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黄国公夫人与永宁伯府的太夫人不和,宫宴上这两个位置可不能挨在一起,有一年我疏忽了,弄得她二人当众吵起嘴来,挨了太后那顿训呢。”
今日皇后无事,知道苏瑜进宫来了,赶来作陪。
沈莹在永宁伯府门口大闹一场的事连着发酵好几日,听说这个太夫人被气病了,也不知中秋宫宴能不能出席,“多谢皇后提醒,臣妾这就让太夫人和寅国公家的夫人换换。”
皇后合上手上贴子递给苏瑜,温婉的笑道:“你头一回操持中秋宫宴,也在京城时日尚短,各家各门都有本账,记牢了才不会出乱。”
苏瑜颌首,提笔改贴。
皇后又见到苏瑜的字,赞道:“王妃的字娟秀如云照水,看着很舒适呢,真是想不到王妃写得如此好一手字。”
她也不想写得这样好一手字,书本里那里东西,除了账册和趣文册子,她都不爱看。只是要附和沈重霖正室嫡妻的身份,她迫不得已才练就一手好字。而且经年的书算账册,再烂的字也都练好了。
“臣妾的字都是小打小闹罢了,定然不及皇后娘娘的字。”
对于苏瑜的内敛谦虚,不急不燥,像是天塌的事都不能憾动她分毫,这样一个有涵养的女子,那沈大人是眼瞎么?“说起来越近宫宴之日事情就杂乱,本宫劈出这宫室,王妃尽可就歇在宫里,也省得来回奔波。”
那可不敢,她如今胎没坐稳,来回奔波虽是辛苦些,也好过被人发现凭添枝节,“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只是府里还有个晗哥儿,王爷临走前嘱咐我要好生照顾他,我要是一日见不着他,心里也记挂着。”
“我曾见过那孩子一次,很是怕生,倒是没料到竟与王妃你这么亲热。”皇后见过宣晗一次,那时王爷带他进宫饮宴,肖三姑娘待那孩子很热情,那孩子待肖三姑娘倒是一副冷漠得很。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我看那孩子就很好,就是性子孤僻了些。”改了贴子,苏瑜淡道。
有小宫婢进来,冲着皇后福了福,“回禀娘娘,太后娘娘请皇后娘娘过去一趟,说是要商量给长公主的孩子定满月礼之事。”
起先苏瑜到慈宁宫请安,那管事嬷嬷说太后忙着没空见她,这回来请皇后,只怕不止商量长公主的孩子满月礼这么简单,定是怕她新上手中秋宫宴,怕皇后指点庶务,倒真叫中秋宫宴圆满,在她心里正盼着自己出岔子呢。
“那本宫先到慈宁宫走一趟,王妃若有什么不知情的,可等本宫回来。”
“是,恭送皇后娘娘。”
福利送走朱皇后,雪娇扶住苏瑜坐下,轻轻在她耳边问,“王妃,可有不适?”
苏瑜望着门口方向,“倒还能稳得住,为以防万一,我还是赶紧把事情处理完,早些离宫吧。”
等到庶务处理完,站在宫廊下,太边夕阳依旧映眼。
主仆二人在仪德门下,意外碰到了寅国公世子萧景仁。
萧景仁一袭湛蓝色直裰,玉带腰封,外罩月牙白繁复纹理纱衣,面容冷俊,身姿如松,移步中端得是一派儒雅风流。
两人相互见礼。
“要出宫?”萧景仁言词简阂。
苏瑜点头,“世子爷也是?”
“同走吧。”
苏瑜没的拒绝。
“中秋宫宴事务繁杂,若你不得手,我可以让我阿娘进宫帮忙。”萧景仁提议。
“不必了,适才皇后来我宫室里坐了坐,很快就被太后娘娘叫走了,她现在是坐等着我出丑呢,你阿娘要是敢来帮忙,只怕要叫太后给记恨上。”苏瑜觉得太后阴得可笑。
“难得我出主意,是你自己拒绝的,到时候真出了丑,可别怪我袖手旁观啊!”苏瑜出身小门小户,才到京城多久?又嫁进王府不久,又亲近些什么人?叫她执掌中秋宫宴,实在太过难为她。可他见苏瑜没有半分慌乱的样子,好像真能操持好这场宫宴似的。
“多谢世子爷。”
“不必客气,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应该也知道怎么提防那些小人使绊子,是本世子瞎操心了。”
这话听起来是夸还是贬啊?苏瑜无语的看向萧景仁,想到另一个问题,注意到四周没人时,才开口,“相府最近可有异动?”
“没有,相爷应该还不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已经暴露了,这个楚环小姐很厉害嘛,勾得肖敏魂不守舍的。”他有暗中派人监视肖敏,肖敏的院子虽然有相府的死仕守着,但也不是无懈可击。
苏瑜不喜欢萧景仁说起楚环时用了‘勾’这个字,楚环是个可怜人,也是个勇敢的人,“诚如世子所言,中秋宫宴定有不少人给我这个操持人添堵,肖三姑娘不会落人之后。”
“你想在中秋宫宴上将相府的所有事情一并发作出来?”萧景仁拿眼微微斜向苏瑜,苏瑜笑得云淡风轻,她像是已经织就了一张大网,等着所有人主动往网里跳。“你得考虑清楚自己的初衷和处境,不论是让肖相丢官还是丢命,你手里没有过硬的证据,是难堵众口的。”而且王爷不在,没人护着也,她这么做太冒险了。
苏瑜但笑不语,她不担心,因为太后会保她。比起儿子为帝,她又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之尊,就算曾经与肖禀坤有过首尾,多年的时光也早已将曾经的情愫冲淡了。人啊,一旦尝试过权力的滋味,想再放弃一切,太难了。
“你放心,届时会有人替我对付肖家,我只管好好操持我的宫宴就是。”
她怎么就不忧心?真有那么大把握吗?萧景仁斜睨着苏瑜,身姿单薄,浅笑嫣然,夕阳的淡耀落在她的肩头,度了一层薄薄金红色。
“呕……呕……。”
第368章 纯情的世子爷
苏瑜突然呕了起身,雪娇连忙扶住她,“王妃,没事吧。”接着,将女医封致的制的抑吐药丸放到苏瑜掌心。
苏瑜赶紧咽下去,药丸所经之处清清凉凉,舒缓了呕吐的感觉。
萧景仁奇怪的看着苏瑜,唇边勾起一抹讽笑,“看来你也不是铁打的,中秋宫宴还有些日子呢,你这就累吐了?”
苏瑜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萧景仁,“我病了世子爷这么高兴?也是,我又不是阿眉,哪会有幸得世子爷忧心?”
突然扯上岳云眉,萧景仁脸上笑不出来了,“你胡说什么呢?”
苏瑜没放过萧景仁脸上转变的神情,“我说什么了?世子爷就恼羞成怒了?”
“我看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也不是不可能嘛,况且阿眉出身将军府,堂堂巾帼女英雄,完全配得起你,不是吗?”
萧景仁被咽得脸上颜色虽淡,耳根却很红。“你越说越不得体,四姑娘和白太蔚家订了亲,你无端攀扯我进来,岂非是破坏三人名声。”
苏瑜发现,这个被外间传得心狠手辣的世子爷,意外挺纯情。
“我说什么了,你这样紧张?”这是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苏瑜也真想替岳云眉好好打探打探,“世子爷,你知道我与岳四姑娘关系要好,她的事我没有不知道的,如果我说她心悦你,不想嫁给太蔚府的白公子,你可敢抢婚?”
萧景仁像看个中了魔之人看着苏瑜,想着果然是出身末微,不知规矩为何物。“你再这样胡说八道,等我五哥回来,定向他告你的状。”
苏瑜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有种风叫枕边风,不管你说得如何真实,比起你,他是不是更信我呢?”
“你……。”
萧景仁气结,“我就不该跟你讲道理。”
苏瑜却徒然看着他,目光认真,“世子爷,我不开玩笑,阿眉心悦你,是真的。”
萧景仁低眉沉默了,然后什么也没说便拂袖而去。
“王妃,世子爷就这样走了?他到底什么意思?”雪娇满腹疑问。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世子爷要是不开窍,那就是阿眉看走眼了。”
……
八月初一那日,苏瑜知道沈重霖透过肖相的关系进到牢中见到了姜老夫人。姜老夫人不见他还好,一见他伤心得哭天抢地。
姜老夫人可不会轻易放过沈重霖,她紧紧拽着儿子的衫摆,先是心肝肉的喊,卖足了惨,但得知还不能从内狱出去,顿时破口大骂,毫无从三品官亲眷的仪态,简直比那市井泼妇还要厉害,沈重霖被眼前这个老妇人骂得一愣一愣的,从她身上看不到半分慈母的样子。
姜老夫人痛骂,“要不是我辛苦怀你生你,有你如今的荣华富贵么?你老娘在这里受罪,每日清汤冷炙,你却在外头大鱼大肉的豁害,你还有点良心吗?看我如今在牢里受尽苦楚,你于心何忍,你个不孝子,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沈重霖被训得哑口无言,周围还关着其他的犯妇,姜老夫人这一吆喝,那副唾沫星子横飞的模样,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沈重霖几经辛苦来到内狱,本以为受了仗刑,又被关得暗无天日,吃不好睡不好,定会精神萎靡,不事力气。哪成想她养得这样好,他来一趟,倒让他脸面丢尽。这内狱里的其他犯妇可是有即将放出内狱的,这出去一传,他还要不要活啦?
沈重霖脸色铁青再到黑如锅底,如果不是他亲娘,当真是快些死了才好,省得累他前程。“阿娘,不是儿子不救你,实则是你冒犯皇亲,儿子多方走动,你出狱之事已有眉目,请静待佳音。”
“少跟阿娘说这些文绉绉的话,我只问你,我几时能出去?”姜老夫人都快被关疯了,“我的寿辰就要到了,你是打算让我在内狱里过生辰是不是?”
沈重霖一个头涨得要炸般难受,他想着等到阿娘从内狱出去,定要想个法子再下河县弄间宅子,叫她回去养老,反正沈重德一家已经离开了京城,她回去家里也有照应。届时就算她死在下河县,只要他装作不知情,便不会影响他的权势前程。
沈重霖冲着姜老夫人作了一揖,“阿娘保重身体,儿子会想法子尽快救阿娘出去,告辞。”
姜老夫人眼睁睁看着儿子转身,气得将牢栏拍得‘啪啪’作响,“你个不孝子,你个杀千刀的,我怎么当初没把你憋死在肚子里,你个混账东西,你不孝要挨电打雷劈哦……。”
沈重霖踏出内狱的门,深深的吐纳呼吸,想将在内狱呼吸诉浊气全从体内排净。
八月初七,天似要下雨,闷热得人心浮气躁。
室中置着冰,粘热粘热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苏瑜恨不得泡在水里不出来。她一边把玩着浮在水面上的青丝,一边听袁嬷嬷从香莹娘那里听来的嘴碎事。
“……这么久了,贺宏平还在得胜赌坊押着呢?”
袁嬷嬷伸手试了试水温,“可不是,也不知沈家大爷哪里来的勇气,竟敢叫沈家那姑奶奶再到永宁伯府去闹,那姑奶奶倒是又去了一回,同样没讨到什么好,说什么也不愿去,就费着沈大爷救她夫君。还听说沈家姑奶奶去得胜赌坊见了夫君一面,说是原来还富态的汉子,徒然就瘦得跟竹杆似的了,倒不如死了算了呢。”
“死了不仅银子收不回还是贪官司,那些开赌坊的也不全是没脑子的人。”苏瑜叹息着来了一句。“嬷嬷,你说沈重霖去了一趟内狱,如果姜老夫人出来,他第一时间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倒把袁嬷嬷给问住了,这她哪儿知道?
苏瑜又似自问自答,“他肯定会想法子把姜老夫人送回下河县老家去,届时有个三长两短,他假装不知情,便不用丁忧影响他的权势前程。”
袁嬷嬷那种很奇怪微妙的感觉又来了,之前她一直没勇气问出口,今日倒想问问,“姑娘,你不过嫁到沈家三个月,怎么每次说起那沈大爷,都像跟他过了几十年般了解?”
指腹上卷着两圈青丝,听着袁嬷嬷的话,不免一顿。袁嬷嬷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不论她掩饰得有多好,总会露出些破绽叫人瞧见。她倒不是想瞒着袁嬷嬷,只是这种重活一世的异事,说出来她定会觉得她得了狂症吧。
“或许,我将他恨得很透吧。”
这还是姑娘头一回在她面前说对沈大爷有恨呢,袁嬷嬷叹了口气,“起来吧,别在水里泡太久,仔细着凉。”
一辆青皮马车缓缓停在孙府门口,赶车的小厮跳下车,搬凳撩帘,紧接着一位约莫二十三四的青衣男子下得马车,然后吩咐小厮至门前传话,“劳烦通报一声,就是孙府大房女婿关志勇到了。”
玉晖院,孙妤得到这个消息,惊恐万状的扑到梁氏怀里,“阿娘,他来了,他真的来了,怎么办,他来跟我抢欢姐儿了。”
梁氏也紧张得不行,连忙派秋芽到瞳晖院向周老太太传话。
周老太太一听,也是眉头紧皱,“我原暗暗跟梁氏说了一嘴,不然就叫妤姐儿母女两个回去,他两个到底是正头夫妻,如今夫婿不能人道,只得欢姐儿一粒种,待妤姐儿定不会差了。但梁氏想也不想就回拒了,料想经过这些苦楚,妤姐儿也是不肯的。如今这女婿真的找上门来,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章嬷嬷苦着一张脸,很是心疼孙妤,“我们家妤姑娘也不知造了什么孽,竟碰上这么个混账东西。”
第369章 孙妤夫婿找上门
“说这些有什么用?人既已经来了,总不能一直放在门口晾着,差人去请进来吧,省得咱们孙府的待客之道受人诟病。”周老太太的语调有些不耐烦。
“那老奴先将人请到花厅去吧。”
周老太太默认,章嬷嬷静退办差。
关志勇被府中小厮请进府,他打量着府里的富贵布局,心中甚是艳羡。虽说关家在湖州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户,到底比不上京城人家气派。如今听说孙府二房父子皆是朝廷命官,表舅兄更甚得皇帝陛下青睐,实说话,这门姻亲要是退了,还真是可惜。
章嬷嬷站在月洞门下,看着关志勇的脑袋左边转转,右边看看,步履轻浮脸色不善,一看就不个什么好东西,除了脸皮子紧俏些,还真没什么地方能拿得出手的。
小厮在章嬷嬷面前道了声吉祥,便退下了。
章嬷嬷微微朝关志勇点了点头,“请孙姑爷安,老奴是服侍在老太太屋里的章嬷嬷,老太太知晓孙姑爷到了,特意遣老奴请孙姑爷到花厅奉茶。”
服侍周老太太的,关志勇立即通起人事,拱手朝章嬷嬷作了一揖,“既是在祖母屋里侍候的,定得祖母之心,志勇不敢受礼。”
动作到是到位,只是那一脸的油腔滑调,令章嬷嬷很不舒服。“孙姑爷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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