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第608章 变脸
而苏玫,压根就没想到过同婆母来一趟摄政王府会是这么个结果,这让她如何跟沈重霖交待?不,她不能让事态再恶劣下去。苏玫朝苏玫磕了三个响头,这三个响头是用足了劲儿的,因为苏瑜看到她头破血流了。
“姐姐,带着婆母来王府求情是妹妹的主意,你要是这样处置了婆母,夫君是不会放过我的。妹妹给你多磕几个头,就算替婆母向姐姐赔罪,你就当我们没来过,把婆母放了好不好?”
如果卖惨求饶就可以让人放过一切罪恶,那这尘世未免太不负责了。
“苏玫,佛说口业是罪,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此次姜老夫人若真死在内狱那也是她的报应,她该得的。”
这句话总结一个意思,就是两个字‘完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与姜老夫人过来是为夫君求情的,怎么情没求着,反而把姜老夫人弄进内狱去了?苏玫十分泄气的瘫坐在地上。
袁嬷嬷得了消息就匆匆赶过来,然后就看到庭中跪瘫着头破血流的苏玫,而她家姑娘则坐在露台上的茶席后啖着茶。空气中诡异的静谧让她意识到肯定有事发生,但她没立即问,而是问,“姑娘,你没事吧?”
苏瑜摇了摇头,“辛苦嬷嬷将苏夫人送回去吧。”
“是。”
苏玫和马嬷嬷坐在回程的马车里,马嬷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心有余悸。
苏玫靠着车壁,额头上磕破了皮,血也渐渐凝固了半张脸。她默不作声的看着动抖的车窗帷,车窗外的人声人影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她只空洞的看着,一颗心紧绷得像随时要断的琴弦。
马车停下时,她都懵了,怎么这么快就到沈府了?
苏玫不敢下车,她将姜老夫人弄丢了,出门前沈重霖对她的态度就那样恶劣,这要是知道姜老夫人没跟她一起回来,还不定得怎么收拾她。
她很害怕,曲着身子瑟瑟发抖。
马嬷嬷也知道一场磨难肯定躲不过去,好在她只是个奴婢,像将老夫人往京兆衙门送的这种事,她哪里有能力左右?所以,她估计自己的下场要比苏玫轻些。
“夫人,要下车了。”
苏玫摇了摇头,“嬷嬷,我害怕。”
马嬷嬷伸手握着她的手,“走吧,好在不是夫人一张嘴说话,咱们只管将一切往王妃身上推就是了,而且你在车上的确都老夫人说得好好的,咱们是为了大爷的前程去求王妃的,可是老夫人见王妃不松口,这才急了冒犯了王妃出了事,夫人把头都磕成这样了也没能求到王妃高抬贵手,已经仁至义尽了。”
提到额上的伤和脸上的血,苏玫这才反应过来,这可是她向苏瑜求饶的证明,有了这个证据加上马嬷嬷的证词,沈重霖就算要怪她也怪不到哪儿去了。
想通了这一点,苏玫终于有了下车的勇气。
沈重霖一早就给门房提了醒,所以马车一回来他就知道了,却久不见阿娘和苏玫进府,他在廊下等得有些不耐烦,准备直接去门口找人时,见到马嬷嬷搀扶着一脸血的苏玫缓缓走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看到沈重霖凝重的神情,苏玫打心眼儿里发怵,但她懂得抢时机。
一见到沈重霖,苏玫便丢开马嬷嬷扑了过去。
沈重霖被扑了个满怀,又不想被苏玫脸上的血蹭倒,嫌弃的往外推了推,“你的脸怎么回事?怎么就见着你们俩,我阿娘呢?”
苏玫猛地跪在地上,抱着沈重霖的大腿恸哭起来,“阿娘出事了,她被苏瑜令人带到京兆衙门备案,而后送到内狱去了。”
沈重霖闻声,直觉一股冷麻之意从脚底板直冲冲的往头顶上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一脚将苏玫踢开些,狠狠的言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瑜被踢中了腰,很疼,却顾不得护住,哽咽着声音说,“起先阿娘怒气冲天的想到摄政王府去找王妃算帐,我担心阿娘出事便跟了去,才知道夫君被贬出京的消息。阿娘的性子夫君也是了解的,我安抚住她,让她不要去找苏瑜兴师问罪,改为去求她放过夫君,给阿娘阐述完利害之后,阿娘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到了王府见着苏瑜,一说明去意,不论我们怎么求,苏瑜就是不答应,阿娘情急之下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王妃一怒之下就叫身边的女使将婆母带走了。妾身给苏瑜磕头求饶,磕得头破血流,求她放过婆母,可是苏瑜就是不答应,还将妾身赶了出来。夫君,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马嬷嬷,她全程在场。”
沈重霖冷剑似的眼神朝马嬷嬷睖去,马嬷嬷吓得忙不迭宜跪在地上,连连点头,“诚如夫人所言,事实正是如此,大爷,你快想想办法救救老夫人吧,老夫人本就对内狱犯怵,再进去一次,老奴担心,担心……。”
沈重霖怒不可遏的来回渡步,一副几欲疯狂的样子吓坏了苏玫和马嬷嬷。
几个来回后,他的视线像冰棱子似的戳向跪坐在地上的苏玫,质问道:“你明知道阿娘性子不稳,你劝住她不去摄政王府便罢,偏你要自作聪明走这一趟,如今落得如厮窘境,你满意了是不是?贱人,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苏玫被沈重霖给骂懵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重霖,虽然对他的冷心绝情早就领教,可是再经历一次,还是让她觉得万箭穿心。
“夫君……,妾身知道夫君的抱复只在京城,妾身没有旁的心思,妾身只是想尽自己的力量把夫君留在京城罢了……啊……。”
沈重霖又一脚踢在苏玫的大腿上,痛得苏玫冷汗涔涔,接着第二脚,第三脚……,边踢边说,“谁让你自以为是,谁让你自以为是,现在阿娘去了内狱,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活不出来,你就将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彻底毁掉了,贱人,贱人,贱人,怎么不是把你关进内狱,啊……。”
苏玫被凌虐得狼狈不已,偏偏又无法躲开,“夫君……啊……饶命……啊……。”
马嬷嬷见状,在一旁吓得抖若筛糠,远处的奴仆们更是不敢靠近,仿佛只要被大爷的怒火波及到,都会被烧得体无完肤。
沈重霖也不知踢了多少脚,直到看到苏玫一口鲜血喷出口才停下。可沈重霖依旧没动什么恻隐之心,指着苏玫喝道:“你最好日日烧香拜佛祈祷我阿娘无事,否则我不但要休了你,还要把你卖进最下贱的妓馆去,让你千人乘万人骑,哼……。”
马嬷嬷脸上的血色褪尽,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会从风姿出众,品貌俱佳的大爷嘴里听到这样龌龊的一句话,以致于沈重霖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爬向奄奄一息的苏玫。
“夫人,你没事吧,啊。”
靠在马嬷嬷怀里,苏玫红着眼断断续续的问,“嬷嬷,你说苏瑜……是不是……早知道大爷……是这种……阴狠毒辣之人,所以才……早早摘身……离开的?”
这个问题马嬷嬷无法回答,只哭着说,“夫人别说话了,老奴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苏玫没理会马嬷嬷的话,依旧自言自语的言道:“他居然能说出那么肮脏的话,简直是比沈重德都不……。”
马嬷嬷捂住了苏玫的嘴巴,没让她把最后几个字说出来。
而苏玫在马嬷嬷捂住她嘴巴时,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晚些时候,沈府的消息通过香莹娘的嘴传到了王府。
彼此,王爷尚未回府,府里廊下正在挂灯笼,拂过的寒风萧萧瑟瑟,透着一股子窒息般的冰冷。
苏瑜站在窗前听完袁嬷嬷的转述,脸色沉了又沉。
“……真是下得去脚,听说玫姑娘被踹得几乎当场就过去了,还是马嬷嬷差人请了大夫,啧啧啧,想不到沈家那位大爷真能这么狠……。”袁嬷嬷叹了又叹说。
沈重霖有多狠,从前再没有人比她更有发言权,现在好了,多了个苏玫了解他。
“苏玫现在什么情况?”
姑娘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袁嬷嬷拧着眉,“听说全身上下青紫占多数,几乎没什么好地儿了,还有内伤,反正现在躺在动弹不得,府里的庶务暂且都交给妾氏采云在管了。”
“沈重霖呢?”
“好像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连下人去跟他汇报玫姑娘的情况,他都没出声。”
沈重霖被贬至甘宁县,甘宁那个地方,地偏物乏,沈重霖例来自负,怎甘愿自己被发配到那么遥远的地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宣祈是刻意瞒着她还是还没来得急告诉她?
“王爷回来了吗?”
第609章 中风
“尚未。”
此时的宣祈,正与萧景仁一并坐在出宫的马车上。
“五哥,真的不打算出手么?我总觉得北国这次派来的密探跟以往的情形不一样,他们一次又一次试探着接近宫里那位,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自从宫里出事以来,皇帝的身体状况一直是掌控之内的,也就在他自己宫里横一横罢了,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相信他也清楚自己的堪忧处境,可皇帝还是费力的折腾,丝毫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
偏偏这个时候,京城秘密出现了一批人,本以为这批人还是冲摄政王府的质子宣晗去的。然而相反,他们这次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的往宫里进发,现下情况不明,真是不得不防。
邪佞的狭眸轻轻一敛,宣祈单手支头靠在长枕上,“敌不动,我不动,你急燥什么?想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意图还不简单,保守一点监视,大胆一点让他们成功接触。”
萧景仁默了默,不太赞成宣祈的话,“我觉得最好将他们全部都从京城轰出去,几次三番来咱们京城闹事,那北国王真以为咱们好欺负是不是?”
“你的顾虑自然是好的,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宣祈想到什么,眼中掠过一抹寒光。
萧景仁又不傻,自然明白宣祈的意思,“真是不甘心,都这个时候了,咱们还不能放手一博。”
“不急,一切都在朝我们最想要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萧景仁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而宣祈想的则是另一桩事,北国王这次派来的密探意欲接触皇帝的目的性太强,这样不将他放在眼里,实在太目中无人。又想到从前北国王对宣晗父亲的迫害以及对宣晗的迫害,这次他不打算再轻轻放过了。
或许可以借着北国王的野心将计就计,既可让好友安息,也可以让宣晗的未来安枕无忧。
晚膳后,苏瑜歪在榻上看地域志,正巧看到甘宁的位置,徒然又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心里闷闷的,很不舒坦。
并非因她还在意沈家,她在意的是那一世百般受宠的苏玫承袭了不辅于她的惨况。
袁嬷嬷见她一页册子许久没动,眼神愣愣的,目光根本没在册子上聚拢,知道她心里在想其他事,也没出声打扰。正要退出去,身后的珠帘响起。
王爷回来了。
他披着蓝色蟒纹厚氅,身姿俊逸颀长,背着光,让刀刻般的轮廓有种暗哑的温柔。
苏瑜回神笑道:“王爷回来啦。”
宣祈解下厚氅递到袁嬷嬷手里,笑问,“看什么呢?”
在苏瑜还没反应过来时,宣祈伸手将册子拿过去,“地域志?这么乏味的东西你不是不爱看吗?”印象中,苏瑜看的册子都是民间的那戏话本子。
当他看到甘宁县那一页时,眼神几不可见的凝了凝。“怎么突然对甘宁那小地方有了兴趣?”
“今日苏玫婆媳来过了。”宣祈这样问,肯定是猜到她知道沈重霖被贬出京之事了,索性她也不瞒着,直言道:“她们断定是我给王爷吹了枕头风,才致于沈重霖得了这个结果,她们来求情,被我拒绝了。”
“还有这等事。”宣祈笑了笑,将手里的地域志递回苏瑜手里,“那你今日过得定不无聊。”
苏瑜没有否认,“且不说我不知情,就算是知情,沈重霖是升是贬又与我有甚干系?姜老夫人太拎不清,出言羞辱,我直接让蝶依架到京兆衙门去备案,然后送进内狱去了。”
是苏瑜会干的事,宣祈净了手,坐到苏瑜身边,“半个月前甘宁县县令卸任出缺,史部报了行文上来,我让史部拟了几个备选人上来,其中就有沈大人,你雍表哥极力推荐这个沈大人,说他在京近几年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政绩,是该下放去历练,史部其他的官员也都赞同,这才定的他。”
沈重霖是什么身份背影,又与摄政王府有什么牵扯,京城人尽皆知,再加上假皇子百日宴上他的首告摄政王之举,如今连皇帝都退居幕后了,谁还敢跟他共事?自然是推出去,推得越远越好。
饶是清楚这一切,但她身上长上百张嘴,也肯定是越描越黑。
“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十日后。”
那挺快的,不怪苏玫婆媳着急,想必沈重霖现在也焦头烂额吧。
可惜了,那一世的沈重霖在自己的帮衬下顺风顺水,一辈子没经历过什么风浪,这一世他日子不好过,她真想见见他狼狈的样子。
“你先歇会儿,我去疏云台看看晗哥儿的功课。”宣祈换了话题。
宣祈的话题又换得自然,苏瑜并未考虑其他,“他今日在外面多玩儿一阵才回来,字贴练得不够数,我见他玩得那么累,不忍心苛责,你一阵见着也别总冷着一张脸,省得吓着他。”
宣祈无奈的看着苏瑜,揶揄了一句,“真是慈母多败儿。”
一日,天飘着雪,洋洋洒洒将满世界都染白。
袁嬷嬷匆匆撩开夹帘,对着正拨动算盘珠子的苏瑜急道:“姑娘,刚才内狱传出消息来,说姜老夫人在内狱中风了,眼斜嘴歪,屎尿溢了一身,差人来问问姑娘,用不用请大夫?”
姜老夫人中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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