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皇帝置若未闻。
“王爷已经死在乐平山下的冰湖里,这里哪有什么王爷。”沈重霖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回怼孙学雍的话。
“沈大人,你眼瞎吗?这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分明就是王爷。”
沈重霖看着孙学雍冷笑,“本官要是瞎的,皇上能看错吗?”
孙学雍被咽,他瞬间意识到皇帝的真正用意,什么肖禀坤的同党,不过都是他想王爷去死的借口罢了。
只见弓箭齐发形成箭雨般破雪而去,夜幕下又有几道人影从阁楼顶上跳下,他们将宣祈和苏瑜护住,或拔刀拔剑,脱袍束箭,纷纷将射来的冷箭挡下。
皇帝瞪大了双眼,他期待的一幕没有发现,眼眶因充血而变得绯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全都是废物吗?给朕放……啊……。”
皇帝身上的小太监突然像中邪一般,后背一痛后整个身形往前撞去,正巧将未说完话的皇帝撞倒,皇帝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石阶上滚落下去,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啊……。”
“陛下……。”
小太监吓得尿裤子,瘫在地上冷汗直冒,“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敢推皇上。”
可现在没人注意到他。
“陛下摔倒了,快来救陛下……。”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来人啊,快叫御医……。”
……露台上下煞时乱成一团,好好的除夕宫宴吵闹声能响透半边天。
“啪哒。”
一声响彻天际的鞭响声刺耳传开,乱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纷飞乱舞的雪幕里,无数的视线落在那一双人儿身上。
宣祈将苏瑜打横抱起,从淡淡的阴暗里站到了灯笼下,风雪在天地间疯狂肆掠,在耳畔呼啸而过的风急速而凛冽。宣祈眼眸深遂冷凝的望着众人,他的袍破了无数道口子,如墨般的青丝随意缭乱的飞舞着,一步一步走来,俊逸非凡的脸上还起了不少胡渣子,他整体看上去是如此的狼狈,气势却不减反增,行动间甚至凭添了几分君临天下的狂佞。
皇帝从十几步高的石阶上滚下去,浑身的骨头似被摔断一般。可他并未晕过去,在听鞭响后,他怀着无比愤恨和遗憾的心情凝望着宣祈一步步走过来。
“陛下看清楚了,臣是宣祈,不是肖禀坤的同党。”
皇帝迎上那双冰冷如刀的眼神,气息渐渐喘粗,随即吐出一口鲜血后,这才真正的晕死过去。
“陛下,陛下……。”
“皇儿,我的皇儿……。”
“太后慌什么,御医院的御医已经在旁边待命了。”宣祈冷冷的觑着梁太后,“与其在此哭天抢地,不如快些将人送回宫医治吧。”
梁太后为宣祈的气势所摄,敢怒不敢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皇上送回宫。皇上要是有什么,哀家要让你们全都陪葬。”
梁太后带着皇帝一行人匆匆离去,余下众人皆静静看向宣祈。
宣祈回头看了一眼那半搭在阁楼上被弓箭射出筛子的肖禀坤,又看向不远处安静待命的冉绥繁,“赶紧清理了,别让这些害群之马脏了宫里的地。”
又道:“众卿都散了吧,这除夕宫宴也没什么意思。”
众人让出一条道,宣祈抱着将头埋在他怀里的苏瑜阔步离去。猎猎翻飞的袍子在寒风中不规则的起伏,夜空堆积着厚厚的暗云,在看不见的地方散落着雪絮,那一抹冷冽摄人的身影渐渐没入雪幕中,消失在众人眼里。
青蓝扶住中箭的蝶依跟着走了。
萧景仁也想带着属下走,只是没想到有人冲过来拽住他的袖子,回首一看,就见岳云眉红着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表情可怜兮兮的,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萧景仁刚要说什么,岳云眉就扑过去将他抱住了,“吓死我了,你怎么才回来。”
这大庭广众之下,岳云眉这一嗓子成功引起众人侧目,冯夫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但萧景仁却跟没事人一样,岳云眉抱他,他也抱着岳云眉,“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别哭了,我已经好几天没梳洗过了。”
“我不嫌弃,不嫌弃。”
“眉丫头,你给我规矩点儿,有你这样当众抱男人的吗?”
岳云眉话不惊人死不休,“我又没抱别的男人,我抱我自己的男人又没什么不对。”
冯夫人气得唇角直打哆嗦,还不得给周围看笑话的人尴尬解释,“惯坏了,惯坏了。”
王府的车夫先看到一个身影向自己这方向走来,先是没注意,继续守在车上待命。等到熟悉的威摄气息漫延到身上,他才在无比惊讶中回过神来,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王爷,王爷,奴才请王爷安。”
“起来吧,回府。”
“是是。”车夫驾上车,调了个车头往王府方向去。
车室里,苏瑜紧紧贴着温暖的胸膛,轻轻抽泣。她绷了那么久的神经终于能松懈下来,忍了那么久的眼泪也就不必再忍,宣泄着她内心积压的情绪。
宣祈狭长的凤眸恢复了温度,他想用力抱着苏瑜,又担心自己过分用力伤到她和腹中的孩子,只是这样轻轻拥着她,又觉得不足以表达他排山倒海的思念之意。纠结着,挣扎着,二人一路无话,回到了王府。
青蓝带着蝶依飞屋过户先回到王府,此刻整个王府都知道王爷回来了。
莫总管和袁嬷嬷激动得叫人将整个王府能点亮灯笼的地方都点亮灯笼,摄政王府在雪夜里煞起亮如白昼,女使使役,仆妇管事纷纷站到大门口处,纷绯乱洒的雪花落在头顶肩头,也没人觉得冷,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望着大开的中门。
终于,听到有马车停在王府门口。
接着,略显狼狈却不失威慑的王府抱着王妃迈过门槛。
“奴婢/才恭迎王爷回府。”
呼声震天。
宣祈看着雪地里跪了一地的黑压人头,又抬眸环顾府邸的飞檐影角,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宿感涌上心头,热热暖暖的漫延。
“都起来吧。”
“谢王爷。”
宣祈没再说多余的话,抱着苏瑜走向明德院的方向,众人只能看到一抹背影,依旧激动得热泪盈眶。
袁嬷嬷立即招呼女使进门侍候,宣祈却道:“都先下去。”
袁嬷嬷先是一滞,然后带着女使退出并扣上了门。
宣祈将苏瑜放在绣榻上坐着,自己则蹲在她面前,抬头望着她,用那双清澈深情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她,唇角温柔的弯起,“阿瑜,我回来了。”
苏瑜依旧撇着嘴,洁白如雪的瞳仁里已漫上了血丝。她同样深深的回望着宣祈,害怕自己正在做梦,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担心自己是因为思念之深从而产生了幻觉。
似能读懂她的心意似的,宣祈说,“你不是在做梦,我是真的回来了。”
苏瑜缓缓抬手扶上他的轮廓,胡渣子有些扎手,些许的痛疼让她清楚的知道,宣祈是真的回来了,她终于等到了,“夫君,我等你等得好苦,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就是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舍得抛下我,舍得抛下我们的孩子就此离去。”
柔和的光溢了满室,看着苏瑜如此的难过,宣祈内心充满自责,“抱歉,我不该让你这么担心。”
“不,你不用道歉。”苏瑜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我只要你回来,你回来就好。”
第500章 我好想你
他能看出苏瑜再说这话时眼里闪着的光,她的期待和渴望,仅仅是想他平安活着。内心让一股滚烫的热浪充斥着,幽深如井的眼眸里映着她因害怕失去而惶恐难安的身影。起身坐到她身边,将她侧着紧紧拥入怀里,“没事了,我回来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夫君,我好想你,每天每天都好想你。”
苏瑜的眼泪像流不完似的,将宣祈胸前的衣襟湿了很大一片。
乐平山雪崩令他九死一生,他无法想像苏瑜在得知他死掉的消息时会是何种表情。见到萧景仁时,他说苏瑜只是有些瘦,但情绪很平稳,觉得她无情无义,他都死了也没见着她留滴眼泪。
只有他知道,她有多平静,内心才有多压抑。
“哭吧,我守着你。”宣祈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胸口传来一丝丝疼意。
苏瑜直觉着自己被一个巨大的温暖的怀抱拥着,耳边是他响如雷鼓的心跳,呼吸里是他独有的冷冽青草味道。
现实真好!
他还活着真好!
苏瑜哭得停不下来,室外的袁嬷嬷听着心也跟着揪起来。她顾不得规矩推门进去,先是曲了曲膝,担心道:“王爷,不能再让王妃伤心了,小心动了胎气。王妃,王爷回来了该高兴才是,您快歇歇,别再过度发泄惊着风,对身子不好。”
对于孩子方面宣祈没经验,袁嬷嬷是苏瑜的陪嫁嬷嬷,自然事事替她着想,“本王要沐浴,叫人进来服侍吧。”
袁嬷嬷便去安排人准备浴汤,不久宣祈进了净室。
袁嬷嬷陪着苏瑜安抚她的情绪,“压抑了这么些天,总算是发泄出来了,好姑娘,现在人回来了,不好的日子总算是熬过去了,您得赶紧打起精神来才是。”
苏瑜用绣帕抹了抹泪,问起了蝶依,“她怎么样了?伤势可严重?”
“是箭伤,去请了范大夫,箭已经取下来了,无性命之忧。”
苏瑜松了口气,无意间见着青蓝在门口,她又想到了苗二姐,“嬷嬷,去跟青蓝说,让他回去歇着吧,有事王爷会叫他的。”
青蓝眉宇间布满了疲惫,刚才苗二姐见着一直捂着嘴默默流泪。
袁嬷嬷点头称是。
马车停在孙府门口,孙学雍几乎是跳下马车,嫌门首的小厮开门慢,他大力撞开后往直往瞳晖院奔去。
小厮被撞翻在地,看到孙娴迈过门槛,“娴姑娘,雍大爷这是怎么了?”
孙娴笑道:“没撞伤你吧。”
就是屁股有点痛,“奴才无妨。”
“别怪他,他是高兴的。”孙娴说完,也走了。
小厮愣了,有这么高兴的吗?
瞳晖院已经落了钥,孙学雍将门拍拍得‘啪啪’作响,正在耳房打盹的守门婆子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不仅是她,章嬷嬷的屋,周老太太的屋也相继亮起灯。
“来啦来啦。”
婆子打开门,惊道:“雍大爷,这么晚了什么事?老太太都歇下来了。”
“歇下来就请起来,快,跟她说我有要事要报。”
孙学雍边说边往里走。
章嬷嬷以为出了什么急事,只披了件衣裳便走出来,看到孙学雍,急急问,“雍哥儿,出什么事了?”
“嬷嬷,快去请祖母出来,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孙学雍说得急,表情又看不出喜怒,章嬷嬷实在猜不出是什么事。等她进到内室将周老太太扶出来,孙学雍立即上前激动言道:“祖母,王爷回来了,王爷活着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王爷活着回来了?”这个消息太好,好得周老太太一时难以置信,连雪崩都能活着回来的人,得得老天爷多大眷顾啊?
“是啊……。”
接着,孙学雍将今日在除夕宫宴上所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周老太太和章嬷嬷听得心惊肉跳,几次周老太太捂住心口,要不是有反转,听了孙学雍的话,她可能真的会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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