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第261章 内情
有了疑问自然要解惑,苏瑜费尽心思八方查寻,她终于知道了梁太后说她终成不了她肚子里蛔虫的原因。梁太后闺名如兰,是朝廷三公之一梁国公的嫡长女,过高的身份地位不允她的婚姻有任何纰漏,要么嫁进皇家,要么门当户对,下嫁,是断断不能。一日梁太后出京踏春,误入佛衣寺避雨,偶遇借住在此的秀才肖禀坤,一个是花容月貌久居深闺的寂寞女,一个是才华横溢皮相英俊的潘安男,就这样你来我往暗通款曲。
梁国公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捉来肖禀坤本想逼他与自家闺女断情,谁曾想暗通款曲后已有珠胎暗结,梁太后被逼饮落胎药,是她苦求从小服侍她的乳嬷嬷放她与肖禀坤一条生路。孔嬷嬷心软,梁太后与肖禀坤逃出了京。这等下大脸的事梁国公不敢张扬找寻,等到他找到时候,梁太后肚子里的孩子已经降生。
梁国公气得七窍生烟,不顾肖禀坤和梁太后的哀求阻拦,将孩子放到一个破木盆里顺着湍急的河水流走。梁太后被带回京城,肖禀坤本要被秘密处死,梁太后以死相逼要活下他的性命。梁国公要肖禀坤一世都不准再见梁太后,许了他一个前程似锦,这二人也知道这一生他们是无望再续情缘。
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都神秘失踪,只有那个乳嬷嬷活了下来。
这二人大概都以为他们的孩子定是死在湍急的河水里了,便在佛衣寺里供了一本往生经,并在案上摆了一串刻有往生经文的佛珠,是希望那个苦命的孩子早日往生投胎。
如今那串刻有往生经文的佛珠就放在苏瑜呈敬给太后的青纹盒子里,她的用意再明白不过,太后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苏瑜的用意。此时她心中巴不得将苏瑜万箭穿心,可苏瑜既然给拿来这条佛珠,想必定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民女知道太后仁德宽厚,特意在一座寺庙里求来的,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苏瑜不疾不徐,有礼有节的祈祷。
胡说八道!
梁太后凉薄危险的视线在苏瑜身上刮了一遍又一遍,良久,才道:“我与这位苏姑娘要好好说说话,你们都暂且退下吧。”
梁太后一发话,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却又不敢忤逆,纷纷起身福了福退出去。
她又吩咐厅中宫女太监一应出去,李公公守在门口谁也不准进去。
李公公满肚皮疑问,偷偷瞥了眼那串没什么特色的佛珠,恭敬领命。
等到厅中全安静下来,梁太后再不必掩饰她的惊惶的愤怒,直接将手畔的缭花儿瓷茶盏丢到苏瑜腿边,“苏瑜,你好大胆子,竟敢暗中调查哀家的私誉,你是真活得不耐烦了么?还是以为哀家真会忌晦着宣祈,不敢把你怎么样?”
一个茶盏砸过来,苏瑜连眉头都没皱过,她端庄无比的抬头,有了筹码,自然敢与贵人势均力敌,“太后娘娘是飘在天上的云,民女则是地上的泥,民女哪儿敢惹太后娘娘生气?”
是了,她不敢,梁太后想到什么,头往前倾,发间的珠饰簌簌作响,“是宣祈是不是?他让你拿这珠子来提醒,不,是要胁哀家,不准在他不在时对你出手是不是?啧啧啧,哀家就知道他是条不安分的狗,早该收拾干净送他去见他老娘。”
说宣祈是条不安分的狗,这话全天下只怕也只有梁太后敢说,而且苏瑜听了很不高兴。她淡淡的看着梁太后,浑身上下仿佛裹了层霜雪般的清寒,“太后娘娘,请慎言,大行皇帝虽然去逝多年,王爷依然是他心爱的嫡出子,您骂王爷是狗,那大行皇帝是什么?太后娘娘您这样不孝,将来百年,有何颜面到地下去见大行皇帝?”
这话无疑充满挑衅,梁太后冷森森的瞪着苏瑜,“哀家不与你争口舌之快,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你想嫁进摄政王府,做梦。”
“民女知道的事,这串珠子已经说明了。”苏瑜稍稍动了动身子,她的腿有些麻了,“而且太后娘娘误会了,此事并非王爷告知民女的,至于民女怎么知道的,太后娘娘也无需操心,再有民女要不要将此事告诉王爷,就要看太后娘娘愿不愿意成全民女了。”
“贱人,你敢要胁哀家。”这么说宣祈还不知道?要是知道岂不是自己这辈子都要被他拿捏了?还有肖相,当初是她对不起他,万不能再因为她丢了如今的地位和权势。再有就是皇帝,她痛憾不是与肖相生的骨肉,但她依然爱他,一旦她与肖相的过往就宣扬出去,皇家的体面,皇帝的脸面可都是要丢尽的。
不愧是有着多年积威的太后娘娘,一动怒,这厅中骤然生寒。苏瑜不卑不亢的笑道:“民女不敢,民女只是真心倾慕王爷,想得太后成全。可民女又知道太后娘娘心仪的弟媳乃是肖相府的三姑娘肖美媛,因着某些不可挑明的关系,您自然要多帮衬着她一些。”
‘因着某些不可挑明的关系?’她用不用得着说得这样明显?
梁太后拍案而起,多久了,她没这样动过怒?雍容华贵的表情皱成一团怒火,她徒然阴狠的笑起来,“你说宣祈还不知道此事,那么哀家现在就杀了你,大不了彻底与他撕破脸皮,难道他还会为了你起兵造反不成?”
“太后娘娘要民女死,民女自是死不足惜,只是民女脾气不好,德行也有亏,要死肯定也会拉个垫背的。”
说这话的苏瑜,头上那支桃花流疏簪十分碍眼的在额与耳之间摇晃。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跪在地上的不是苏瑜,而在尊仪太后,那时她也有这样从容不迫的表情,把她死死的拿捏在手里。
“你现在在慈宁宫,是哀家砧板上的肉,谁会替你垫背?”梁太后有自信苏瑜是在讹她,既然她会讹她,自己也可以。
“要替民女垫背的可多了,权倾朝野的肖相府,皇家的颜面,皇帝的脸面,还有太后娘娘您的名声。”
“你什么意思?”苏瑜所说的,都是她内心担忧的,惶恐的。若是放在她没进宫前,她不怕,大不了和肖郎一起死。可是现在她成了太后,她的儿子是皇帝,这泼天的荣华富贵,睥睨天下的滔天权势,全都是她要经营和维护的。
“没什么意思,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昨夜民女与一些人讲了个故事,那个故事很下酒,那些人听得津津有味,只是民女没讲完,与他们约好今晚再去讲,如果今晚民女没出现,就让他们到处去打听,届时举整个京城之力,肯定会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够了……。”
梁太后的怒吼声,惊得守在外头的李公公破门而入,刚想开口问句话,就被梁太后给训了,“哀家不是说没有召见不准进来吗?滚出去,滚出去。”
李公公很久没见过如此失态的太后娘娘了,一边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又讪讪的退出去。“是是是,奴才这就出去,太后娘娘息怒,息怒。”
举京城之力?这样的故事只要泄露一丝半点,肖相定会有所行动,肖相一动,某些有心人也定会追寻珠丝马迹,她捂了一辈子的事哪里还能捂得住?
而且苏瑜这贱人很聪明,她只说与一些人讲了这个故事,却不说与谁讲了这个故事,就算她现在去查,仓促之下未必会把这些人找出来,何况宣祈也在宫里,苏瑜久不出慈宁宫,他不可能不过来找人。
“苏瑜,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262章 赏赐
苏瑜抬起头,正视着梁太后怒火滔天的眼睛,“民女冒犯太后实属无奈,这样做不过是存着与王爷共偕白首的心思。王爷会在与民女大婚后前往边境收复连云七城,料想他一走,少不得太后要教民女怎样做一个王妃。太后指教,民女本该倍感荣幸,只是民女是个粗俗鄙漏的乡下女子,得见太后凤颜已经诚惶恐不可终日,还请太后体恤民女没见识,自请在府中学习规矩。”
这是在警告她,没事别去找她麻烦么?梁太后的眼神收了又缩,缩了又收,几度欲喷出火来,“就算哀家放过你,旁人能放过你吗?你也不想想自己都得罪了什么人?”
这是指肖美媛?还是耿将军家?苏瑜依然笑得莞尔,“民女没见识,无形中的确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若是旁人大度,不与民女一般见识,民女自是感激涕零。若是非得与民女争上一争,辩上一辩,民女也自当奉陪。”
女子跪在地上,俏容浅笑,风姿典雅如一丛韧劲十足的翠竹。那双黑白分明的瞳眸,宛如一潭看不清深浅的水,藏着数不清的沉稳和睿慧。今日光是敢不卑不亢地以下犯上,就足见她的谋识和胆略。
怪不得宣祈放着名满京城的贵女不娶,要娶她。
梁太后深吸口气,虽然无法掩饰内心的惧与怒,却不得不遂了苏瑜的意。她退坐回原位,头顶的珠翠依旧簌簌作响,只是她的语气有所收敛,没有初始的剑拔弩张,她已开始慢慢接受眼下的处境,“你这样的人,沈御史是瞎的么?不仅婚后无状,还把你休出门去。”
听着梁太后略淡的语气,苏瑜知道她放弃挣扎了,至少现在不会往死里难为她,“太后英明。”
太后英明,四个字足以让梁太后猜到因果。她忍不住冷哂而笑,“沈家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启禀太后,王爷求见。”
李公公的声音尚未落地,就听见长扇门被人大力推开,厅中两人还来不及反应,那一抹威仪凛贵的身影便急急踏来,身后也跟着涌入一群人。
宣祈见着苏瑜跪在地上,腿边全是散洒的茶水与碎瓷片,狡长的眼眸立即遂深幽黯一片,露出令人怵惧和摄寒锋芒。“太……。”
感受到宣祈浑身的气息不对,“王爷。”苏瑜赶紧出声打断他,“王爷,太后娘娘很中意我送的礼物,特意赐了茶给阿瑜,是阿瑜手滑没接住,这才翻打了茶盏。而且阿瑜与太后娘娘聊得很高兴,太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她能说不是吗?敢说不是吗?
梁太后胸口憋闷着一口老血,就着苏瑜的话从善如流,“皇弟,你这王妃与哀家合眼缘得很,你终于觅得佳妻,也为哀家觅得弟媳,哀家很高兴。”
这二人你来我往的虚为令众人疑窦丛生,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询问。
“苏姑娘,你送了哀家见面礼,哀家也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来人啦……。”
李公公站到太后身边,“老奴在。”
“赏苏姑娘刚进贡的锦缎十匹,元宝十双,玉如意一对,凤头钗十支。”
这可是大手笔,李公公惊得一时忘了应答,还是梁太后狠狠的目光扫过去他才反应过来,“是,奴才尊旨。”
“谢太后娘娘赏赐。”
苏瑜朝梁太后磕了个头,当众拉起宣祈的手站起身来。“民女告退。”
“去吧。”梁太后十分心累的挥了挥手,恨不能把这扫把星有多远赶多远。
在苏瑜握着宣祈的手站起来的瞬间,宣祈就知道苏瑜肯定是自打进了慈宁宫跪着就没过来,不借着他手力道,她根本就站不起来。
苏瑜试着挪了挪腿,根本麻得使不上力气,更险些摔倒。
肖美媛等着看苏瑜摔倒的洋相,结果洋相没看到,看到宣祈徒然长臂一挥一挽,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朝太后微微弯了腰,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抱着苏瑜走出了慈宁宫。
肖美媛恨得牙根痒痒,想问太后为何对苏瑜那贱人的态度前后不一,见太后一脸讪讪,到嘴边的话硬是给咽了回去。
倒是长公主没忍住心头疑惑,她转过身,秀眉微拧,“太后,这苏瑜做了什么让您高兴的事了,惹得太后您这样大肆恩赏?”
肖美媛闻声,立即眼巴巴望着等答案。
梁太后不堪去想,更不想提,“哀家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宣祈抱着苏瑜一路走,惹得众多太监宫女侧目。
苏瑜的腿麻还没恢复,虽觉得有些窘,但总不能自己爬着出宫吧。只好把脸埋进宣祈怀里,一边嗅着他的青冽气息,一边心跳加俱。
李公公领着五六个小太监,将梁太后所赏赐的东西都搁到送苏瑜出宫的马车上,然后恭恭敬敬的退开。
苏瑜在宣祈的臂弯中,看着李公公的背影发呆。这个老太监,肯定会在梁太后跟前编排她的是非。
上了马车,宣祈霸道的掀开苏瑜的裙摆,褪下长面袜,露出半截如玉的腿腹来。膝盖关节上已经发紫肿胀,就差破皮见血。车室里的温度徒然骤降,苏瑜知道宣祈在生气。
“太后一直想操控你,我以一民女的身份成为你的王妃,要是待见我这才出奇。”轻轻朝伤患处吹了口气,“无妨,出了宫去趟仁济堂,有范大夫在,这些都是小事。”
赫然将苏瑜拉进怀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你是我要疼要宠的,谁也不能伤害你,太后也不成。这笔账,我迟早要讨回来。”
宣祈发狠的声音充满浓冽的惊怵,旁人会害怕,她听着心中很甜,“不必你讨,你忘了我睚眦必报了?”
他没忘,只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到伤害,这让他难以接受。“你都跟太后说了什么?她怎会舍得送那么大礼给你?”
她的话宽慰到他了,因为他的语气中添了一丝笑意,虽然充满戏虐。
苏瑜推开宣祈,抬眸看着他唇边浅掀的弧度。她是喜欢看他笑的,他不笑时冷漠无情,笑时温润如玉,不过都是她喜爱的模样。
“我胆大包天,跟太后谈条件。”
她徒然笑得像个稚女,容易误导人看不清她不符年岁的城府和深沉,“太后刚愎自用,父皇过世后,她越发的独断专行,你能跟她谈条件,这条件的分量肯定不轻。”
“王爷想知道?”
“你会说吗?”
宣祈想知道,就算她不说,也总会有办法知道。“王爷不是说肖相与太后年少时有情,却不知因何分道扬镳,我只是在这上头下了场功夫罢了。”
她说得笼统,宣祈也不打算追问,只要她能平安无事,就算捅破了天,他帮她补上便是。伸手将她垂在耳前的一缕青丝捋到耳后,指腹顺着她的颜颊,温柔细腻。
苏瑜取下头上那枝桃花流疏簪递到宣祈手中,“太后提及这桃花流疏簪的出自,我只知这簪上了年岁,竟不知是你阿娘所持之物,你给了我,是否过于草率?”
宣祈接过桃花流疏簪又别回苏瑜发间,“我阿娘已经不在了,她的东西便是你的东西,而且她若知道这簪子戴在你头上,定会欢喜。”
“为何?”说完,苏瑜觉得自己问了句很傻的话,不由得颜若绯霞。
宣祈没有作答,只深深的看着苏瑜。
答案无声,不用言表。
第263章 小贱人,咱们走着瞧
出了宫门,又换回了原来的马车,蝶依见宣祈抱着苏瑜落车,担心得将唇页抿得苍白,碍于宣祈的威慑,自己又不敢问,憋得很辛苦。
苏瑜笑道:“别担心,只是膝盖受了点伤,咱们现在云仁济堂找范大夫,过不了几日我定能活蹦乱跳。”
去了济仁堂,恰巧范大夫出诊了,药是他的小徒弟上的,歇息了一会儿启程回孙府。
宣祈执意要送苏瑜进府,苏瑜不答应。知道她膝盖受伤还好,不知道的,瞧见他抱着自己大白日招摇过闹,太容易供人闲话了。
宣祈拗不过她,吩咐蝶依扶谨慎了。
敷了药,伤患处凉悠悠的,其实也没那么恼火的,只要稍稍借着蝶依的一点力道,走路并无问题。在廊下找了个地方落坐歇息,苏瑜看着檐下一丛开得极好的旱芙蓉,“我在这儿歇会儿,你先回景晖院去,叫人把马车里的赏赐都搬进来。”
蝶依颌首离开,苏瑜坐在廊下望着院中花红叶绿,蝴蝶翩飞,嗅着微风送香,眼神迷离。
回想在宫中所遇的惊险,若是她毫无准备,今日还不知要怎么脱身?估计只能等着宣祈出现罢。一想到梁太后对她所有顾忌,不敢轻举妄动,苏瑜心中略略宽,只是她很了解梁太后,她不会任由危机存在而无作为。今日的交锋算是提醒,往后她尽量少些存在感,不主动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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