随着冯禄过去偏殿。
偏殿的小几上摆满了各色早膳,冯禄乐呵呵道:“诸位大人先填饱肚子再说,待会在朝堂上才好畅所欲言。”
文武百官心道:以陛下的脾性,待会肯定有场硬战要打,确实该垫饱肚子再说。
待冯禄下去后,都开始默不作声的进食。
只是今日御膳房的早食齁咸,像是把整罐子盐都倒了下去,咸得人只想喝水。
半个时辰后,御驾终于姗姗来迟。
金銮殿大开,三声钟鼓响。
百官快步上朝,依次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