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她精神一松,直接倒在井底睡了过去。
宣祈看着苏瑜皱紧的眉宇渐渐疏平,伸手探了探额头,体热已经在降了。
孙学雍和萧景仁天亮时出了宫,昨夜宫里出了大事,相信次日京城的那些史官们也不敢上朝。
次日晌午,宫里出了大事的消息不胫而走。
各市井小巷,酒肆茶楼,都在对此事发表各自的看法和言论。
“真是想不到贵妃娘娘能胆大包天,做出混淆皇室血脉这样的事来,这要是让她成功混过去,这个平民皇子还真有可能篡改皇室血脉,将来做个便宜皇帝呢。”
“也不知那孩子长大成人,知道自己曾经有可能继承皇位,会不会怨恨他阿娘去敲登闻鼓鸣冤。”
“孩子还小,哪里记得这些?这辈子有这百日的皇子身份当当,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的。”
“就是,这事儿也就现在是热呼来咱们拿来闲磕牙,等到几年十几年过去了,谁还记得?”
“你倒是个通透人。”
“昨夜那么大批军队进城,直奔皇宫,我就知道宫里肯定出事了。”
“我听到动静也打开了条门缝看,当时把我吓得半死,那么大的阵仗,铁定是翻天覆地的大事。”
“要不是昨儿夜里宫里闹了一场,咱们还不知道去年冤死了那么多条人命呢。”
“可不是,我有亲戚就是给连云押送粮草和药材的士兵,他家里老子死了,阿娘又年老多病,兄长又是个傻的,全家都指望着他的兵响过活,结果去了一趟连云,回来的却是他被匪徒杀的消息,我那表姨听到消息,当场就急死了,剩下个傻子表兄领了他的抚恤银子,不到三天就被别人骗光了。”
“唉,真是可怜。”
“乐平山那场雪崩死了我的亲姐夫,现在留下我姐姐孤儿寡母艰难的讨生活,还常被婆家那边的亲戚欺负,都以为是天灾呢,没想到是人为,做下这一切罪恶的还是大唐皇帝,要不是摄政王揭露出来,我还要把他奉为圣君呢,啊呸……。”
“王爷辛辛苦苦为朝廷打仗,把咱们舍出去近百年的连云七城都给收回来了,皇帝不但不嘉奖,还想要他的命,当皇帝的气度竟小得跟市井妇人的针鼻儿心眼一样,对他亲叔叔尚且如此,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是啊,他还弑母呢,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真是太不可恩议了,这种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皇帝,再让他当下去,咱们这些升斗小民是不是就要自求多福了?”
“听说皇帝疯了,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我也听说了,好像御医都守着他呢。”
正在满京城都议论纷云时候,各个官员府邸几乎都关门闭户,个个仍心有余悸,尚从未昨夜受到的冲击和震愕下缓过神来。
有个人虽然未去皇宫现场感受,但她受到的冲击亦不小。
她就是苏玫。
她听信丈夫沈重霖的安排,想扣下何氏,可何氏又不好糊弄,就喂了何氏吃蒙汗药。这蒙汗药的药效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她算计着何氏要醒时又继续给她灌蒙汗药,如此几番操作下来,何氏就一直晕晕沉沉的倒在床上。
苏怜是个外强中干的,见阿娘被堂姐苏玫控制,自己怀孕在身又逃不掉,只得安安静静呆在院子里,每次目睹下人给阿娘灌药,她都害怕自己要是不听话是不是也会被灌药?
于她的老实本分,苏玫很满意。
她正在屋里让采云服侍就寝,一个衣着黑夜的持剑男子,表情冷漠刻板的出现在院子里,吓得值夜的仆妇婆子大呼小叫,没一会儿就将整个沈府的人都惊醒。
苏玫趿了绣鞋,拿了披衣裹在身上就往外去,人还没站稳,一把冷剑便搁在了她的脖子上,冰冷的剑锋紧贴着她的脖子,她吓得脸色煞白,不敢动惮,觉得要是一动,下一瞬间就会脑袋被削在地。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沈大人的府邸,你要是敢乱来,我夫君是不会放过你的。”
来的正是青蓝,从苏玫说话中他已判断出此人在沈家的地位,于是开门见山,“何氏母女在哪里?”
何氏?是来救何氏母女的?苏玫心下一慌,露馅了?不应该啊,自从何氏母女进了沈府,家里的主子仆役就只准进不准出,怎么可能会透露消息出去?“什么何氏?又哪里来的母女,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不怪苏玫要狡辩,实在是要是就这样交待出来,回头要是夫君知道问起来,她肯定说不过去。
青蓝手上的剑微微用了用力,苏玫就感受到脖子上传来一丝生疼。她吓得花容失色,“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我的耐心有限,更没时间在此跟你虚耗,实相就说出何氏母女的下落,否则我的手一抖,只怕夫人的头和身子就得分家了。”
被威胁到这个份上,苏玫不再有继续坚持的理由了,“请随我来。”
青蓝手上的剑一松,但仍搁在苏玫的脖子上。
苏玫将青蓝带到何氏母女所居的院子,苏怜因为怀孕的缘故,虽然担心阿娘的安危,可她还是一沾着榻就睡得很沉。有人将她摇醒,她迷迷糊糊的看着苏玫以及苏玫身后的人,最后才看到那把落在苏玫脖子上的冷剑。
苏怜吓得身子一缩,噫!这人她见过,在王府见过,突然冲口而出,“青蓝侍卫。”
青蓝侍卫在此,是不是代表苏瑜知道了她和阿娘被困在沈府的事了,所以派了青蓝侍卫来救她们?一定是这样的,苏怜不再害怕了,欣喜的跳下榻,“青蓝侍卫。”
侍卫?一听侍卫两个字,苏玫也冲口而出,“你是摄政王府的人。”
青蓝收了剑,说,“是。”
第598章 自责
苏怜慌乱着下榻,一改从前的懦弱和忍气吞声,“你是来救我和阿娘的吗?”又道:“也不在我阿娘被玫姐姐灌了什么药,我阿娘一直晕睡着。”
青蓝猛然斜过去一眼,苏玫立马老实交待,“不是毒药,只是蒙汗药。”
青蓝抬手,右手食指曲在唇边吹了个口哨,屋外庭中立即又落下几道身影。
他说:“进来把人带走。”
青蓝说把人带走,苏玫肯定是拦不住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来人掀开床上被子,将何氏抗在肩上走出门去,苏怜迫不及待跟上去,真是半刻也不在想呆在这里。
青蓝的人来时都是跳墙翻院,现在人找到再跳墙翻院就不现实了。好在他们来时打量过沈府的布局,知道大门口在那里。抗着何氏带着苏怜的人走在前面,青蓝断后。刚转过墙角时,姜老夫人在马嬷嬷的搀扶下突然出现,因为墙角拐角是个死角,她只看到青蓝,没看到走在前面的人。又见苏玫和采云畏畏缩缩跟在后头,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即横眉冷竖的冲过来。
“你是哪里来的贼人,敢到我沈府来打劫,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了还是怎么的。”又朝青蓝身后的苏玫喝道:“你是怎么当主母的,家里进了贼你不让人去报官,还让贼人在家里大摇大摆乱走,你脑袋被门挤了吗?”
苏玫脸上的血色还没恢复多久,让姜老夫人当着这么多仆役吼她,脸上的血色当即又褪下去,无尽的尴尬,让她恨不能立即钻到地鏠里去。
青蓝没想理这样一个拎不清的老太太,错开身形欲走。
姜老夫人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袖子,并朝周围的仆役吼,“你们都杵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拿绳子来,绑了立即送官。”
仆役们先前见主母被胁持,不也轻举妄动,后来又见他只吹了一声哨子又招来好几个贼人,这些贼人身上个个都配刀,他们只是会三脚猫的仆役,哪里比得上人家有真刀真枪的?自然不敢上前送死。
他们从院子里带走了什么,主母也没吩咐围截,他们就让人走了。
这会儿姜老夫人发话,又见只剩下一个贼人,仗着人多势众,仆役们的胆子不免就大了起来。趁着姜老夫人将人拽住,迅速找来绳子朝青蓝走去。
青蓝急着要交差,而且还得等待宫里传出来的信号,哪儿有空在这儿耗费时间?抬手间一个劲力挥开姜老夫人,她脚下没站稳,结结实实的撞到马嬷嬷身上,和马嬷嬷一起倒在地上。
“哎哟,我的腰。”姜老夫人五官凑成一堆,“你敢推我,我可是陛下亲封的诰命夫人,你敢推我,你不要命啦,来人啊,快来人。”
被当成人肉垫子的马嬷嬷还没喊痛,姜老夫人就捂着腰痛喊起来。
仆役们也一拥而上,青蓝连剑都没拔,三两下就将围上来的仆役踹翻在地。
沈府里立即哀嚎遍野,青蓝懒得多看一眼,提磁剑就走了。
“唉哟,唉哟。”姜老夫人一直在叫唤。
等到青蓝这个危险人物离开,苏玫才恢复勇气跑到姜老夫人身边将她扶起,“阿娘,您没事吧,来人呐,快去请大夫。”
姜老夫人自打从内狱出来,性情大变,稍有一事不衬心如意,便觉有人欺负她,羞辱她,嘲笑她,讽刺她,总之,所有人都敢笑话她了。
她扬手就一巴掌煽到苏玫脸上,“方才我老婆子有危险你就躲得远远的,现在看到危机解除你就跑过来献殷勤,沈家的主母做到你这份上,沈家的脸都没你丢尽了。等霖哥儿回来我要好好跟他说说,说说你是怎么弃我于不顾,让我受贼人欺负,还不敢报官的。”
“阿娘……。”苏玫被打得火上辣辣的,可她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讨好道:“阿娘,这事不能报官,夫君要是知道了,肯定也是不会报官的。”
“怎么不能报官?贼人私闯民宅,还敢对我动手,不报官难道要让我们沈家把这哑巴亏吃了?我们沈家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胆小怕事了?”
姜老夫人如此胡搅蛮缠,苏玫内心是崩溃的,知道不可能跟她说得通后,索性就不说了,直接吩咐人将姜老夫人送回她自己的院子去。
姜老夫人突然见苏玫冷了一张脸,敢对她摆脸色,愈加不依不饶起来,一会儿呼痛,一会儿喊沈重霖的小名儿,说苏玫要害死她了,还冤枉她是家里的内鬼,昨夜那个贼人是她私通的野汉子,她之所以放任,就是因为要把沈家的财物给他拿出去云云。
姜老夫人后面的话越说越难听,苏玫直接回避。直到下半夜时,沈重霖才回来,那时姜老夫人已经看过大夫,并且在忿恨中睡熟了。
沈重霖失魂落魄回到沈府,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得很,但这在不明真相的沈家人眼里肯定是大人累着了,困觉。
苏玫在替沈重霖换衣衫时说起了何氏母女被王府的人带走之事,她担心坏了沈重霖的事,所以语气小心冀冀。
贞贵妃都死了,何氏母女的下落被人找到并不出奇。
可是他平静的反应却叫苏玫心里很没底,试探着开口,“夫君,都是妾身无用,守不住人,接下来可该如何是好?”
既然知道人在沈府,就算是他在家恐怕也留不住,“带走就带走吧,此事不怪你。”
苏玫终是安下心来,又道:“婆母误会王府的侍卫是贼人,扯住其中一个,侍卫把婆母推开时,婆母摔倒扭伤了腰。妾身当时吓傻了,才没第一时间冲出去保护婆母,夫君,婆母一直坚持要报官,可妾身知道此事定不能报官,婆母因此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夫君要是见着婆母,听了那些不中听的话要多担待些。”
提起阿娘姜老夫人,沈重霖的眉头又挤了起来。看着眼前善解人意的妻子,沈重霖到底还是从拾了些从前的情分,轻轻将她搂在怀里,“阿玫,京城可能要变天了,为夫这官儿也可能做到头了。”
不晓宫中之事的苏玫听着这话不免疑惑万分,她轻轻笑道:“做到头就到头吧,夫君去哪里,妾身就去哪里。”
苏玫这话说得很敷衍,从前她觉着自己占了苏瑜的位置,享受着苏瑜本该拥有的享受,沾沾自喜。可是苏瑜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站到了一个至高点上,那个至高点是她作为沈重霖的妻子永远也爬不上去的。那点沾沾自喜没了,经历了那么多,如今她只想保住自己的诰命和富贵,沈重霖能再进一步更好,实在不行保持现状她也能接受。
而沈重霖听到这话却是很感动的,还有人愿意跟着他,多少让他找回了些许自尊心。
当天大亮后苏玫得知了昨夜皇宫的惊变,她突然想到沈重霖跟她说的那句话,才意识到他不是无心之言,真有可能变成真的。沈重霖今日没上朝,也不是沐休的日子,开始她只当他得了什么差使不用上朝,这才没多加细问,原来竟是这么个缘故。
她着急忙慌赶到书房去,想质问些事。到了书房,门外的小厮说人被姜老夫人喊去了。
苏玫又匆匆往姜老夫人的院子赶,走到半路她徒然脚步放缓。
这样去质问真的好吗?
才说他去哪儿自己跟去哪儿的话,这样去质问岂不是很打脸?
想到这里,苏玫为了自己在沈重里面前的声誉和颜面,决定暂时将此事忍下来装作不知情,等到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再找他摊牌。
第599章 可怜可怜她
皇帝和梁太后母子双双躺下了,唯一的区别在于梁太后已经说不出话了,但皇帝还能说话。其实服侍他的宁愿他说不出话来,接下来的两日他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会处死一两个宫女太监。整个寝宫都笼罩着一层紧张的气息,生怕自己一个呼吸重了,死亡就临到自己头上。
梁太后情况愈来愈不好,御医已经将最坏的结果告诉了长公主,可奇怪的是梁太后一直拖着不愿咽气。宣珏以为梁太后是思念皇帝,特意跑去皇帝的寝宫,想请皇帝去看看梁太后。
皇帝躺在床上,一见长公主的面,眼睛像能喷出火来,“朕还活着,皇姐是不是很失望?”
宣珏被这话诛心,难过又失望地看着皇帝,“你是我弟弟,你活着多好,为何你会觉得我盼着你去死?”
“何必假惺惺的,既然你活出命来,为何不离开皇宫,滚得越远越好,你去宴殿干什么?你在宴殿出现,不就代表着期望我所有的事情败露,置我于死地吗?”
“你……。”宣珏险些被这话给气晕头,“我不是来跟你争辩是非对错的,我是来告诉你,母后身体不好了,可她心里惦念着你,始终不愿咽下最后一口气,你去看看她吧。”
一提到梁太后,宣苑眼前浮现的是她刺向梁太后那一刀,又快又狠,毫不留情。
他没脸去见她,要是去见了她,岂不真的亲自送她上路了?
“不去。”语气冷漠,决绝。
宣珏心中一寒,“御医说母后伤及腑脏要害,加上年纪已大,度过难过的可能几乎没有。她这样吊着一口气,只会多承受身体带来的痛苦。你以为她撑得这样辛苦是为了什么?你就当可怜可怜她,去见见她最后一面行吗?”
上一篇:搞笑女穿成狐狸精,勇闯仙侠世界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