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今日整个上午不见大老爷到老夫人面前侍疾,康妈妈一打听才知道大老爷进宫去了,再一打听就知道是皇后娘娘回来了,他进宫去看皇后娘娘去了。将这一消息立即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顿时恢复了些精神,连平常难以下咽的汤药都不嫌味儿冲鼻了。
本让人瞧着大老爷回府的时辰,然后去请来给老夫人汇报汇报皇后娘娘的情况,没成想等来的却是二房夫妻进府了,说是来探老夫人的。
人家要尽孝,康妈妈没理由拦着,一路引着夫妻二人往院儿里走。
苏宗明还像样的问了些徐老夫人近日的病况,康妈妈都一一详细作了解答。
屋里徐老夫人正歪在榻上假寐,一个女使不轻不重的为她揉着腿,她十分舒坦的受用着。
陈氏进来一眼就见到六尺宽的梨香木床边上悬着万福绡帐,帐上绣着淡色的岁寒三友,从窗外透过室中的绡帐一动,就像推着层层缥缈的水雾一般。徐老夫人戴着蓝宝石的云纹抹额,那模样像是被人侍候得极为舒坦。
“老夫人,二老爷和二太太来看您了。”今日徐老夫人的精神才好些,康妈妈不敢大声说话惊着她。
徐老夫人闻声睁开,果真看到苏宗明夫妻两个带着一脸的笑意走到床前跪下,“儿子/媳给阿娘请安。”
说完,磕了三个头。
自从上次这夫妻二人因为苏怀礼的事登过门,与老大置了气后再没见过,算算也有好几个月了。她心里担心着二房一家,但她还要大房侍候,实在不敢将苏宗耀逼得太紧,才一直忍着没询问二房的情况。
“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这个老婆子了呢。”
听着徐老夫人的话带着泣音,苏宗明和陈氏也忍不住落泪,苏宗明说:“看到娘如今身体大好,儿子也放心些了,前些时日并非儿子不愿到阿娘面前尽孝,实在是家里出了大变故,无法抽身。”
一听到苏宗明这话,一边准备上茶的康妈妈眉头皱了起来,心里也极不舒服,她说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老夫人了,原来心里瞥着坏呢。她茶也不上了,更担心老夫人的身体,但她再在老夫人面前得脸,也是个奴婢,主人家说话,她不能插嘴。
果然,徐老夫人一听苏宗明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紧接着追问,“家里出什么大变故了?”
陈氏不作声,苏宗明抹了抹泪,一副欲言又止,然后又不得不说的表情,“还不是都因为礼哥儿那孩子,死性不改,先前出了谭莹雪那档子事,我看他在家里实在无所事事,就想着出本钱让他去做生意,没想到他不仅被人骗光了我给他的本钱,还被人诓骗了几千两银子的事您也是知道的。大哥哥又不愿意帮忙,阿娘您又被气坏了,我实在不敢再上门来叨扰,只得将芙蓉巷的宅子给卖了才还清债务。”
“什么?”徐老夫人惊道:“你说什么?芙蓉巷子的宅子被你们卖了?那你们一家子现在住在哪儿?”
陈氏撇着嘴开始卖惨,“搬回沈府去了,阿娘您也是在沈府客居过的,我们一家子原本都搬出来了,这一住回去,亲家夫人背地里总是暗讽玫姐儿,折腾玫姐儿,虽然女婿不说什么,可我们也实在没别的地方可以去。”
“你们真是糊涂。”徐老夫人气得拍床板,“什么叫没地方去,我还没死呢,你们怎么不到这里来?这里地方宽敞得很,哪里会容不下你们?”
夫妻二人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仍旧是一副凄凄惨惨戚戚。
徐老夫人突然似想起什么似的,又叹道:“也是,老二啊,你和你大哥哥的关系闹得如今这样,这苏府到底是他的,他愿意你们住进来你们才能住进来,他要不愿意,如今我也是说不动他的。”
这话如同一盆凉水让夫妻二人浇了个透。
不过没关系,苏宗明自信总有法子逼得阿娘就犯。
“阿娘,我们不敢劳烦大哥哥,今日进府来探您,其实还有桩事想求阿娘您做主。”
来了来了,康妈妈眉头皱得更紧了。
徐老夫人也凝神看着苏宗明,听他说道:“玫姐儿的夫君被莫名其妙下了狱,现在整个沈家都乱成一团了,亲家夫人本就中了风,得知消息都急得翻了白眼,掐了好久的人中才救活过来。玫姐儿也吓得六神无主,哭得死去活来,我这做阿爹的瞧着甚为心痛。阿娘,重霖那孩子您是知道的,人品贵重,又有才学,当了官之后也是努力的造福百姓,他若不是被人算计就是有什么事开罪了宫里那位,我们实在找不到人求救,这才求到阿娘您跟前,劳您跟大哥哥说一声,让他到皇后娘娘跟前去求求情,放了重霖吧。”
这笔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怎么就算不清了呢?
第815章 一唱一和的夫妻俩2
徐老太太不懂朝政,但她迷一样相信苏宗明看女婿的眼光,毕竟沈重霖从前也很得苏宗耀的心。所以,她断定沈重霖下狱的真正原因亦如苏宗明所言,不是被算计就是得罪了苏瑜,“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还有一桩,那就是陛下看不惯他呢?故意整他呢。”
陈氏连连点头,“媳妇儿心里也有猜测,但不敢说啊!阿娘,这样不明不白的下了狱,那位真要是狠心,不明不白让他死在牢里也是有可能的。阿娘,玫姐儿还这么年轻,她最近一直在服药,就是打算和重霖生个孩子,这重霖要是死了,玫姐儿这辈子也就毁啦!”
陈氏说完捂着脸哭得悲痛极了,哭得徐老夫人心揪成一团。
苏宗明继续说道:“我们一家子合计过了,只要把重霖放出来,请陛下给他外放出去都成,不论贬到什么地方去,做个多小的官儿,只要留着他的性命才是。”
“是啊,阿娘,我们女婿是个有才学的,总不能因为他得罪了某些人,或者让人不高兴了,就埋没了他的牧民才学是不是?其实媳妇儿也是有私心的,如今大房这般风光,我们二房要是这么没出息,阿娘,媳妇儿以后怕真是没脸见人了。”
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以退为进,又是如此的真诚,潜移默化将徐老太太逼得正义感爆棚。
“康妈妈,大老爷从宫里回来了吗?”
康妈妈轻轻点点头。
徐老夫人又说:“你亲自去把他请过来,就说我有事要交待。”
康妈妈无奈的曲了曲膝,“是。”
原来真是进宫去了,陈氏和苏宗明相视一眼。
徐老夫人示意二人起来,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绣杌,让他夫妻二人落坐。
陈氏说了一下午的话,喉咙都快冒烟了,见着桌上的茶水,端起来咕嘟咕嘟喝了两盏。
没一会儿,苏宗耀就让康妈妈请来了。
“儿子给阿娘请安。”
徐老夫人也不理他的孝敬话,直接问,“你弟弟家出了这么大事的,你到底管还是不管?”
到底还是说了,也是,这是最终目的,岂有不说之理?
“不知阿娘指的是什么事?”
“你还在这儿给我装傻充愣。”徐老夫人气得脸色难看极了,像是随时都会撅过去,“你弟弟的女婿,沈重霖被下狱了,如今整个沈家都乱了,你侄女玫姐儿一个女流之辈哪里能抗得起那么大一个沈家?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难道你忍心让她守寡吗?”
他不知道苏宗明夫妻两个是怎么向徐老太太汇报这事儿的,但显然目的已经达到了。苏宗耀说:“阿娘,这件事情不是我想帮就能帮得上的,沈重霖是朝廷有实权的官,我一个没实权的连朝都不用上的官哪里能干涉得了他的事?”
“你这分明是推脱。”徐老夫人继续拍着床板子,“能不能放他出来,还不是你姑娘的一句话?”
此刻的苏宗耀心寒到了极点,他看着徐老夫人,一字一句的质问,“阿娘,瑜姐儿也是你的孙女,她离开京城这一年多在外受尽苦难,这一回来也没见您问问她境况如何,身子如何,她出事时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也不见您问半句她的孩子如何?您也明知道瑜姐儿跟沈家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才好,怎么好意思让我因为沈家的事到她面前去陈情?这合适吗?这像话吗?”
徐老夫人被怼得无言以对。
苏宗明见势不妙,立即接下话来,“大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瑜姐儿如今贵为皇后,陛下又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着,就算是她出事了,她的身份也摆在那里,谁敢怠慢半分?玫姐儿不同,她的丈夫没有掌管天下的能力,一旦失去她,玫姐儿后半辈子就完了,你自己说,现在是玫姐儿的事重要还是瑜姐儿的事重要?”
这神奇的逻辑一兜一转,徐老夫人的底气瞬间就恢复了,“你弟弟说得对,再说瑜姐儿身居高位,是咱们苏家最出息的孩子,家里有个大事小情,不指望她指望谁?”
苏宗耀无语的看着徐老夫人,不得不感叹最了解她的还是苏宗明这个弟弟。此时看来,他要是不答应,这件事肯定过不去。
罢了,答应是答应,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侄女婿不会无缘无故下狱,这件事儿子要先了解一下才能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苏宗耀松了口,苏宗明和陈氏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苏宗明还是假意客气,“这件事有麻烦大哥了,待重霖从狱里出来,弟弟一定让他亲自上门道谢。”
苏宗耀淡淡地笑了笑,没再有别的表示。
反而是徐老夫人趁热打铁,“耀哥儿,还有桩事得让你做主。”
还有什么事?
徐老夫人轻轻咳了两声,说道:“先前礼哥儿胡闹,亏空了那么多银子你没帮衬,你弟弟只能把芙蓉巷子的宅子卖了才得以了结。现在他们一大家子全都又搬回了沈府,阿娘在那里客居过几日,宅子没你这里宽敞,你弟弟一家那么多人挤在那里委实憋屈,所以我想着让你弟弟一家搬进来住,一来好好管束管束礼哥儿,二来你弟妹也能在我跟前端茶递水,三来你这府邸现在内务都是盼姐儿在管着,可她一个未出客的姑娘知道怎么管家么?你弟妹住进来,也好让她好好学学怎么做个当家理事的,岂不是一箭三雕?”
苏宗明和陈氏简直要为徐老夫人这番话拍手叫好。
屋子里静得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苏宗明夫妻二人不作声,显然就是很如意徐老夫人这样的安排。苏宗耀不作声,不想答应的态度也很明显。
但碍于徐老夫人还是家里惟一的长辈,苏宗耀也被一个孝字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是真不想答应。
徐老夫人面露窘色,他没想到苏宗耀如此不给她面子,于是换了种说法,“你要是不答应,那就给我找个当家理事的媳妇娶回来。”
苏宗耀面色一沉,将袖中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既然阿娘决定了,那就按阿娘吩咐的做就是,儿子无不应允。”
苏宗明和陈氏松了口气,徐老夫人的脸色也雨过天晴,“康妈妈,你去支会盼姑娘一声,让她在府里择一处院子出来给他二叔一家子住。”
康妈妈现在十分同情大老爷,这二房一家住进来,还有个只知道闯祸的庶子,清静的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是。”
第816章 文姨娘的好打算
苏盼一听说二房要住进来,当即就炸了。她再三质问康妈妈,“你再说一遍,是不是弄错了?”
见着苏盼这样的反应,康妈妈也不再掩饰脸上的排斥和反感,“姑娘,是真的,老夫人逼着大老爷应下了,否则就让大老爷赶紧娶个夫人回来管家。”
自从阿娘何氏死后,祖母想为阿爹娶个新妇回来的心思就没歇过。若不是因为这其间因为宫里皇后娘娘出了事,只怕在祖母的操持之下,这府里早就有个真正的女主人了。
现在是父亲并未娶新妇,二婶母居然想越俎代庖帮她管着这么大的家业,凭什么?那苏怀礼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一进这府里,整个苏府还不得被他豁害干净?
可是,祖母发了话,父亲答应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来的权利反对?
苏盼极为不甘的瘫坐在绣榻上,气得她随手将旁边的绣架打翻在地。
康妈妈很能理解苏盼的过激行为,但事已至此,余下的事情也不能耽搁,“姑娘,恼归恼,老夫人吩咐的事你还得照办,二老爷和二太太已经在府里了,老夫人业已派人去沈府收拾细软并接余下的人过府,该安排他们住在哪里,姑娘你得说句话啊!”
苏盼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暂且按下心中的不快,道:“祖母的院子隔离不是有个紫檀院么?既然二婶母想在祖母跟前尽孝,这紫檀院离祖母的院子最近,让他们一大家子住进去吧。”
康妈妈想了想说:“紫檀院的确是离老夫人最近的,只是紫檀院的院子住不下二房那么多人。我的好姑娘,纵使你心里憋着气,也得把这事儿给安排明白了,不然……不然的依老夫人的脾气,姑娘你肯定得受委屈。”
苏盼眼含热泪看着康妈妈,她明白康妈妈的‘不然’肯定指的是别的,例如‘不然二房陈氏到老夫人面前去告状,老夫人肯定会教训她不孝长辈’之类的。
“姑娘先宽宽心,想开些。”
也只有想开些,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毕竟盼姑娘要为大夫人守孝三年才能嫁,住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再看不惯也得忍着。
苏盼揪着手里的帕子,心里的委屈激得泪水止不住的往外翻涌。
“让二叔和二婶母住在紫檀院吧,把靠近湖畔的苡花水榭给礼哥哥和嫂嫂居住,至于文姨娘,就安排住到秋霜阁去住吧。”
听着盼姑娘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声音,康妈妈也是心疼。
沈府。
看着冯氏喜上眉梢的收拾细软,这也要,那也带,苏怀礼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嗤之以鼻,“看看你这小家子气的样子,那苏府什么好东西没有?稀罕你这些破烂玩意儿。”
冯氏一听就不高兴了,她转身头责骂苏怀礼,“是,我这些的确是破烂玩意儿,可你也不想想我那些好东西都是被谁偷走的?”
这话戳到苏怀礼的痛楚,当初如意卷走冯氏的家当他的确心的愧疚,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再大的愧疚也都消失忘却了,惟一记得的就是每次吵架抖嘴冯氏就拿此事翻旧帐,苏怀礼无理,恨得牙根痒痒。
“你他娘到底有完没完,这事儿你都翻多少遍了?过不去了是不是?过不去就不过了!”
看着苏怀礼动了怒,冯氏不敢再提了,她现在就要住进国丈府,那么好那么大的宅子,这可都是因为她是苏怀礼的嫡妻,要是没了这层身份,她连国丈府门槛上的泥都沾不上。
“行行行,我以后再也不提了行不行?你别恼了,赶紧起来看看有什么要带的没,咱们可要出发了。”
冯氏伏低作小,苏怀礼心里的气才消散,“有什么好收拾的,依我说你也别带了,这些东西全都扔了,要什么就去集芳馆还是撷云楼去取,现在咱们都住进国丈府了,那集芳馆和撷云楼不就是自己家的了,你客气什么?”
不知怎么的,冯氏觉得苏怀礼这话说得很对。
文姨娘的东西不多,早已穿戴整齐等着出门。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喊,她自己出门往儿子屋里去,还未进门就听见夫妻俩最后的对话,心里喜不自胜,“别说什么集芳馆和撷云楼,你大伯父家没有男丁,你可是苏家惟一的根苗儿,届时你祖母和你大伯父一走,那盼丫头再一嫁出去,国丈府的若大的家业还是靠你挑起来。”
听了这话,苏怀礼蹭的一下坐起身来,眼里心里脸上全是天降荣华富贵的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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