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如意一巴掌甩在毛三脸上,“呸,一大早你说什么浑话呢,仔细我给苟爷告状,剪了你的舌头。”
对于这得胜赌坊,如意是熟门熟路的,凶完毛三,如意越过他去找苟爷。
毛三捂着被打的脸,看着如意消失在转角,才低声怒骂,“呸,什么玩意儿,不过就是个被人骑,烂了的臭,婊子,也敢到三爷我面前叫嚣,等着,三爷总有一日要收拾你。”
苟爷的屋子就在赌坊的后院偏东南的方向,如意在这里过过许多次夜,轻车熟路就找了来,一把推开门,一股难闻的汗臭加脚臭味还有尿罐里的尿臊味儿扑了如意一脸,若是换作她还是千金小姐的时候,早被这恶心死人的味道给熏死了。
她恨自己的习以为常,更恨将她变得习以为常的人。
苟爷听到门突然被推开,警觉的坐起身,在看到是如意时又放松下来,“这么早你怎么来了?”说完,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乱成鸡窝似的头发。
看到苟爷张嘴里的那口大黄牙,如意恶心得隔夜饭都在吐出来,但她不得不忍了。“我的爷,你不是说要向苏怀礼收赌账吗?我知道今天他在亲戚家当孝子,又是抱灵位又是摔瓦盆的,能得不少好处,你得赶紧带人到那里去守着,保管他欠你的赌债能一日结清。”
苏怀礼欠了他一万三千两赌银,若不是如意这小贱人按着,他早找上门去讨要了。此时苟爷好奇的望着如意,一把将她扯进自己怀里,“如今你已经进了苏家的门,肚子里又怀着他的种儿,他的不就是你的,你舍得把他得的好处都给了我这个拼头?”
如意轻轻一戳苟爷的脑门,“我肚子里的种是谁的你心里没数吗?要不是你说想从蠢货身上刮得更多银子,老娘能听你的话废心巴力的嫁进去?你是不知道他家那大奶奶,厉害着呢,把我当肉中钉眼中刺,日日叫我立规矩,稍有差池非打即骂,那日子能好过得了?”
苟爷把头埋在如意胸脯上吸了口气,真香,“行,你把地址告诉我,待我吃了早饭就带人去堵他去。”
第668章 如意算盘2
“银子到手后你得好好存着,不然就买处宅子,我可不可能一直呆在苏宅,受那臭婆娘的气。”
苟爷又在如意脸上吧唧了一口,“放心,银子我都给咱儿子存着呢,将来绝不叫你们娘俩儿受委屈。”
如意低下头温驯的靠在苟爷怀里,眼里的凶狠不减反增。
如意的算盘是打得极好的,她在娼馆里受人摆布多年,早过够了生不如死的日子。本以为攀上苟爷能好些过,没想到日子也没能好过到哪儿去。她始终逃不掉娼籍。直到遇到苏怀礼,她灰暗的人生才有了转机。待她使尽媚术将苏怀礼勾引得服服帖帖,终于等到他拿银子将自己赎出去并给她安了个新的身份嫁进苏家为妾。可这并不代表她的恶梦结束了,苟爷还牢牢把她拽在手里,委实而言,她肚子里的种是谁的她也不知道,反正凭着她舌烂莲花,苟爷和苏怀礼都信这孩子是他们自己的。
她无权无势,苏怀礼也没有出息,想逃离苟爷是不可能的。现在机会来了,苏怀礼是苏家人,就算他再浑账,苏怀礼受点皮肉苦,但也会活得好好的。可苟爷不同,他是京城的混子,干尽了强娶强夺的事,他又不是个好人,万一今日在苏府闹大了,最好是闹到了苏瑜跟前,那他的好日子就结束了,不,是明年今日就是他的祭日。届时她就能真正摆脱掉苟爷,又能明哲保身受到苏家的庇护,她真是再精明了。
“不过他家亲戚很有钱,门庭可高了,爷,你敢不敢上门去讨要赌债啊?”如意半嗔半撒娇的问。
苟爷根本就不在乎,只见他一挥手,颇为豪横的说,“这有什么,前年爷还带着小的们去王府要过赌债呢,那些达官显官特别怕丢人,没说几句,见了债据,立即就乖乖给银子了。”
如此,如意算是彻底给放下心了。
“都是我不方便,出门太久要是让家里那妒妇知道了肯定又让我立规矩,不然我都悄悄跟着爷你去瞧瞧热闹,见识见识爷你的威风。”
苟爷觉得如意今儿的表现异常温驯温柔,听着这把能把人化成水的声音,苟爷轻轻摇着她的下巴,“我怎么觉着你怪怪的,从前你在我面前都是欲拒还迎的,这会儿投怀送抱不会是挖了什么坑给我跳吧。”
如意心中一咯噔,脸上却是柔情不变,“我的爷,我现在整个人都是你的,肚子里还揣着你的娃,这辈子都与你打断骨头连着筋,挖坑给你跳,那我们母子俩以后去靠谁呀?苏怀礼吗?那个窝囊废有什么用?他那泼妇媳妇一吼,他就会梗脖子,梗完脖子还不是头一缩就当乌龟,难道你还真想咱们儿子喊他作爹呀?”
这话直戳苟爷的心窝窝,再也不怀疑什么了。他暖昧不清的将如意压在床上,“来,给爷泄火。”
“爷,大夫说动静不能太大,否则要动胎气。”如意娇嗔着说,实则是恶心苟爷的触碰。
苟爷流氓一笑,“你想替爷泄火,难道还没有法子?”
如意忍着反胃,脸上的笑容僵得生硬,可她却没法子拒绝。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就当是送他上路吧。
辰时二刻,苏怀礼摔了瓦盆,穿着一身孝服抱着何氏的灵位走出苏府。
不久后,大街上,一条长长的送葬队伍声势浩大的穿过长街朝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国公府女婿调戏姨妹被岳母撞破后失手杀了岳母的事,是这几日整个京城议论的焦点,大家都在等着京兆府怎么断这桩清晰明白的案子,结果案子的结局就等来,等来了苏府的送葬队伍。
百姓们望着长长的送葬队伍,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这何夫人不是皇后娘娘的生母,是个继母,一个继母死后的葬礼能办得如此体面,也算是积了德了。”
“积什么德,你忘了一年前她带着女儿是怎么到黄国公府闹,逼着黄国公府三房的李宴公子娶她女儿的吗?还扬言自己是摄政王的岳母,那事情现在拿出来说还能让人嚼一顿饭呢。”
“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这么看来这何夫人不是上赶着让女儿去享受荣华富贵,是上赶着作死啊!”
“可不就是,要是她能未卜先知,知晓自己将来会死在这个女婿手里,现在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后悔能有用?女儿得了荣华富贵,继女又贵为当今皇后,这么好的日子她也没命享,你说当初她那么折腾干什么呢?还不如依仗着国丈爷吃皇后娘娘的孝敬,安安稳稳再活几十年不好吗?”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只怕她现在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都不知投胎到哪里去了,瞧瞧这死后哀荣,肯定也都享受不上。”
……
哀乐声阵阵,出了城门好远都还能听见。
苏宗耀本想将何氏的尸体送回太安镇老家安葬,可是天气还热得很,根本送不回去,何况苏盼也说何氏喜爱京城的繁华,断然不是愿意回到老家去感受冷清的。于是就请了术士在城外看了一处风水还不错的庄园,买下来做了何氏的陵地。
庄园在一处山脚下,习习山风拂过一座刚堆起来的坟茔,新鲜的泥土味在每个人的鼻息间散开。
和尚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往生经,苏盼和苏怜在坟前哭得晕了醒,醒了晕。
等到和尚念了四十九遍往生经后,众人才转身回还。
这几日往来宾客不少,今日中午吃了散丧食后,苏家的葬礼也就结束了。
临近中午,众人带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苏府,谁曾想一时不查,主要是门口的小厮以为都是送葬的宾客才没有阻拦,放了一堆脸横神凶的人进府。
那人一见到人群中的苏怀礼,便扬声大喊,“苏大公子,你欠我的银子是不是该还了。”
众人被这声音吼得纷纷侧目,纷纷看看到底是谁那么不开眼敢到苏府来找碴儿。
不错,来人正是苟爷。
第669章 不知天高地厚
可是苟爷并不知道苏府是什么地方,在他的认识知里,京城达官显贵多的是,他不定个个都认识,反正只要他手拿债据,就算是到了王府里,王爷见了也得赶紧乖乖掏银子。
苏怀礼是如何也想不到苟爷追债会追到这里来,而且他欠赌债的事情家里根本不知情,这样一闹开,他的皮便是要被老爹给剥掉了。果然,他拿眼去看苏宗明,父亲正一脸要活吞了他的表情。“你欠人银子了?”
苏怀礼吓得身子不敢动弹,汗水八颗八颗往下掉。“阿爹……阿爹你听我说……。”
“这位是苏老爷吧,不错,您儿子连本带利欠我们得胜赌坊一万五千两雪花儿银,这是债据。”不待苏怀礼说完,苟爷就将债据送到了苏宗明面前,“您仔细瞧瞧,白纸黑字,还有您儿子的手印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债据。我瞧着今日这场面也都挺忙的,您赶紧结我一万五千两银子,我立马走人,绝不耽搁你们的事儿。”
一万五千两?苏怀礼懵了,“你血口喷人,哪儿有那么多银子?”其实赌债只有一万两,余下的三千两是他借来给如意赎身和租宅子哄骗家里的花销,可他不敢说啊,后者比前者说出来事情更大。
苏宗明接过苟爷手里的债据,一字一字的看清楚后,咬牙切齿问苏怀礼,“这真是你欠下的债?”
苏怀礼扯过苏宗明手里的债据,看着曾经的一万三千两变成了一万五千两,他恼羞成怒,“老苟,明明只要一万三千两,你给改成了一万五千两,你敢讹我。”
苟爷一副爷就讹你,你能怎么样的表情,嘴里却说道:“我的公子爷,这债据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是一万五千两,也是你自己签了字画了押盖了手印的,我怎么去讹你?”
“你放屁,就是一万三千两,你把这三改成了五,别以为小爷我不知道你的道道。”苏怀礼据理力争。
苟爷也不是吃素的,“谁能证明我把三改成了五?这明明就是五,我说苏大公子,你如今在这么体面的大户人家行走,总不能干出这欠了人银子不认账的事吧,那传扬出去,以后京城哪家赌馆还敢放您进去消遣呀?”
“老苟,就是你讹我。”苏怀礼气得血气上涌。
苏宗耀在一旁瞧着,皱眉不已,周围还有这么多宾客瞧着,实在是太下脸面了。赶紧说道:“礼哥儿,既是欠了人债,赶紧就还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没有,我没有欠这么多银子。”苏怀礼有些急了。
苏宗明也觉得脸都丢尽了,他气得心口一阵阵绞痛,“你个混账,你还不承认。”
“阿爹,儿子只欠了一万三千两,不是一万五千两。”
现在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吗?他还有脸承认?苏宗明心口的绞痛又提高了一个程度,“你自己欠的债自己结去,我没有银子给你。”
苟爷一听不乐意了,原来的嘻皮笑脸也渐渐玫了笑,“不是吧,儿子欠债,老子不还,那爷我这趟不白跑了?不行,今儿必须还钱,我有理有据,不然就告到京兆衙门去,请官老爷给评评理。”
苏宗明气得狠了,有心让苏怀礼受受教训,“那你还等什么,赶紧把这个孽障给我带走。”
这回苟爷不是不乐意了,而是有点懵了。他上门要了那么多回债,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老子爱财胜过爱儿子的情况。
苏怀礼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哭求道:“阿爹,阿爹,儿子知错了,您不能真的不管儿子呀!”
苏宗明狠着心,无动于衷。
苏怀礼只得改头去求苏宗耀,“大伯父,您救救侄儿,侄儿不想坐牢啊。”
苏宗耀有心解围,看向苏宗明,苏宗明却制止他,“大哥,此事你莫管,这小蓄牲不知天高地厚,早该让他受点教训。”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带走。”
苏宗明一吼,惊得苟爷冷笑,“还有法子也能妥了今儿这事。”
苏宗明不言语,苏怀礼却满含希望的看向他,“什么法子?”
“把你的一双手给我,就能抵了那一万五千两银子。”
苏怀礼立即护住自己的手,“你做梦。”
苟爷却不理他,而是看向苏宗明,“这位苏老爷,您意下如何?”
此时苏宗明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老苟’就是想要银子,根本不想把人送京兆衙门。然而比起砍手,自然是送京兆衙门他能接受些。“既然是欠了你银子,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听见老爹这样说,苏怀礼急得疯了,“阿爹,儿子知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你求求儿子。”
苏宗明没作声。
苏宗耀大抵知道弟弟是想让苏怀礼吃吃苦头,想到他还去逛私娼窑子,苏宗耀也不想轻易出手相救。
苟爷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宗明,“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来人呐,这就把苏大公子带走,是刮了一身肉还是剥了一层皮,可都由爷我说了算了。”
“是,苟爷。”
毛三胡四正好列,他二人双双应声后立即上前要抓苏怀礼。
苏怀礼哪里肯束手就擒,拼了命的挣扎抵抗,“你们这帮浑蛋,敢讹小爷的银子,还想砍小爷的手,门都没有。”
宾客们见动起手来,纷纷避避远远的观望。苏宗耀见‘老苟’的打手真将苏怀礼要拖走了,又见到苏宗明一脸的隐忍,再接下来,苏宗明徒然捂着胸口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
“二弟。”苏宗耀惊呼。
苏怀礼也回过头来,“阿爹,阿爹。”
苏宗耀扬声一喊,“来人啊,将这一伙来路不明的人都给我赶出去。”他不能真让苏怀礼被带走砍了手,不然老太太哪里知道了铁定不好交待。
苏府的护院得了令,纷纷上前相助,与苟爷带来的打手们打成一团。
而前院发生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后院。
陈氏正在苏瑜面前献殷勤,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惊得手里的茶碗没拿稳,摔在地上碎成片。
“你说什么?二老爷昏倒了?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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