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宣晗此时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碧影，来前父皇告诉过他，其实这些年父皇和碧影的母亲实际是有联系的。
另一边，绿腰办完差就去向南宫世显复命。
南宫世显与二王妃坐在上首叙话，他的正妃赫连敏与几个妾侍认真的听着，时不时插两句话打趣，气氛倒也热闹。但赫连敏不经意见透过窗棂看到绿腰往这边来了，脸色瞬间拉下去，随即悄然离座。
绿腰看见赫连敏走出来，并朝自己走过来，微微低了头，停下脚步，“见过小王妃。”
赫连敏目色冷傲的觑视着绿腰，就像绿腰刚才有多瞧不起碧影，现在赫连敏就有多瞧不起她。“这趟大唐之行绿腰姑娘辛苦了。”
最是听不惯赫连敏这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小王爷曾亲口对她说过这个王妃承欢时跟个木头人似的毫无生趣，想到这里，绿腰顿时觉得自己腰杆都直了，没忍住刺儿了回去，“侍候好小王爷是婢子的本分。”
话原是没错的，可从绿腰嘴里说出来，赫连敏怎么听都觉得不正经。又见她一脸的得意和媚态，傻子也知道她话里想表达的真正意思是什么。赫连敏深吸了口气，训叱道：“本分也是分很多种的。绿腰，别仗着小王爷宠幸你，就以为他会离不开你，本妃告诉你，你只是个卑贱的奴，本妃给你脸面才让你有机会爬上小王爷的床，否则你信不信，本妃立即将你赶出去，小王爷也只会当丢了条狗。”
绿腰脸上血色微凉，她为自己先前的冲动感到后悔了，不该为小王爷中意自己而沾沾自喜，“小王妃恕罪，婢子知道错了。”
赫连敏脸色有所缓和，继续端着她正妻的架子，“你可是小王爷身边的老人儿，素日里就连本妃都要谢你侍候小王爷，你何错之有？”
绿腰心里抓狂，这个赫连敏虽然出身不低，却是个最爱得理饶人的主，不论是谁，只要出错低头，她不将人训舒坦了，绝不罢休。绿腰素性跪到赫连敏面前，“让小王妃不高兴了，就是婢子的错。小王妃，婢子此来找小王爷是有正经事的，烦请小王妃让婢子去给小王爷回话。”
“住口，贱人，本妃给你脸了是不是？竟敢拿小王爷来堵本妃的话。”赫连敏也是知道这个时候绿腰不会不识趣来打扰小王爷与二王妃的团聚，前来肯定是有事，但听见她这有恃无恐的语气，赫连敏就是莫名的来气。
第1152章 嚣张
打南边拐过来一个奴仆，正是南宫磊的近身侍从阿甘。府里得到的消息时小王爷会在这几日到府，但具体是哪一日并不能确定，除了二王妃，王爷也很想早些看到小王爷。这会子阿甘匆匆走来，想必是王爷回府请小王爷过去相见。
赫连敏不敢担搁王爷和小王爷的事，虽然气不过，但终究是不再纠缠绿腰去向小王爷回话，“起来吧，有什么话赶紧去对小王爷说，当着二王妃的面你要是敢跟小王爷眉来眼去，仔细你的皮。”
绿腰闻声窝了一肚皮的火，但又担心小王妃真私下对付她，只得忍气吞声应了声‘是’。
绿腰刚进门，阿甘站来到赫连敏跟前，先行了礼，“奴才见过小王妃，小王妃吉祥。”
“阿甘叔，瞧你一脸喜色也该是知道小王爷回来了吧。”
“正是，王爷刚回府，直接去了书房，命奴才过来请小王爷到书房相见。”
阿甘跟了南宫磊一辈子，府里上到主子下到奴才都会给他几分薄面，客气的喊他一声‘阿甘叔’。
赫连敏往一旁站了站，笑道：“小王爷正在上房与二王妃说话呢，您去吧。”
接着赫连敏就要去安排晚上膳食的事，阿甘还没走几步，就见小王爷从屋里出来了，身后跟着与小王爷关系不清不楚绿腰。他脸上堆着笑，微微躬身，“小王爷您吉祥，可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王爷刚打宫里回来，去了书房，请小王爷到书房相见。”
半盏茶功夫后，南宫世显在德亲王府的书房外见着一位披着貂氅的花甲男子，别看他身材瘦小，眼里透出来的精明和算计像是蕴着无尽的毒似的，狠厉起来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魂魄离体。
南宫世显却并不怵他，笑着跑了两步赶过去，“父王，儿子回来啦。”
对于圆满完成他交待任务的儿子，南宫磊是有好脸色相待的，张开双臂抱住他，笑得很是慈祥，“不见瘦，还胖了，可见大唐的水就是好喝，是养人的。”
父子俩进了书房，南宫世显亲自为父王解下貂氅，又示意阿甘出去守着，然后道：“父王，人已经安排进苇院，明里暗里儿子安排了好多双眼睛盯着，他又被软身散束着身子，即便他有通天的本领，也没法子施展。”
南宫磊转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子，眯着一双危险的老眼，唇边的每根胡须上都挂着老奸巨滑几个字，“你仔细些是妥的，只是也别太过刻意，那大唐皇帝现在还不知道被咱们给摆了一道，要知道了大唐京城囊王府里的是个假货，肯定会暗中遣入尔都，届时你重兵把守苇院，岂不是应了大唐那句成语，叫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
南宫世显虽然心中很傲慢，但此时还是表示出稳重的一面，“父王说的是，儿子会注意。父王，不知宫里情形如何了，南宫厌的病有起色吗？”
“哼。”南宫磊嚣张的一声冷哼，“本王不想让他有起色，他哪里来的起色？不入流的东西，以为登上王座就能安枕无忧，痴心妄想。呵呵，他要是听话，本王也不会出手对付他，偏偏他还是个不安份的，竟敢暗中联合朝臣一起想架空本王的权力，他既然敢做，就别怪本王下手无情。”
“父王说的是，那王座在南宫措死后本就该父王您坐，要不是阿巴哲那老匹夫凭空冒出来断了您的登顶之路，何至于咱们父子俩这般麻烦？”
“那老东西与我斗了一辈子，想着把自己的亲外甥拱到王座上去就能打压本王，这些年过去了，本王还好好的，而他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只要南宫厌一死，尚不足一岁的太子如何撑控北国天下？咱们再联合燕国梁国一举拿下大唐的花花江山，看谁还质疑本王的正统。”
这话说得南宫世显热血沸腾，想到一事又不免忧心起来，“父王，大唐皇帝在儿子离开之后不久便派了使者前往梁国和燕国，名头说得很好听，通商通婚，天下富足太平。”
听了这个消息，南宫磊有些讶异，一时间吃不准大唐皇帝想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梁国与北国有姻亲，就连燕国与北国也是拐着弯的有牵扯吗？“什么借口，依本王看他就是派人去刺探虚实的。毕竟梁国与燕国往边境屯兵这事哪里能瞒得住人？北国不也往边境屯兵了吗？至于为什么各国要往边境屯兵，除了还没公开承认所有猜测之外，天下人不都知道了吗？”
“如果大唐皇帝认为派出使者就能策反梁国和燕国，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但大唐皇帝又不是个蠢的，他真会干这种无脑之事么？”
“这一点你无需担心，你二嫂嫂已经怀了身孕，她又是梁国国主最宠爱的公主，且有你二哥哥在梁国周旋，他最近在梁国国主面前办了好几件像样的差事，颇得梁国国主的信赖，大唐皇帝想让北国与梁国生嫌隙，怎么可能？”
南宫世显点点头，又道：“父王，还有件事，大唐皇帝不仅派了使者前往燕国和梁国，陈国那边也派使者去了，儿子得知消息后一直没想通，特别回来告诉父王，不知父王可知这其中的关窍？”
南宫磊立时陷入了沉思，他将自己这大半年的部署全都细想一遍，并未从其中找到什么破绽。换言之，他是很有信心这次定能啃下大唐这块肥肉的。大唐皇帝此举，莫不是还以为能联合陈国一起抵抗北国北国梁国么？
“哼。”想了半日，南宫磊也没想通，但见他一脸轻松，显然是并不放在心上，“大唐皇帝既能被称为战神，能力自然不容小觑。可那又如何？就算他扯上陈国一起联手，我有燕国和梁国两国的鼎力支持，难道还怕他不成？”
虽是如此说，但在这次谈话结束之后，南宫磊还是连夜进空去求了一分旨意，他也派使者赶到往陈国，企图获得大唐使者前往陈国目的的第一手信息。
第1153章 不可拒绝的要胁
碧影站到院外接过婢子递过来的食盒，里面除了中午的膳食以外，还有一碗软身散。碧影装作不经意左右看了看，那几个武功高强的使役依旧装模作样的打地。她折身回了屋，打开食盒，将膳食取出来放到桌子上。
“殿下，已经半个月了，打咱们一进来德亲王府，南宫世显就再没出现过，只让人盯着咱们，奴婢走得最远的距离也只到院门口，再这样耗下去，不仅不知道南宫世显的下一步动作，也会和咱们在北国的联络人久久联络不上。”
宣晗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还不待他说什么，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他立即变得虚弱起来，连睁着半阖的眼帘似乎都很费劲。
绿腰有事耽搁了一会儿，便让婢子先将食盒拎过来，看着碧影正在布菜，心里才松了口气。
小王爷交待她的任务是必须看见宣晗将软身散全部饮下，委实而言，对于这个叛了变的碧影，小王爷并未全信。
绿腰走到床前，看见宣晗要死不活的样子笑道：“啧啧，据说大唐皇帝从未亏待过你，出宫建府都建在皇城根下，这样的荣宠，只怕是亲生的儿子也没有的吧。你要真是大唐皇帝的儿子就好了，否则哪里会受这些罪是不是？瞧你现在这动也不能动……。”
绿腰边说边转过头看向碧影，“话还能说么？”
“说得很少。”
“也是，对着你这么个叛徒能有什么话说？”绿腰边说边坐到床头扶起宣晗，示意碧影将药碗端过来，“连着吃了这么久的软身散，这人肯定是得废了，不过废了也有废了的好处，咱们小王爷就不必那么操心了。”
碧影没作声，一勺一勺往宣晗嘴里喂着药，虽然溢出来很多，但还是喝进去了一大半。
绿腰满意的将人又放回去，接着扭着腰又要往走。在她背过身去时，宣晗给了碧影一个眼神，碧影立即会意跟了出去。
在绿腰踏下石阶时，碧影叫住她，“小王爷到底几时答应让我见我母亲？”
绿腰回身轻蔑的瞟着碧影，“本姑娘先前的话你没记住是不是？对于你什么时候见阿婆的事，小王爷自有安排，轮不到你提意见。”
“那就劳烦绿腰姑娘告诉小王爷，明日之前要是不答应让我见我母亲，那我就自己去见。你们是喂了囊王吃软身散，可没有喂我吃。你们既然知道我和我母亲的真正身份，就该知道我继承了我父亲一身的武艺，要是真闹起来，动静传了出去，万一一不小心暴光了囊王殿下的真正身份，只怕届时你们也不好办吧。”
“你……。”
绿腰诧异的看着碧影，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被碧影的话给震慎到了，宣晗的身份是万万不能暴露的，否则眼下顺风顺水的局势肯定会掀起惊涛骇浪来。
“她真这么说？”
听了绿腰的回话，南宫世显也终于意识到碧影可不是只听话的猫。而且当年阿卡左伦可是北国的大将军王，要是他不死，有他护着，南宫耀也不会错失北国的疆土，更不可能让他们德亲王府有机会去争那至尊之位。
碧影是阿卡左伦的独生女，听说五岁的时候就能一拳打死一头牛，虽说传闻不可信，但她毕竟是大将军王的女儿，在王府闹起来肯定会惹人注意，注意到她，就会注意到南宫铭，这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妾身看她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小王爷，不得不防啊！”
南宫世显十指相交枕着下巴，静默良久才道：“阿婆现在可在府里？”
“天冷，大王妃一直懒得动惮，阿婆一直近身服侍，没离开过王府里。”
“找个时间你跟阿婆说一声，就说本小王爷给她一个惊喜。”
南宫磊一生统共有三位王妃，大王妃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南宫凡正在梁国当驸马爷，女儿南宫芸在出嫁前半个月死于一场意外。南宫芸死后大王妃深受打击，从此甚少离开王府，更是极少抛头露面。二王妃也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然出嫁，儿子就是如今很得南宫磊宠恩的南宫世显。三王妃只有一女，所嫁非良人被夫家给逼死了，三老妃一时想不过，悬了梁。所以，现在的德亲王府后院，二王妃母子同个独大。
但是，大王妃是南宫磊费尽心力求娶回来的正妻，就算二王妃再得宠，王府里的人也不敢对大王妃不尊敬。大王妃心灵上因为南宫芸的死受到刺激，导致性情大变，极不好相处。
所以，大王妃的院子，除了在院里服侍的，甚少有人愿意涉足。
绿腰也不例外，当南宫世显示意她来找阿婆时，她的脸色明显僵了一僵，然而小王爷的差事又不能不办，只能硬着头皮往尚芸台走一趟。
在门口叫住一个往院里去的婢子，说明来意让婢子去传话。
不料婢子没一会儿出来告诉她，“阿婆说了，她要服侍大王妃，她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改日再说吧。”
绿腰嘴角抽了抽，不愧是大王妃身边最得力的，脾气学得跟大王妃一模一样怪。绿腰从怀里掏出两个颗银裸子塞到婢子手里，烦劳她再走一趟。
婢子因怯怕大王妃严苛的规矩，不敢收绿腰的银祼子。
绿腰撇了撇嘴，不敢进去，只得守株待兔。
眼看就要到晚膳时分，绿腰百无聊赖的在尚芸台外徘徊，终于看到一个衣着褐色绣绵短袄的婆子打院门里出来，不正是阿婆是谁？
阿婆原不叫阿婆，叫布来储芬，来到大王妃身边服侍后渐渐上了年岁，才被人叫上阿婆。
绿腰拦住布来储芬的路，因为等得太久，冷了太久，不勉心生怨气，吐出口的话就不好听了，“阿婆好大的架子，让妾身好等。”
阿婆不喜欢绿腰，她同大王妃一样，觉得绿腰走起路来腰扭得太狠，就像条没骨的蛇。她往后退了两步，与绿腰拉开距离，脸上没什么表情，“今日大王妃如素，我要去给大王妃准备膳食，绿腰姑娘若是无事就请让开。”
“本姑娘又不是闲得慌，凭白无故到这尚芸台外来吹冷风。”绿腰更没好气了，但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说，“本姑娘这次来找你是有件好事。”
说完，从怀里掏出两半蝴蝶玉佩搁到阿婆手里，“自己瞧瞧这是什么？”
阿婆脸上有些微动容，但还是很沉稳，“她是真的还活着么？”
“不仅活着，人我们小王爷也给阿婆您带回来了，明日上午还请阿婆抽个时间出来，你们母女多年未见，定要好好团圆团圆才是。”
阿婆收了玉佩，面无表情的走了。
而她的反应经绿腰的口转述到南宫世显的面前，又让南宫世显惊讶了一回。
“母女多年未见，阿婆居然都不激动？”
绿腰软若无骨的身子缓缓歪在南宫世显身上，“激不激动的明日让她们母女俩见了不就知道了吗？”
第1154章 母女相见
因为不知道南宫世显会不会真的答应她见母亲，碧影心里一直盘算着要是见不着怎么办？
北国的空气又干又冷，屋里正好有个小书柜，书柜里有不少关于北国历史和名人传记的书籍，宣晗拿在手里打发时间，见着碧影有些心不在焉，就道：“南宫世显虽然蠢，但在利益面前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她已从殿下这里知道了原来这么些年皇帝陛下与她母亲有联系，在大唐的那些年，她每年都会得到陛下的赏赐，赏赐之物多数与北国有关，不是发饰就是衣裙，还有些北国当下时兴的小玩意儿。现在才知道，那些东西其实都是母亲给她的，全都是母亲的思念。
要见着多年不曾谋面的母亲，碧影其实还是有点激动的，只是多年练就的沉稳已经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奴婢知道了，殿下。”
次日，早起时雨一直下个不停，雨珠子敲打在屋顶不似大唐京城那般清脆，发出的声音的带着闷响。
因为不想府里有太多人注意到苇院的情况，绿腰便是看管且负责传话的关键人物。她撑着一柄油纸伞来到苇院，告诉碧影：“你不是想见你母亲么？我们小王爷大发慈悲，允了你的请求，走吧，我这就带你去见见你母亲。”
碧影回头弯腰，替闭着眼的宣晗掖了掖被角。
绿腰看不过去，讥诮道：“一个即将成为废人的人，你用得着这么仔细么？我们小王爷说了，你身上的功夫不错，往后可以留在他身边做个女侍卫，只要能护卫好他的安危，将来在整个北国，你都可以横着走路。”
碧影没理她，替宣晗掖好被角后直接拿了披衣披在身上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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